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二月竹

6、006

　　【006】
　　救、命？
　　纪童懵了。
　　他低头看向抱住他大腿的小不点，这孩子谁啊？

　　纪童伸手戳了戳小孩的头，蹲下和小孩平视，拿手机照着脸，扬起招牌微笑，“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走丢了？”

　　陆扬看着纪童的营业笑脸，他当然不是走丢。

　　时间倒回十几分钟前，陆扬拿完奖要去接受记者采访。结果走半道，他身体无来由发烫，眼前也一片模糊。
　　他去卫生间打算洗把脸，没想到刚进卫生间就晕了。
　　等睁眼，他就回到了五岁的模样。

　　没时间思考，陆扬想到纪童马上要离开了，拔脚立即追来停车场。
　　他不知道他为何变小，但他目前只相信纪童。
　　先跟着纪童离开，再思考后事。

　　陆扬打定主意要缠着纪童，他望着纪童，眼睛里渐渐蓄满泪水，可怜地攥紧纪童的衣服，“有坏人要伤害我，纪童哥哥你快救救我。”
　　纪童还在想什么坏人，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愣住了，“你叫我什么？”

　　“哥哥。”
　　“不是，我叫什么？”
　　“纪童。”

　　纪童傻了，什么情况，这孩子认识他？
　　是什么恶作剧吗？
　　还是新式诈骗，仙人跳，或是隐藏拍摄？

　　纪童心里升起一股希望，伸长脖子四处打量。
　　后方有车来了，感应灯突然恢复，接二连三亮了，昏暗的空间渐渐清晰。
　　周围除了车，只有车。

　　纪童不可思议地又看向陆扬，“你叫什么名字？”
　　陆扬随口编了个名字，“小宝。”
　　！！！
　　名字和他小名只差一个字？
　　“你认识我？”
　　“认识！”

　　纪童迷惑了，他摇头说：“可我不认识你——”
　　声音戛然而止，纪童手足无措地去擦陆扬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和豆子一样。
　　这就是他不喜欢小孩的原因之一，老哭！
　　“别哭别哭。”纪童搜刮着在电影里学到的哄娃小技巧。“我给你买糖果。”

　　附近还有很多记者，陆扬怕节外生枝，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摇头说：“我不吃糖果，坏人就要来了，哥哥你快带我走吧。”

　　纪童头大了，什么坏人啊，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小孩啊！
　　不过看这小孩的状态，似乎真碰上了不好的事情。
　　纪童有了主意，把这纪小宝送去保安亭，让保安报警。

　　他主动牵起陆扬的手，“先去买吃的，不喜欢糖果，巧克力好不好？”
　　陆扬无情地拆穿纪童的小诡计，“我哪儿也不去，他们都是坏人，我只要跟着你！”金豆子扑簌簌往下掉，演技炉火纯青，“小宝很害怕，你快带小宝走可以吗？”

　　纪童完全糊涂了。
　　这小孩到底出什么事了？坏人是谁？他们？很多人吗？
　　纪童正要仔细询问，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而来。
　　“快快，纪童在那儿！”

　　是记者！
　　陆扬难得急了，他抓住纪童的手就跑。
　　纪童也不想应付记者，肯定要追着问他对陆扬大满贯的看法。
　　看个屁！
　　他没看法！

　　他看了眼跑不快的陆扬，索性抄起陆扬跑。
　　算了，先带着小孩回家，问清楚情况再处理。

　　跑着跑着，纪童忽然想到一件事，“额，车停哪儿来着……”
　　陆扬一阵无语，不得不提醒他，“B区210。”
　　“哦对！”纪童立即往B区跑。

　　没发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只镜头悄悄收了回去。

　　几乎是立刻，车上的宋明杰收到了几张照片。
　　他松开徐朝阳，点开手机，翻了几下，立即乐了，一条恶毒的计划浮现在他脑海。
　　徐朝阳凑过来，看到纪童马上黑了脸，又看到纪童和一个小孩在一起，他疑惑问：“这是什么？”

　　“压死纪童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朝阳笑出声，“不可能。”
　　宋明杰也笑，指腹摩挲着照片里纪童的脸，“我说是，就是。”

　　*
　　上了车，纪童给陆扬系上安全带，立即狂奔回家。

　　到了家，纪童才彻底安心，他瘫在玄关地板上大口喘气，大冷的天，他和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都是汗水。

