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夏》取也

2、第二章 惹事

　　汉城位于川内，一座四线小城，这里的夏季和往年一样烦躁湿热，雨后空气里充斥着尘土味。

　　汉城一中属全市重点高中，往年升本率达97.89％以上，知夏费了很大力气才从乡镇学校考入一中重点班。

　　早自习，班主任让知夏收作业，作为刚开学没一周的课代表，她连谁是谁的脸都分不清，只能硬着头皮离开座位去催收。

　　“同学，请交一下家庭作业。”
　　她收到第四排过道，有个硬茬趴在桌上睡觉。

　　他枕着一只胳膊，脸对着过道，手长到垂在桌沿，知夏路过时腰差点碰上那只蹄子。

　　她避开，不免注意到他指背有几道刚结痂的口子，想起早上似乎看见这人挎着单肩包，起码迟到了十分钟才进教室。

　　等了一会儿他仍是没反应。
　　知夏敲了敲课桌：“同学，先交作业，交完再睡可以吗？”

　　对方完全没搭理。
　　催作业可真是她的噩梦。
　　知夏戳他胳膊：“同学，只差你的了，不交记名字了。”

　　课桌晃动。
　　课桌主人终于困难地抬起那颗脑袋，脸上明显挂着十级起床气，和知夏以往见过的叛逆学生没什么两样，除了长相优越一点。

　　“啧……”
　　他不耐烦地皱起眉，摸了摸后颈，声音犯着困倦和沙哑：“哪科？”

　　知夏：“英语。”

　　对方抬掌揉了揉睡出红印的太阳穴：“没写。”
　　趴下脑袋继续睡。

　　不仅迟到，不交作业还睡懒觉，居然两只脚踏入了重点班，这年头真是什么关系户都有。

　　知夏不再催，把他名字记在了名单上。

　　有些事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他们注定在一个班级，如同夏日交织的影，注定会有数不清的交集。

　　没多久，英语课上，班主任踩着高跟鞋，黑着脸站在讲台，将开学近一周的问题把全班痛骂了十分钟。

　　迟到加上没交作业的唐遇数罪并罚，不仅被勒令补交作业，被罚站一节课，还被罚打扫一周的班级卫生。

　　……

　　放学后。
　　知夏问完题从办公室回到教室，进门便看见扫帚歪倒在门口，桌凳乱七八糟堆着。

　　她眼皮微抽，不知道的还以为十六班遭洗劫过。

　　地板‘咚’地震动，知夏目光投向声源。

　　那位被罚的同学松开提手，水桶重重搁在地上，晃出一滩水花。

　　觉察到教室内的不明生物，唐遇表情很淡地扫过去，只一眼就收回，转身拿了拖把在黑板上擦出几道格外重的弧线。

　　知夏：“……”
　　有你这样擦黑板的？

　　也许是心虚作祟，知夏总觉得他的眼神暗藏杀气，拖把下一秒会甩她脸上。

　　她绕过水滩和扫帚，抱着书回自己座位。

　　“扫帚倒了都不带扶一下。”
　　唐遇扔了拖把坐在讲台上，从盒里抽了一支粉笔在讲台点来点去，“道德欠费啊，语文课代表。”

　　好意思跟她讲道德？
　　知夏无语：“是英语。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检查卫生的就要来了，没打扫干净要扣分，被扣分还会继续罚扫。”

　　“敢情还兼任劳委呢，官真大。”他这话分不清是调侃还是嘲讽居多，“怎么不多吃点青菜。”

　　多吃青菜身体好。
　　下一句——
　　少管闲事威信高。

　　知夏心想果然是记恨上她了，“怪别人也没用，你自己迟到还不写作业，谁来收作业都一样，不会包庇你的。”

　　她原本看在同班同学份上打算帮他一起收拾，现在完全打消念头，拿了书包立马走人。

　　“谁叫唐遇？”
　　“给老子出来！”

　　知夏一只脚刚踏出后门，前门被人撞开，三个男生气势汹汹出现在门口，个个手里拿着木棍，直接抬脚踹开挡路的扫帚。

　　其中有一个她认得，食堂吃饭时同桌给她指过，高年级‘特殊班’的‘大哥大’，家里父母没时间管，经常和外面的‘社会人士’鬼混，隔三差五就被广播通报批评的年级‘大佬’，刁扬。

