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夏》取也

4、第四章 吸引

　　半期考试下来，大中午，知夏丧气地趴在桌上发呆。

　　“夏夏，去吃饭啦。”徐妍来到她座位。

　　知夏摇摇头，在改错题，“今天不去了，我吃面包，你去吧。”

　　徐妍：“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其他的？面包容易饿。”

　　知夏：“没胃口，你先去吧，待会儿排队又要很长时间。”

　　徐妍走掉。
　　教室里顿时安静许多，遗留的几个同学补觉的补觉，练题的练题。

　　一中要求严格，在开学伊始，知夏就给自己定了目标，南大。

　　但是近几次的考试成绩都不是特别理想，面前的物理试卷，仅有四十三分，连及格线都没到。才高一学起来就这样吃力，她以后该怎么办？难道她当初该选文的吗？

　　“夏夏，你要努力，你爸爸每天在工地干活，风吹日晒的，很辛苦，你一定要争气。”

　　“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爸的那些亲戚根本看不起咱们，不帮衬就算了，逮着机会总要落井下石。所以你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出人头地。”

　　知夏再次想到母亲的告诫，心里倍感压力，她好像让他们失望了。

　　以前在初中名列前茅，现在到了高中，在这个班级，只能排在中下水平，就连老师的重视与否，都给了她无形的压力。

　　“夏夏，你这次考试又下降了，分数也在降，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给你规定过的，女孩子二十岁之前，不许谈恋爱知道吗？你一定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几分钟前，知夏接到母亲李女士来电，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安抚：“妈，我没谈恋爱，我会努力的，这次的题有很多是我知识点盲区，我会尽快弄懂的。”

　　“那就好，千万别让你爸爸失望，不会的赶紧问，下次争取把分数和排名提上去。”

　　知夏心里长叹气：“好。”

　　接完电话，又是长久的沉默。
　　她盯着眼前的题，没有一个字能看进去。

　　“还不去食堂，等着吃剩饭？”
　　唐遇打完球回来，在水龙头随便冲了几下，头发湿漉漉地回到座位。

　　他注意到这位同桌焉不拉几的。

　　知夏眼前的试卷被抽走，听到少年用干净的嗓音道：“课代表，物理四十三分，你上课摸鱼去了？给你讲过的同类题都能错？”

　　不得不说，很扎心。

　　“就为了这个不去吃饭，不至于吧。”
　　唐遇随便抓了抓头发，拿起桌上的红笔，刷刷两下，再将试卷展开，上面原本的分数被划掉，被他改成了六十分，“行了，及格了，快去食堂，待会糯米鸡都没了。”

　　这个时候还来嘲讽她，知夏烦闷又沮丧，憋了一天的气无处可撒，“是，你厉害，理综第一名了不起，把试卷还我。”

　　“不满意？”唐遇拿起笔准备再改，“一百分行了吧，比我都厉害。”

　　他还没来得及添上，笔被抢走摔地上，晃神间，一个人影突然扑过来。

　　“你还给我！”
　　知夏委屈得红了眼眶，觉得这个人好讨厌。

　　她扑过去抢笔和试卷，怎料身下凳子一歪，整个人直直跌进对方怀里。

　　唐遇‘嘶’了一声，手肘虚扶着她的腰，“什么脾气啊，你还挺会挑地方撞。”

　　“我就是小家子气，脾气差性格怪，理综没你好，碍你什么事了！”
　　知夏委屈又羞愧，抬头瞪他，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随后一把推开他，撕掉试卷，气得跑出教室。

　　她的样子一定难看至极，所有的任性，坏脾气，全都在他面前展露无疑。

　　这样子的她，连她自己都喜欢不起来，又有谁会喜欢。

　　雨季将逝，汉城的盛夏即将消散，从来就没有蜂蜜味的夏天。

　　自卑的少女只觉配不上少年。

　　-

　　后来的几天，他俩形同陌路，关系降至冰点。唐遇有几次试图跟她说话，但知夏总是冷着脸，不回应，对方也就不了了之。

　　期间知夏总能在各个角落碰见他，打饭的食堂，围栏内的操场，各科老师的办公室……夏天的尾巴总有他的影子。

　　这天晚自习，语文老师为了缓解压力，特意给十六班放了一部电影。

　　放的是《边城》，教室内气氛不比往常安静，知夏待了十余分钟就拿着英语小册子出去透气。

　　操场和教学楼之间有死角，被香樟树遮挡，知夏刚要在台阶上坐下，耳边就传来打火机的声音。

　　知夏下意识扭过头，看见某人从拐角出来。

　　他嘴里咬着烟，状态散漫，嘴里跑出的烟雾很快被夜风吹散。

　　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起身就走。

　　“急着去告状啊，劳委。”唐遇靠在墙边，态度懒散。

　　知夏觉得他又在讽刺：“你想多了。”

　　唐遇走过来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地儿：“那就是愿意包庇我了？过来陪我坐坐，我不吵你，你看你的书。”

　　知夏抓住小册子，心里纠结万分，脚最终不听使唤走过去。

　　唐遇果真说话算话，没有再开口。
　　反倒是知夏，英语单词一个也没能看进去，她目光忍不住朝旁边瞥。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总是很容易被这样独特的人吸引。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他吸引，为什么会占据她此后一整个青春。

　　少年人的心动，太没缘由。

　　“你有心事吗？”知夏合上书，想好措辞。

　　唐遇：“怎么？”

　　知夏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有心事还是说出来的好，别憋着。而且抽烟有害健康，肺会变黑的。”

　　夜色里安静了一瞬。
　　唐遇呵笑：“然后呢？”

　　没有然后。
　　知夏眼睛突然被一道强光晃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人就抓住她手腕，“跑。”

　　“哪个班的！不回教室自习在这里干什么！”
　　“还跑！都站住！扣分！”
　　“学校禁止谈恋爱！不跑可以从轻发落！都别跑——！”

　　耳熟的教导主任式喇叭响彻角落，把其他角落的几对情侣吓得如同惊弓之鸟，四散奔逃。

　　知夏只觉得强光离得越来越近，像要被抓住，耳边风刮得厉害，一颗心脏激烈跳动，离跳出胸腔只有一步之遥。

　　她的手腕被牢牢抓住，独属于他的温度透过皮肤渗入骨髓。

　　“不是，我、我们跑、跑什么啊？”终于跑出操场，知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又没谈恋爱。
　　唐遇松开手，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没忍住笑：“哦，忘了，被抓习惯了，惯性使然。”

　　知夏没想过这种出现在电视剧的老套剧情会发生在她身上：“你确定他追不过来了吧？”

　　“以往被追，我们都是往这里跑。”唐遇抬了抬下巴，附近的几对情侣也在这，“跑出经验了，被发现的概率迄今为止，为零。”

　　“那就好。”知夏也跟着松口气。

　　一道喇叭声突然划破长空——
　　“我就知道！你们全都跑不掉！”

　　教导主任累得大汗淋漓，从另外一个方向出现在众人眼前，怒气中满满成就感：“你、你，还有你们！全都给我滚去办公室！”

　　不枉他追了几年，终于追出了经验，这群兔崽子，就爱往这个犄角旮旯钻，现在轮到他一窝端！

　　唐遇：“……”
　　知夏：“……”

　　打脸来得如此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