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什祺

10、第十阵风

　　难得的休息日，四个人约在图书馆自习，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谷雨终于有时间好好解释一下这场无妄之灾的前因后果。

　　“所以你从差不多十四岁的时候就有专栏了？”钟意忽然觉得，自己身边坐了一堆大佬。
　　“对，但那时候其实还是运气占大多数，一投就投成功了。”谷雨总是不怯于承认自己的好运，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好不啦！

　　张明远啧啧两声，“你看蘑菇这句话，不也有点班里那堆牲口说，一看就看出答案那味了。”
　　“现在就是实力占大部分，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还是要有自信的。”谷雨找补。

　　身着统一红色制服的服务员一手端着一碗豚骨拉面放在他们的位置上，滚烫的碗端在手里也面不改色。
　　谷雨舀了一口汤，鲜甜浓郁，但对她来说还是少了点什么，调料杯放在桌子另一边，谷雨不方便拿，于是拜托裴知行把醋杯递给她。

　　“辣椒要不要？”裴知行问。
　　“不要，我不吃辣。”

　　“你不吃辣？”钟意像是听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一样不可思议，“你不是临川本地人吗？”临川饮食可是以辣闻名的。
　　“管中窥豹了吧，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仑苏，也不是所有临川人都爱吃辣！”
　　“好滴叭。”

　　“那你说，罗佳佳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那两篇文章的结构像的？”钟意重提这件事，毕竟她对比了好几遍也没看出来两篇文章像。
　　就这还是拿到面前，提前告诉她两篇架构一样，她都没看出来。
　　她突然有点佩服罗佳佳。

　　“不知道啊，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找个时间旁敲侧击一下。”碗里的汤已经从奶白色被醋染得发黑，谷雨吃起来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是没有证据，人家不承认也正常。”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裴知行突然提议，“找个时间调一下学校走廊里的监控。”
　　“不行，被发现就完了。”谷雨当即否认，本来没多大点事，闹大就不好了。

　　“那还有个办法。”裴知行不依不饶。
　　“什么？”
　　“黑进学校系统，”挺可怕一事，裴知行像是在跟她讨论拉面多少钱一样淡定，“然后调监控。”

　　监控：我谢谢你啊！
　　谷雨无奈，“放过监控吧，肯定有别的办法，我想想。”

　　裴知行还不死心，“监控挺好一办法，立竿见影。”
　　谷雨：“放过监控！”

　　没有证据就没有底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在听到谷雨断断续续叹了十分钟的气之后，裴知行放下了被强制塞到手里的小绿本，抓过笔记本在上边写了一行字推到旁边。
　　谷雨正对着一道追及相遇的物理题长吁短叹，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笔记本，上边是裴知行好看的字体。
　　【别叹了，放宽心，上次成绩不挺好。】

　　谷雨在上面写写画画后又推回去。
　　【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附带一个叹气的表情。
　　【哪那么多意外？说你行你就行。】

　　【我突然想到，就算我期中留下来了，那是不是还要换座的？】
　　裴知行这两个月的学习成果还不错，也许微姐就以他不需要帮助为理由把他俩调开了。

　　谷雨视线紧盯着笔记本，想看他会怎么回答。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山人自有妙计，你就记住，咱俩二班待一天就同桌一天。】

　　裴知行自以为这是一个很帅的回答，既表达了对对方的信心，又显示出自己的机智，他多棒啊。
　　但是，为什么她要皱眉？表情不对啊，他回答得不挺好的吗？

　　谷雨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把本子推过去之后就生无可恋地把脸埋在了手臂里。
　　裴知行一头雾水看向笔记本，看得出来她是真着急了，字都飘了。

　　【你看，你都会说“山人自有妙计”了，进步这么大，下次还怎么互帮互助？！】后面跟一个歪歪扭扭的崩溃表情。
　　裴知行：“......”这他妈的是小学生词汇啊！他不至于差成那样吧！

　　十月底的临川天气总是飘忽不定，可能前一天艳阳高照吃冰棍，后一天就马甲上身烤火炉，直到第一场雪下来，才算是正式进入冷天气。

　　天已经快擦黑，奋战一天的四个人才腰酸背痛地走出图书馆。

　　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晚上要吃什么，几轮下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又暂时搁置在一边。
　　谷雨专注思考着晚上要吃什么，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在外面吃烧烤，辉哥昨天还说新进了小龙虾。

　　谷雨刚想说去吃烧烤，余光就看见一群眼熟的人拉拉扯扯走进旁边的胡同里。
　　是总在校门口的那群小混混，被拉拽的人是——罗佳佳。

　　谷雨连忙叫停其他三个人，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小碎步跑到胡同口的草丛里躲了起来。

　　“咱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躲在这？”钟意后知后觉地问。
　　“罗佳佳明显就不是自愿的，万一出事怎么办？还是来看看安心。”谷雨的声音压到只剩气音，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有点紧张。

