17、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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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喜忧参半。
喜自然是喜在剑宗弟子暂无性命之虞，忧则是这代价变成了《天枢录》。
青玄剑尊收剑入鞘，屈指揉了揉眉心。
《天枢录》自古以来便由剑宗保管，一旦失窃，凡人与天道的契约将不复存在，浮息派众人的修为也会顷刻消散。
届时，好不容易维系的三界平衡将被彻底打破，人界只怕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竟也不知，剑宗弟子的天灵与《天枢录》究竟孰轻孰重。
“凝气，你那徒弟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你需得心中有数。”他对凝气真人沉声道。
凝气真人鼻中喷出一股气，激得唇下长至拖地的胡须一阵翻飞，瓮声瓮气：
“你大可放心，本座敢替他打包票！”
蒋弈翻了个白眼，跟楚清词咬耳朵：“切，方才还不信人家，翻脸比翻书快。”
楚清词生怕他这张嘴再惹出是非，连忙用胳膊肘捅他。
青玄剑尊似乎听到了蒋弈的声音，回首望他一眼，但并未作声。
他近前几步，走至高台边缘，对台下众弟子朗声道：
“方才掌门以千里传音指示，在场弟子可先行归去。今日之事，不得与未到场之人提及，违者重......”
“那拜拜啦您内。”
他话音未落，蒋弈便一把抓住楚清词，拉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断墙，一阵风似地消失在拐角处。
程舸欲上前阻拦，却被青玄剑尊用眼神止住了。后者静静地注视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晦涩不明。
众弟子见状也不便逗留，行礼后纷纷离去。
“我已用玄镜记下在场之人，届时可依次核查。”玄境尊主眸光黯淡，轻叹道，“但我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你若没有击碎七枢玲珑钟，倒也能省下这些麻烦。”
“......多说无益。只是我总觉这个蒋弈，绝非寻常外门弟子这么简单。”青玄剑尊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玄境尊主瞥一眼沉默不语的程舸，轻笑：
“单凭外功就能将你引以为傲的大弟子逼至绝境，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上一个有如此卓越之才的，我记得还是洛......”
青玄剑尊和凝气真人神色登时一凛，玄境尊主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止住话头：
“但你再怎么疑心他也无用，七枢玲珑钟都未奈何的了他。还是从其他弟子入手，待铸剑锋主修复玲珑钟后，再作计议。”
青玄剑尊略微颔首，眼神似有不甘：“只得如此了。”
他对侍候一旁的几个剑侍招手，示意他们扶起云熙的剑侍，同时抽出了云熙身上的三柄长剑。
剑身离体那刻，已然干涸的血液再次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所覆盖。云熙惨叫一声，终是没了动静。
“将她押往剑宗天牢，本座要亲自审讯！”青玄剑尊嫌恶地望向奄奄一息的少女，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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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不见天日。跃出大门，楚清词才发觉已是夜幕四合。
夜色纠结着寒意，织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帷帐将浮息派包裹其中，万籁俱寂。层层楼阁宛若黑暗中匍匐的野兽，正在暗地里窥伺着它的猎物。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在无人的角落里滋生。
蒋弈轻功着实了得，很快便抱着楚清词到了她的房间。推门，室内空无一人，唯有一盏长明灯兀自散发光彩。伏瑶不知去了何处。
与楚清词不同，蒋弈一进内门就被押去正殿受审了，故此并没有被安排房间。
他索性就心安理得地脱了鞋袜，赖在楚清词床上不走了。
楚清词对此倒是无甚所谓。毕竟刚到伙房那几天，蒋弈和程老头为了照顾她的伤几乎是彻夜守在她身边，而她也从最开始的别扭到逐渐释然。
毕竟他们二位是真君子，从未做出任何越距之事。有时她看蒋弈靠在墙上实在辛苦，也会邀他同床共枕。一来二去，彼此也就习惯了。
楚清词的房间与离开前并无什么不同，桌椅板凳自不必说，连她素日里钟爱的古籍文本也规规矩矩地摆在原处，其上一尘不染，显然是费了心思打扫。
她记得自己曾收藏过一本关于祀魔令的古籍，于是俯身翻找起来。
蒋弈提出要帮忙，被她婉拒了，便也不再强求，而是撑着脸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你知道你来之前，他们吵得有多热闹吗？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是那个云什么玩意杀的叶小溪。可是呢，内什么剑尊就是不认。”
“女仙长直接读取了云什么玩意的记忆，结果她还在狡辩，非说是给她递剑的侍女让她杀的。还说什么当时太紧张了，记忆有偏差，不能当真。简直是脸都不要了，要不是那个程舸拦着，我都想给她两耳光。”
“诶结果你知道吗，这种狗都不信的说辞，到了剑尊那儿，他居然信了！直接让戒律真人把那个剑侍打了个半死。然后还舌战群儒，跟其他仙尊吵得面红耳赤。要不是你闯进来，只怕他们还得继续吵吵下去。”
说话间，楚清词已经找到了那本古籍，靠坐在书桌前仔细翻看起来。闻言，她缓缓摇首，语气满是失望：
“青玄剑尊他......虽待人温和，但向来明辨是非。小时候，我不小心碰掉了春日祭礼的贡果，便被罚在天牢自闭三月。待我出来，春花都落尽了。为何面对云熙，他就会这般失分寸？”
“其实，也不仅仅是对那女的，对你也是如此。”蒋弈望着她的背影，歪着头打了个呵欠。
“你进来就骂他骂得那么狠，他都没有说一个不字。要是搁程老头身上，我不死也得掉层皮。假如是你杀了叶小溪，他未必不会包庇你。”
“我不会杀叶小溪，也不需要任何人包庇。”楚清词眼前景色无端有些模糊，她忙用手挡住眼睛，“若我望他能包庇我，何以连一朵春花都看不到。”
“......抱歉，我不怎么了解你的过往。”
感觉到她的伤感，蒋弈定了定神，及时转移了话题：
“先别说这个了，你是怎么跟那个李舜兴碰上的？他怎么还......”
