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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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冲啊！三号！”
“三号！”
“啊啊啊！三号第一！”
场下气氛热烈，一小部分人为自己赌输了而长吁短叹，但绝大多数人都在欢呼。
这是年青组的一场赛马比赛，由本省著名企业赞助，连续晋级三次才能得到参加那场国家级官方比赛的入场券。
她不关心这些，反正和她无关，她只不过顺着家里的安排参加马术课而已，今天马术课取消，因为场地借给了这场小型比赛。
马术和赛马是截然不同的两项活动，马术课上的马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而后者却是一项危险与刺激并存的活动，血腥又残酷。
她是一点也不想接触赛马，她也讨厌马汗流浃背的气味，不喜欢上马术课。
三号第一，那匹马高高瘦瘦，完全看不出冠军的潜质，然而和它的主人站在一起时，莫名奇异的气质缓缓流露。
黝黑的马与瘦高的人搭配，再正常不过的组合了，低调普通，但她总觉得这份低调反而很是高调。
她坐得不近不远，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那人，头盔摘下，浓密的头发和微微起伏的胸脯告诉她，这和她一样是个女孩。
这很少见，年青组不分性别都能比赛，但大家似乎默认了赛马是独属于男孩儿们的活动，女孩就应该乖乖巧巧坐在温良安静的马匹上，顶多学着驾驭马匹来点漂亮的小动作。
在她不着边际联想的时候，下一场又开始了。
看过上一场3号落后又反超的精彩表现，其他的晋级赛就平平无奇了。
比如这一场先发就保持优势的马匹毫无悬念的晋级了，这些晋级的马会在不久后继续角逐，直到选出国赛的参加者。
她觉得赛马重新变得无聊了，打个哈欠准备离开时，场内骤起的惊呼吓她一跳——
比赛时有一匹马突然跪倒，侧着身子狠狠擦过赛道，骨肉划出血红的线！
马背上的人更是被甩出好几米！医生护士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
看，果然是暴力血腥的比赛。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看那人被一群医护人员围着，所幸十几分钟后受伤的人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这时她想起来看那匹马，却发现有人拿白布挡住了马，不知要做什么。
“叔叔，这马还能比赛吗？”她好奇地问身旁的观众。
“比赛？”那人颇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马骨折是很难治好的，你看它都被白布挡住了，估计是直接被安乐死吧。”
她震惊的脸取悦了周围的一圈人，他们笑她的天真，她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只好抖着唇转过头去。
“人骨折了有医院，但马这个体量骨折了，根本不可能治好……”
“弄假肢应该可以吧？”
“好像国外有人干过，结果也差不多，还不如安乐死这样没有痛苦……”
周围人开始讨论，她一直盯着那只被白布覆盖的马，不知不觉走下台阶，隔着围栏看它平静的眸子。
……
“你不帮帮它吗？”她终于出声，声音有几分颤抖，带着谴责的意味。
“嗯？”骑马立在不远处的那人回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知道对于马来说，骨折就相当于死亡吗？”马背上的人说。
她脸色微白，“那也应该有办法治疗，如果你的马骨折了，你会让它安乐死吗？”
“会。”那女孩笑着道，“如果活着令它更痛苦。”
她身下的马也在这时喷了喷气，轻快地抬了抬蹄子，似乎表示赞同她的话。
“不止是马，如果我有不能自由奔跑的那一天，我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她甩了下鞭子朝她靠近，赛马浓烈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吓得她立刻后退，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升起了愤怒，令她十分不虞的看向马背上的人。
“不过，我是不可能有那一天的，我的马也是。”
她笑着拉住绳子，高瘦的黑马踏着蹄子，转身小跑着离开，留给她马尾摆动的背影。
……
“乐仪？”
“哦。”韩乐仪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似乎对男人打断她思绪的行为感到不快。
但她声音还是一如往常，随口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顾白川把心底的不快压下，温和一笑，“我刚刚说，谢谢你给小乐买的那套衣服——”
这次他刻意把声音放慢，字与字间都分明清晰，不想再重复第三次。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韩乐仪打了个哈欠，“没事儿，一套衣服而已，小乐喜欢就好。”