　　陆扬是第一次到纪童的家。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情打量，伸出有点胖胖的手给纪童擦汗，五岁的陆扬，还有一点点婴儿肥。
　　“大宝，快去洗澡吧。”

　　纪童还在喘气，听到大宝，他差点吓断气，他震惊看着陆扬，“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大宝？！”

　　之前不知道，现在刚知道，陆扬就是随着小宝喊大宝，没想到纪童小名竟然会叫大宝。
　　这么好的理由，陆扬当然不会放过
　　他笑得天真，“是妈妈告诉我的！”

　　接下来，陆扬编了一个故事。
　　他家开公司，他的爸爸生大病住院，现在公司由他妈妈打理。
　　这次妈妈带他来是谈很大的合作，他待在酒店里等妈妈，吃了午饭，他很近就睡着了。等醒来，就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纪童渐渐听入迷了，陆扬却停住了，纪童忍不住问：“后来呢？”

　　陆扬这才接着编，“后来我发现是后备箱，想办法爬到后排座，开门逃跑了。”

　　说完陆扬眼眶红红看向纪童，“妈妈是你的粉丝，说你是全世界最好最优秀最棒的人！现在找不到妈妈，我只相信你纪童哥哥，你不要把我交给坏人。”

　　陆扬的故事有点匪夷所思，又很合情合理。
　　纪童有点怀疑，又不多，他今天太累了，现在脑子完全思考，决定先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他看着陆扬那件宽大拖地的衬衫，“会自己洗澡吗？”
　　“会。”

　　纪童就爬起来，领着陆扬去了卫生间。
　　家里没有小孩能穿的衣服，纪童就下楼去了超市。
　　好在附近热闹，12点也有小超市没关门，纪童随便拿了套小孩衣服，结账时又看到柜台上的棒棒糖，他纠结了一下，挑了一根桃子味。
　　小朋友应该喜欢甜甜的。

　　拿着衣服和棒棒糖回到家，陆扬还没洗完澡，纪童就把衣服挂在了卫生间门把上。
　　“衣服挂门上了，你洗完去客房睡。”

　　纪童打着哈欠往主卧走，走几步又想到什么，回头说，“客房是卫生间出来左转第二间。”
　　淅沥的水声里，是模糊不清的一声，“嗯。”
　　纪童困极了，进屋快速冲了个澡，头发都没吹，直接倒进被子里就睡着了。

　　两墙之隔的次卫里，陆扬看着镜中又恢复成人的脸，琥珀色的浅瞳危险地眯起。

　　几分钟后，他关上花洒，穿上浴袍，走到门口听了会儿，确定纪童睡了，才轻轻开门。

　　啪。
　　门刚打开，一个东西掉到地上。

　　陆扬怕纪童醒了，立即虚掩上门，静等几分钟，外面没有丝毫动静，他才又打开门。

　　门前静静躺着一根棒棒糖，糖纸反着光，是一颗大草莓。
　　陆扬冷绷的下颌线，隐约有了一点温度。

　　他弯身捡起棒棒糖，取下门把上的纸袋，走出卫生间看了眼卧室，这才走向客卧。

　　反对上门，陆扬开始复盘今晚发生的一切。
　　突然晕倒变小，十分像那部侦探动画，主角被黑衣组织灌了不知名药水，变成了小学生。
　　可他现在又恢复了正常。

　　棒棒糖在陆扬指尖旋转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到六点，陆扬又感到了熟悉的灼热感，眼前和雾气一样，一阵天旋地转。

　　此时外面也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几分钟后，有人轻轻扣门。
　　纪童压低的小声响起：“小宝，你在里面吗？”

　　*
　　纪童一觉睡醒，放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离奇的事。
　　他马上踢开被子下床，咚咚咚往外跑。
　　昨晚的事不会是做梦吧？

　　到了客卧门口，纪童心脏跳得异常激烈，他深呼吸好几次，才轻轻敲门。
　　小声喊：“小宝，你在里面吗？”

　　安静，客卧很安静，没有回应。
　　真是做梦吗？
　　纪童抓抓脸皮，刚要开门，咔。
　　门打开了。
　　一张扑克小脸渐渐出现。

　　陆扬穿着印着hello kitty 的粉色睡裙，眼睛都在抽搐。
　　他现在心情差到了极致，再次变成小孩，还要穿粉色小裙子……
　　纪童是傻子吗，他哪里像小女孩？
　　陆扬忍住吐槽，扬起脸笑，“早安，纪童哥哥，我是小男孩，不喜欢小裙子。”