　　那群人进了胡同之后没走多远，说话的声音又大，在草丛里能听得一清二楚。

　　带头的是个染黄色头发的，可能是因为长期抽烟的原因，嗓音有点哑，语气不善，“老子前前后后也算追了你一个多月了吧，你几个意思啊？”
　　罗佳佳有点害怕，但不太愿意让对方看出自己害怕，“我第一天就拒绝你了吧，你送的礼物也原封不动还回去了，事早就说清了。”

　　原来那群人守着校门口真的是在堵人。
　　人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下脑子总是格外灵光，谷雨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之前在哪见过这些人。
　　她拍拍周围的人，“你们在这看着，我去打电话找帮手。”

　　里面几个人争执不休，罗佳佳争辩的声音隐隐约约已经带了哭腔。
　　“在这呆着有什么用？”裴知行有点蹲不住了，“出去把人带走不就行了。”说着就要起身。

　　张明远双手拽他胳膊把人拽下来继续蹲着，“真正有智慧的人绝对不会在面对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裴知行：“...说人话。”
　　“他们人太多了。”

　　“要不去报警吧？”钟意用气音说。
　　“不慌，我找了帮手，马上到。”打过电话的谷雨自信道。

　　“什么帮手啊？”裴知行问。
　　“我辉哥。”
　　又是辉哥，裴知行刚想说，其实我学过散打，也不差。

　　里面黄毛已经不耐烦了，“我他妈今天就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好？”
　　“不跟。”

　　黄毛耐心耗尽，也懒得讲道理了，“那我今天就揍你一顿，揍到你同意。”
　　这话吓到的不止是罗佳佳，还有草丛里的人。

　　“不行啊，要动手了，得赶紧先把人带出来。”钟意说。
　　张明远内心崩溃，到底还是得出面，“那行。”

　　裴知行慢慢挪到胡同口，“我和张明远去把那堆人引开，等人走没了，你俩带着罗佳佳跑，我俩把人甩开之后找个地方汇合。”
　　谷雨比了个ok的手势，不忘提醒他，“悠着点，腿刚好。”

　　裴知行和张明远两个人蹿出草丛堵在胡同口，黄毛一行人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吸引住。

　　但凡两方打架，总有那么一类人，在开战前极尽挑衅把两方的战火挑至最燃，然后灰溜溜转到人群最后面。
　　裴知行抓起从草丛里拣起的一块石头照着人群就是一扔，张明远没看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欠揍。

　　本来计划挺顺利，人马上要被吸引走。
　　但草丛里不知道从哪冒出一只大蜘蛛，吓得谷雨和钟意一声尖叫，嗷的一声也蹿出草丛，暴露在人家视野内。

　　黄毛和小弟：“......”
　　裴知行和张明远：“......”
　　你说尴尬不尴尬。

　　裴知行见情况开始不受控，撸起袖子准备战斗，还没等起范，就被谷雨拉着手拽跑了。
　　裴知行：“......”

　　张明远拽着愣在原地的钟意，“干啥呢！跑啊！”
　　裴知行临跑还不忘转头瞄准向胡同里再扔一块石头。

　　混混们：“......”这他妈不纯纯挑衅吗！
　　张明远边跑边喊：“裴知行你他妈做个人吧！”

　　一群人从胡同里鱼贯而出，谷雨最开始是在前面的，后来裴知行速度上来，跑到前面拽着她跑。
　　裴知行牵着谷雨，张明远牵着钟意，平时体测的时候八百米都费劲，这时候吃奶的劲全都使出来了。

　　裴知行牵着谷雨跑在前面，还没忘提醒后边那俩，“往人多的地方跑！”

　　不远处是临川著名的灯光街景点，一会功夫，星星点点的霓虹灯接连亮起，整条街瞬间灯火通明。
　　谷雨被拽着，道路两边的树木以少见的速度从她余光中飞速掠过。

　　在这样一个争分夺秒的时刻，谷雨却觉得，时间好像在不停地变慢；眼睛变身相机取景器，取景器不停地变小，变小，再变小，小到只能容得下那只和裴知行相握的手，再不舍得移开。

　　那双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每天都会握只笔给她讲那听得囫囵的物理题，而她每每顺着手移动视线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被吸引出神。
　　谷雨惊觉，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吊桥效应早就提醒人们，不要把怦然心动与肾上腺素激发的生理反应相混淆。
　　理论我都懂，那实践呢？

　　比如此刻，我们手牵着手飞奔在初秋的大街，抬眼望去前方灯火通明，仿佛是在专门迎接他们的到来。
　　比如此刻，她跑n个八百米都达不到的心跳频率。

　　谷雨想，看在那么好看的灯光的份上，错就错吧。

　　Flipped，认栽。

作者有话说

　　电影《Flipped》，中文名《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