这套衣服的价格却不是能让他说出“而已”两字的。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面容清俊，笑容完美。
手机响了两声，韩乐仪低头看，发现要到上课时间了。
“我先走了，今天我有马术课，你不用来接我，我带着司机的。”韩乐仪眨眨眼，“你也好好上课。”
“嗯，明天见。”顾白川笑着和她告别。
“拜~”
韩乐仪最近似乎去上马术课的频率多了些？
锁屏页面的时间展示同样告诉他，他离被炒鱿鱼的时间又近了几天。
然而他仍然没有向韩乐仪说这件事。
他知道只要一开口，两人目前貌似平等的地位将会发生变化，而他又要重蹈覆辙，变成另一个人的谄媚者。
顾白川捏了捏鼻梁，心底默默盘算着自己的后路……
……
*
“……中式的美，是一种意境之美，是留白的美，也是工笔的美，尤其在文学方面，我们古代传统文学的成熟与高雅，活泼与自然，一出世便独步世界。”
随意挽起的袖口停在小臂处，劲瘦有力的皮肉上游走几条青筋，他的手指修长，夹烟般夹着一截雪白的粉笔，在如今电子板书视为潮流的时代，台上的年轻老师仍然坚持写出一手漂亮的黑板字。
顾白川抬头看了眼阶梯教室坐满的学生们，屈指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下次上课请同学们提前预读《鉴赏文章节选七》，并准备好自己的鉴赏报告，一千字以内，现在下课。”
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教室，他也关闭电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几个面熟的学生围上来询问他问题，他边整理课件边回答。
余光一瞥却看到有人笑着靠在窗边，顾白川眼皮一跳，手里的鼠标差点滑落。
“今天老师还有事，你们的问题我下节课再解答。”
“哦……”
“好吧，顾老师再见。”
“嗯，再见。”
人都走完，乔殊才不紧不慢朝这边走来，略带戏谑问道：“顾老师，我也有问题要问，也是下节课才给我解答吗？”
顾白川心跳攥跳，面上却平静无波，“我现在还剩下一些时间，你要问什么？”
他双手撑着讲台，严肃而正经的直视讲台下的人。
乔殊一挑眉，“几年不见，顾老师真是受欢迎呢。果然人都是会变的，比如这堂课选的鉴赏文章，某人的鉴赏意见也和几年前有点不同……”
何止不同，简直天壤之别，曾被男人口中批判贬低的文章摇身一变，成了美与传统的化身。
他似乎没有听出来女人的嘲讽，微微一笑，“时过境迁，每个阶段的看法都是片面的，曾经被禁的文章入了课本的节选，只能说明时代的眼光在发展。”
官话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听了多少讲座。
乔殊抱手挑眉。
顾白川翻了下课程表，“你这门课只需要七节课就算学分修满了。”
“唔，水课真不少。”
顾白川凝噎，随后微笑着说：“我会点名的，这节课要求平时分。”
“的确是学生最讨厌的那种课。”乔殊道。
乔殊扎起马尾，偏了偏头，“我下午还要修贾院长的课，下周见。”
“贾院长？！”
“是啊，贾院长。”
看着男人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乔殊上了一整节课的郁气稍微消散了一些。
“贾院长应该还记得我吧，我那本文的前三万字草稿还在她那呢，她当时给我的评价挺高，还催我快点写完把后面的发给她看。”
乔殊轻笑一声，不等顾白川反应就离开了教室。
顾白川撑在讲台上的手臂微微颤抖，心底自言自语：“她怎么会把草稿拿给贾院长，那岂不是……”
心底慌乱几分钟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理智回来，他的手渐渐停止颤抖。
顾白川平静地整理袖口，笑了一声，“只不过相似而已，贾院长知道了的话早就该找我了。”
不过他还是得注意乔殊，不能让她把后面的文章内容也拿给贾院长看，凭贾院长的眼力，很有可能发现几年前那得奖的小说和乔殊的草稿相似。
但再怎么曝出也要在他竞选转正之后，那会儿他一口咬死构想巧合就行。
狂跳的心率已经舒缓，顾白川松了口气。
出教室时，看到韩乐仪在走廊站着，不知道在眺望哪个方向。
“怎么？”
“哦，好像看到个眼熟的背影。”韩乐仪摇摇头，心想那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应该是眼花了，我们走吧。”
顾白川望了一眼人群涌去的方向，那里有文学院最大的阶梯教室。
*
“乔殊姐，这绝对是我的创意！那小子肯定看了我的设计图！”
今天的办公室氛围紧张，顾乐轲的声音穿透墙壁，周围工位的人都低着头没吭声。
乔殊面前摆着两张设计底稿，顾乐轲和另一个年轻人一左一右站在乔殊面前。
方思言是刚刚转正的设计部员工，比顾乐轲大不了多少，听见顾乐轲的话他只是抱手，讥讽道：“谁抄谁呢？我的底稿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九十，再看看某人的，只画了一半还说是别人抄他的……”
顾乐轲气笑，“是，你完成度是要高一些，那咱们看看元素构成！”
“我不自证，你要污蔑别人，得先拿出证据。”方思言说完后就面向乔殊，“我知道乔助最公正了，请乔助评理。”
“你——”顾乐轲指着方思言，气得抖不出话来。
“先去把今天的工作完成，这件事公司会查明的。”
“乔殊姐——”
乔殊淡淡扫了他一眼。
顾乐轲哑言，攥紧拳头，“好的乔助。”
方思言朝乔殊点头，“我会尽快完成工作的，谢谢乔助。”