　　据说副校长是他表叔，他被记过无数，去年还用书砸破了一个女老师脑袋，依然没被开除，后来消停了一段时间去追某个年级的女生，应该是没追到，所以这段时间又到处乱挑事。

　　看这架势，绝对要单方面碾压。
　　知夏没在学校碰见过这等事，脑子在多吃青菜和告老师之间天人交战。

　　“是我。”
　　唐遇将粉笔扔回讲台，偏头瞥去：“有事？”

　　刁扬拽出躲在身后的男生，木棍指着唐遇：“今早在校门口撞你的人是不是他？”

　　男生手臂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瑟瑟缩缩瞄了一眼唐遇，心虚撇开眼，点点头：“就……就是他。”

　　“他是我小弟，敢动我刁扬的人，你找死。”

　　“不过是擦伤。”
　　唐遇两腿一蹬，从台上一跃而下，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装得还挺像样。”

　　刁扬：“装你妈｜逼，老子今天不打到你骨折趴在地上喊爸爸，就不姓刁！”

　　他举起木棍，二话不说就往唐遇脸上挥。

　　‘哐啷’碎裂的声音率先响彻在教室，木棍停顿在半空。

　　四个人齐齐扭头，唐遇眉毛跳了一下，刁扬几人被惊住。

　　只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金发女生，戴着纪检会的袖章，随手举起一只凳子砸桌上，拿着剩下三条腿的凳子怒气冲冲地往他们这个方向来。

　　“唐遇在哪儿？”
　　“给老娘站出来！”

　　刁扬三人神同步地看向唐遇。

　　金发女生立马上前抓住唐遇的衣领，把他从刁扬手里拽出来，“渣男，脚踏三条船，我姐妹都要被你气得跳楼了，你立马滚过去给她下跪道歉！”

　　唐遇被她拽到教室后门，知夏不小心被他撞了一下，和他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突兀与诧异。

　　这人惹的事可真不少。
　　知夏慢了半拍，随即背着书包跑出教室。

　　唐遇看她跑远的背影，默不作声收回眼继续看热闹。

　　刁扬回过神：“慢着，这人我先逮住的！”

　　“大哥，人命重要，这人你改天随便收拾，但今天我姐妹要跳楼啊！”金发女不讲道理，“今天他归我！”

　　刁扬嗤鼻：“你姐妹跳楼是你的事，今天这人，我先收拾！要不你开直播，让你姐妹儿亲眼看看他的下场，兴许一高兴就不跳楼了？”

　　金发女：“别废话，待会儿警察没来，徐萱真跳楼了你负责！”

　　“谁？”刁扬脸色大变。
　　旁边小弟插嘴：“徐萱，老大，你苦追俩月被截胡的心上人。”

　　刁扬：“你说的哪个徐萱？”
　　金发女面不改色：“还有几个徐萱，高二十三班，文艺汇演表演白天鹅那个徐萱啊！”

　　“原来是你截老子胡！”
　　刁扬拎起棍子大有揍爆唐遇脑袋的架势，最后为爱硬生生收住了，问了地点，带着俩同伙立马赶去‘跳楼现场’。

　　金发女扔了板凳，对唐遇眨眨眼，“我厉害吧，快叫哥。”

　　唐遇：“……”

　　两人走出教室，连同还没来得及扔掉作案工具，刚跑到楼梯拐角的三个人被堵在走廊。

　　“都在干什么？棍子都拿上了，看看你们一个个，成何体统，还有没有学生样了！”

　　教导主任背着手，脸比锅底还黑。

　　知夏小跑跟上来，红着脸气喘吁吁，看着一前一后的两拨人，这个场景似乎不太对，让她有种好心办砸了事的不知所措。

　　于是她看向全场唯一算得上有点交情的唐遇，对方只是一副明了的无所谓模样。

　　安静与叛逆，她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金发女翻了个白眼：“告状婆。”

　　教导主任吼道：“你，你，还有你！全都给我滚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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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多吃青菜身体好，少管闲事威信高——谚语源于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