抱着你。
后面三个字被蒋弈吞回肚子里。他总觉得说出来有哪里奇怪。
楚清词回头，对上他有些闪躲的目光，心中顿时了然，勾起唇角调笑道：
“在路上碰到，便请他带我一程。怎的，只许你抱我，不许旁人抱？”
“我哪有这么说！”
蒋弈急急忙忙地抢白，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根已经红了一片。他只能别过脸去，再次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觉得他说话也不见得多靠谱。要是祀魔令的代价真的是什么什么录，那魔教教主直接抢不就好了，何必大费周折。”
“是《天枢录》。”楚清词无奈地纠正他，神情凝重几分。
“《天枢录》毕竟是天道与人界的契约，由浮息派看守的同时，也受到天道保护。倘若魔教贸然抢夺，便会受到天劫惩戒，饶是不死也会修为尽废。而利用魔教密术得到《天枢录》，则可以避免天劫惩戒。”
“这又是个什么原理？”
“千百年以来，魔教与天道呈现分庭抗礼之势。天道有常，魔教妄加干涉便会受到天劫惩罚；同样，魔教的规矩若为天道所破也会产生强烈的反噬。”
楚清词举起手中的古籍，指着其中一行跟蒋弈解释：
“而祀魔令，就是所谓‘魔教的规矩’。既然和立誓者达成了契约，收取代价便理所应当。即使代价是《天枢录》，天道也无法阻止。”
“......听起来很复杂，不过我好像明白了。”蒋弈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眼角带着掩不去的疲惫，“星辞——折腾一天了，你不困吗？”
“还有一些地方我不太清楚，你先睡吧。”楚清词重新把目光投向书籍，抬手撩了一下额前没有打理好的碎发。
“你还没睡，我哪里睡得着。”蒋弈笑道，随意蹬上长靴翻身下床。
“头发散了不挡眼睛吗？来，我给你重新梳一下。”
“嗯。”楚清词注意力全放在书本上，也懒得和他客套，“梳子应该在梳妆台上的红木匣子里。”
蒋弈取了梳子，轻车熟路地解开楚清词的发带，细细为她梳理有些打结的发丝。
和云熙等人在牌坊下争执时，楚清词的头发上沾染了不少污秽。后来虽然清理过，但仍有些发丝缠绕在一起，须得细细梳开。
和主人的性格相反，楚清词的头发倒是乖顺得可怕，梳齿一触就散，绸缎般淌过蒋弈指尖。
就是太短了些，扎起来有些费事。蒋弈心不在焉地想，如果眼前人的头发能垂落至腰间，就可以给她扎两个辫子了，肯定很好看。
“星辞，你为什么剪头发？”
“啊？这个......说来话长了。”
然而楚清词的话还没开头，一阵敲门声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以为是伏瑶回来了，也没多想，直接应了声：“请进。”
门扉吱呀轻响，一个高大的人影携着夜风的寒意闪入屋内。楚清词抬眸望去，发现来人是程舸。
程舸的脸被风吹得通红，但依然带着难以掩盖的笑意。他兴冲冲地迈进门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布包：
“清词，方才我去找师尊了，师尊说......”
首先他的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师妹满脸迷茫的神情。而师妹身后，还站着一个只穿着寝衣和靴子，一脸认真为她梳头的男人。
布包，吧嗒落地。
夜色静谧。两秒后，一声怒吼自楚清词房内传出：
“蒋弈！！！我和你势不两立！！！”
“大晚上的你喊什么？！你神经病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入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