　　“啊对不起。”纪童倒是没注意，他甚至没细看陆扬的长相。
　　他咳嗽一声，蹲下拍了拍陆扬的头，“小宝啊，你昨晚说的是真的吗？你再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在说故事？或者是……”他盯着陆扬，“有人教你，要你和我这么说呀？”

　　纪童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点点离奇。

　　陆扬昨晚是情急之计，担心纪童这个单细胞今天反应过来去报警，陆扬就换了个故事，“没有人教我，我……”
　　他眼圈又红了，低头小声说：“对不起纪童哥哥，我确实是编的故事。”

　　纪童大惊，有点生气，“你怎么骗人……”
　　地板上噼里啪啦砸开水珠子，看到陆扬无声哭泣，纪童赶紧抿紧双唇，用鼻腔发声，“对不起，我不是要凶你。”

　　陆扬继续编，“爸爸妈妈每天要我学这个学那个，学不好就生气，我昨天做不完作业了，就跑了，我……我……呜呜呜……”
　　他小声呜咽，肩膀很有感染力地一耸一耸。

　　纪童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完全地感同身受。
　　他小时候也这样！
　　纪童想安慰陆扬，又不会，只好拍拍陆扬的头顶，“那你也不能骗我啊，我差点要报警了！”纪童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记得家里的地址吗？”

　　陆扬头垂得低低的，“记得。”

　　纪童放心了，他抓了抓鸡窝头，“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家，想吃什么？”

　　陆扬没胃口，随口说了稀饭。

　　纪童就给陆扬点了一份糖稀饭，他自己一份玉米稀饭。
　　下单时又想到拍戏时，剧组那些小孩都要吃火腿肠，他又退回页面加了根烤火山肠。

　　点完单，纪童偷偷看陆扬，洗漱完，陆扬就一直没说话。
　　纪童抓着下巴，嘴巴张了几次，还是没出声。
　　他不会安慰人，更别说对方是一个小朋友。
　　况且这种事，也无法安慰……
　　谁想写作业啊……

　　无话可说，纪童只好眼巴巴望着大门，门铃一响，他立即跑去开门。
　　提着早餐回来，他才轻手轻脚走向陆扬。

　　陆扬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变小的原因没找到之前，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就是陆扬，不知道谁就是害他的人。

　　“小宝。”
　　忽然听到声音，陆扬抬头，就看到纪童一双笑弯的眼睛。“吃早餐了，超级香！”

　　纪童饿坏了，昨天颁奖礼几乎没吃饭，他难得狼吞虎咽，吃完后放下勺子，才看到对面陆扬的碗一动不动。
　　纪童诧异问：“怎么不吃？”

　　陆扬说：“我不吃外卖。”
　　纪童愣了下，对哦，让小朋友吃外卖，是不太好。
　　跟他拍戏那十几个小孩，顿顿都是父母送来的营养餐。
　　纪童犯难了，他也不会做饭啊……

　　纪童灵光一闪，“我带你去一个哥哥家，他做饭好吃。”
　　纪童说的是郝仁杰。
　　郝仁杰是警察，一会儿由他送人回家更方便。

　　“不要。”陆扬眼圈又秒红了，“我会做饭，我可以做饭给你吃，哥哥，我多在你家待几天行吗？”

　　纪童快头疼死了，他刚要和陆扬解释他真不能收留他，电话来了。
　　是沈清池。

　　“老沈——”
　　“你现在哪里？”沈清池语气急切。
　　“在家啊。”纪童满头雾水，“出什么事了吗？”
　　“你上热搜了，现在别出门，我马上赶过去。”
　　沈清池挂了电话。

　　纪童纳闷了，上热搜为什么着急？他这几年虽然热搜上得少，但也不是没上过啊。
　　纪童正奇怪，就听到陆扬喊他，“哥哥，你看。”

　　纪童抬头，恰好看到陆扬递来的平板。
　　热搜第一是——
　　#纪童疑似未婚生子#

　　“咳咳咳咳咳……”纪童被口水呛住，脸都呛红了。
　　陆扬赶紧跳下椅子，跑过来垫脚给他顺背。
　　纪童感激地看了陆扬一眼，哆嗦着点开热搜。

　　看到照片，他马上气炸了。
　　昨晚在停车场，还是被拍了，无良营销号，又开始拿图编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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