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这是修罗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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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鸿走在街道上，他能够感觉到注视着他的视线，那些视线中并无善意，一定要说的话，要不是他还穿着保安制服，他说不定会被生吞活剥。街上的人看着他，维持着人形，却比起学校里那些焦尸更不像是人类。他扯了扯嘴角，额头稍稍有些冒汗——这鬼蜮确实有些古怪。
他倒不是害怕，大不了从探索剧情变成追逐战，他对自己很有自信，只要那些“人”不会瞬移，就肯定追不上他。只是如果刚出来没多久就一路狂奔跑回陛下身边……那就太丢人了。
要是只有陛下，丢人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在陛下面前没面子的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陛下其实不喜欢折腾人，但多少有些没轻没重，他又不会对陛下说半个不字，好几次他们做得有些过头，陛下上朝前还得吩咐松尚拿鸡蛋给他滚滚肿起来的眼圈。他狼狈的模样陛下没少见，可这里偏偏有江牧云和钱陵，要他在这两人面前丢脸，他不如死了干净。
他踱着方步走进开封菜，里面的人就像是突然活过来的木偶一般，全都拿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他恍若未觉，问服务员点全家桶，服务员同样注视着他，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摊开手问他要钱。
“不能扫码吗？”澹台鸿问。
“我们的机器坏了，”服务员说，“你可以先把衣服抵押在这里，之后再把钱拿来。”
这燕国地图怎么还是刻在匕首上的，澹台鸿想，他干脆撤回手：“要我脱衣服？好色哦。”服务员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向前踏出了一步，却又并未真的靠近他。澹台鸿没回头也知道现在自己被包围了，那些客人从椅子上站起，一步步走向他，将他团团围在里面。他们都拿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澹台鸿，或者说，注视着澹台鸿身上的保安制服。
“原来你们想要的是这个啊，那就当然不能给你们了，”他笑了一声，“滚开。”
他们当然没滚，澹台鸿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那么听话，他将手放进口袋里握着木牌，心里仔细思考着破局的办法。在校外推搡不知道算不算违反要求，但他前进一步，都快贴在那客人身上了，客人也没有后退。
然后，然后从木牌上延伸出来的金线把他包裹了起来。
如果被姜少泽看到，他一定会大喊一声“居然是二骑！”但姜少泽并不在店里，澹台鸿不是特摄脑，现在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吐槽。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浸在温泉里一样，说到温泉……这一段掐掉不能播——总之，就像是全身浸在温泉当中，被温热的水环绕着，心情也跟着放松。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充满了力量，他发现自己正穿着一身铠甲，脸上还戴着面具。澹台鸿不喜欢面具，他觉得面具是葛贤斌这个娘娘腔戴的，葛贤斌被发配，脸上有金印，又长得过于漂亮，只能戴着面具，让自己更有威严一点。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没什么拿下面具的必要，如果说他发生的变化是金丝玉槐引起的，那就说明他可以用这身装备来对抗鬼蜮。
也就是全部打一顿。
爽了！澹台鸿想。
他的战术就是打，他和北戎抗争的那几年是北戎历史上最黑暗的几年。原本来去如风的从来是北戎骑兵，晓朝擅长筑城和固守，却偏偏容易被找到漏洞。但后来他得到了北军的全部兵权，来去如风的就变成了他，北戎可汗天天骂娘，澹台鸿用北戎最擅长的“打一把就跑”遛着北戎的军队在草原上绕圈。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真好啊，就是陛下怎么都不肯承认这是他自己提出的战略——澹台鸿不清楚姜少泽还是在这方面要脸的。可气的水，陛下把这十六个字也和葛贤斌说了，他是理解的，但他就是不爽。
那些鬼蜮里的鬼物看见他变了形貌，转身就跑，澹台鸿反客为主追在它们身后手起刀落，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恐怖氛围逐渐消退，场景又变得搞笑了起来。郭峰言、姜天璇和葛钰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前面几个鬼在跑，甚至跑出了原型，后面一个穿着铠甲的东西在追，一时间三个人都没弄清楚这到底是不是黑吃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正在进行晓光武帝安利大会的几人是怎么卷入鬼蜮的呢？说来世间万物还是离不开一个“巧”字，在现代鬼蜮出现的频率减少了许多，但偏偏他们就刚好卷入了。内容倒是很简单，要去学校里解决“七大不可思议”。