顾乐轲不明白这写在纸上的事情，怎么叫做没有证据？！他望着乔殊冷淡的侧脸，转过头去愤愤地剜了一眼方思言。
“等着，我马上找到证据！”顾乐轲咬牙切齿的说。
方思言耸耸肩，“我可从来没看过你的设计图。”
……
乔殊静静看着两张底稿，相似却又不同，这和曾经发生过的事有多么巧合。
她转了转椅子，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
陆怀集先在门口停了两秒，感受到背后的打量才缓步踏入，他松了松领带，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看起来，办公室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嗯，是一件性质十分恶劣的事件。”乔殊瞥了他一眼。
陆怀集被这个字眼惊讶了一瞬，但看乔殊不想多加解释的脸色，只好收回目光。
鼠标无意识的打开又关闭文件，直到他回过神时，乔殊已经走去茶水间接水了。
于是他趁这个时候把下属叫来，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
“嗯，从监控查起吧，看两人的电脑和图纸有没有被人碰过。”
乔殊挂断电话走进来。
“乔助。”陆怀集的下属与她错身而过。
“嗯。”
她这段时间已经懒得和陆怀集针锋相对了，目前她手头上没有特别出色的项目，随着新上司的到来，谁会被更加青睐，成为职场的赢家也与她无关。
乔殊不承认是因为自己的牌面太差而生出顺其自然的心态。
重回A大也让她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转变，隐约有个想法发芽，但她又不太愿意深思。
果不其然在下班后，顾乐轲就蹲在门口等她。
“姐姐，你肯定会相信我吧！我怎么可能会抄袭那种审美庸俗的人的作品！”顾乐轲忙着解释。
“你今天也看到他的表现了，一点也不紧张，肯定是早有准备才会这么平静！”
“可是监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从你接到这个任务到完成，他没有靠近过你的电脑和工位。”乔殊平淡道，“相反的是，你曾经在他制图的时候路过他的工位。”
“我是去看他画的什么丑样子！我发誓，当时他画的图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水平连我们班倒数第一还不如！”
“他一定看过我的图！不然他是长在我脑子里吗？那风格和设计习惯和我一模一样，连细节都雷同！”顾乐轲不可置信的大声说道，“除了监控还可以从哪里查的吧？”
乔殊看着他激动的样子，似乎想起了某个熟悉的场景。
她口吻微妙，“也许……你可以去找你哥，问他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看顾乐轲的反应，他在这件事里绝大概率是受害者，她作为公平公正的上司，自然该揭发事情的真相，然而——
乔殊笑了笑，有时候她也会回想，如果当年的事她与顾白川调转身份，他会怎么自证？
“你哥哥在这方面肯定很有经验。”乔殊意味深长的说道，她拍了拍顾乐轲的肩膀，“下班了，好好去问问他吧，这可不是小事，有了污点，整个行业都会知道的。”
顾乐轲像是被点醒一般，喃喃道，“是啊，他是大学老师，处理过那么多作业抄袭的事情，我哥一定知道该怎么找证据的！”
乔殊望着他飞速转身的背影，嘴角缓缓勾出笑容。
她哼着歌按了电梯键。
“……韩小姐？”
“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巧呢。”韩乐仪笑道。
“是巧，如果你是来找顾乐轲的，那么他刚刚才走，需要我让他回来一下吗？”乔殊礼貌问道，心底却有些戒备。
这位韩小姐不会是那种视对象前任为眼中钉的性格吧？
两个人的爱情她不想参与，近期乔殊也没有彻底整垮顾白川的迫切需要。
她最近喜欢软刀子切肉，让顾白川时刻处在不安之中是她“回报”的前戏之一。
哦，顾乐轲这场也是不错的戏。
“我是来找你的。”韩乐仪笑眯眯道。
“嗯？”
此刻两人站在电梯中，乔殊按下按钮的一瞬间，韩乐仪就向她贴近了一步。
乔殊不自在的后退。
电梯到达一楼的刹那，韩乐仪突然没站稳倒向她，乔殊眼疾手快的扶住。
韩乐仪绕着她的腰，看着她的眼睛说了声“谢谢”。
乔殊抿唇问，“你知道我是谁还来找我？”
“嗯呐。”
“那你想做什么呢？”
这倒是问住她了，韩乐仪顿了顿，才抬起头来，“想见见你不行吗？”
“……行，当然行。”乔殊皮笑肉不笑。
好样的，自古渣男置身事外，把矛盾转移至女人之间，真是妙极了。
“见到了，现在你想做什么呢？韩小姐？”乔殊声音冷漠。
察觉到乔殊变化的态度，韩乐仪终于往后退了两步，恢复礼貌的社交距离。
韩乐仪慢慢道：“是想做点什么……”
乔殊表示洗耳恭听。
韩乐仪：“你能邀请我去你家做客吗？”
乔殊：……
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总是出人意料。
乔殊没能从女人的脸上看出任何可疑的表情，她是很认真的在问自己能不能邀请她做客。
……但只这一点就很可疑了，哪个现女友会想去前女友家中？
“好啊。”乔殊看着韩乐仪的眼睛，缓缓微笑。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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