这种定时定点的鬼蜮又简单又难，姜天璇是知道姜少泽进鬼蜮就像回家一样的，但他没去过。姜少泽从不强迫他做事，他对神鬼之事也有些轻微的害怕。来到鬼蜮是坏事，不过幸好他不是孤身一人……
葛钰看着奔跑的盔甲人，拉着姜天璇追了过去，郭峰言被两个人扯着，社畜的心都像杀了十年的鱼一般冰冷。
姜天璇小时候身子骨弱，太医说是因为“皇后”怀孕的时候不注意调理，在胎里伤到了。姜天璇自己不觉得母后是会那么不小心的人，还伤心了一阵。姜少泽很清楚姜天璇是怎么伤到的，澹台鸿身怀六甲还在马上四处奔波，临盆之前和北戎游击了三个多月，别说调养了，能吃顿饱饭都成问题。
他不好责怪澹台鸿，要自责又觉得这确实算不上自己的错，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横在半空。不过幸好如今的国家不是之前那样国库空虚，半死不活的模样，他安排太医给姜天璇调养身体，自己则带着姜天璇锻炼。姜天璇还算争气，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终于不像是吹了风也要大病一场吐两口血的模样。
郭峰言发现跟不上的好像变成了自己，他毕竟年龄大了，又不懂节奏，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放的风筝。那个满身铠甲的人追杀着鬼一直到一所学校的门口，他们也跟到了门口停下，他们进不去，门口好像有空气墙。
姜少泽正站在门口，他是不肯承认自己在等澹台鸿的，只说在房间里呆着烦死了出来走走。然后他看到一个追杀着鬼的假面骑士，后面跟着一串人里有两个挺眼熟的人……
“……二骑？”姜少泽决定先吐槽特摄方面的。
“陛下，是臣。”可惜澹台鸿不懂梗，他拿下腰间的木牌，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姜少泽稍微感觉有点酸，澹台鸿这一身看起来又帅又飒，一看就是百战之士，不像他，别人看着穿着龙袍提这剑的木头人第一反应居然是崇祯的歪脖子树成精。澹台鸿开心地走过来，然后有些遗憾:“陛下，没买到全家桶，但是大约明白了鬼蜮的运行。”
“父皇？”背后传来的是青年干脆的声音。
姜少泽一边想怎么现在还有人当场认爹的啊，一边看过去。
“嗯？”姜少泽说。
“哎？”姜少泽接着说。
“啊？”姜少泽还说。
他当了六十多年皇帝，他的心已经比大润发的鱼还要冰冷，他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吃惊。更何况之前已经出现了澹台鸿降临在我身边这样的神秘事件，姜少泽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感觉到吃惊了。但出现在面前的三个人里确实有两个人是他认识的，一个是他的亲儿子，一个是他的干儿子。
“天璇……？怀宇……？”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澹台鸿原本只想着快点进去扒着姜少泽要点奖励，闻言迅速回头，速度之快险些让他的脖子都扭伤。会叫陛下父皇，会被陛下叫天璇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姜天璇，他的亲生儿子。
要说他对姜天璇有什么深厚的母爱或者父爱，那是骗人的，他和姜天璇没什么相处。怀孕的时候他存了怀疑和算计陛下的心思，又在战场上被肚子里的闹腾折腾了半死。他想过要堕胎，但那毕竟是他算计来的，他有些不舍得，但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的夜夜啼哭又让他忍不住想要把孩子给闷死。他险些成功了，幸好突然手软，他看着孩子被憋得青紫的脸，一阵后怕，又一阵遗憾。
他突然发现了自己在遗憾没有杀了孩子，他又开始觉得自己恶心了。啼哭的婴儿在他的怀里依偎着，好像不知道差点死在他的手里，那一瞬间澹台鸿确实感觉到了绝望。为什么？他在干什么？他又想要得到什么？好像他每一个决定都会换来事与愿违的结果，好像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一错再错。
或许他去死会更好一点吧。
他没费心给自己的孩子想名字，他把孩子交给军医的时候说丢了也好，他没想到军医会把孩子交给陛下——不，他想到了，那时候他甚至有着隐约的愉快，他在想这样陛下就永远忘不了他了。然而他看到史书，他看到陛下，他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他看到了他没有期待过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这是修罗场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