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暖》清塘虾

53、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两人在床上的睡姿就像两个并列的逗号，脸向着同一侧，头微低，弯着膝。任寰宇的手总搭在梁墨的腰上，半夜里会摸摸他脸颊或额头。梁墨两手放在自己枕边，有时也会把一只手搭在任寰宇放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上。
　　有时两人会面对面，梁墨总嫌弃任寰宇呼出的气吹得他脸痒痒，干脆就钻进他怀里，使劲贴着他的脖子睡觉。这种时候任寰宇总是仰着头躺着，伸出两手搂着他，一手放在他脖颈下，一手搂着他的腰。但梁墨总怕这种姿势时间长了会压得任寰宇肩膀疼，所以多数是钻进他怀里暖够了就平躺好，把任寰宇的手臂从自己脖颈下拉出来，拖到被窝里手拉着手。
　　然而大部分时间早上醒来，都是任寰宇从身后抱着梁墨的姿势。
　　梁墨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觉得原因可能有两点：第一，任寰宇太高，自己面对他的时候总是被他呼出的气吹到脸上，所以总是背对着他。第二，任寰宇太高，自己从身后抱他总是撞到鼻子。
　　但是今天，他又找出了可能的第三个原因。
　　他晚上发烧，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但却知道任寰宇起夜几次测他体温，有时会伸手进他睡衣里摸摸是否有汗，发现出了汗就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擦干净，还让他喝温水，轻声问他难受不难受。
　　早上疲惫的醒来，梁墨觉得骨头架子都烧散了，任寰宇皱着眉头担心他，梁墨却哑着嗓子道，“没事，就这几天，对付过去就好了。”
　　“嗓子哑成这样先别说话了，”任寰宇把两个铁盒塞进他包里道，“我早上去买了两盒喉宝，你嗓子难受就含一片。”
　　梁墨笑着冲他点头。
　　周一上下午各考一门，大家情况差不多，考完都聚到小白楼来继续学习。任寰宇买了饭却偏要梁墨回家再睡一会，梁墨拗不过他，只好坐上他自行车回了家。
　　吃了饭又睡了个长长的午觉，任寰宇叫他起来参加下午的考试，两人又蹬着车回了学校。
　　今天的风很大，气温也低到了零下十七度，任寰宇却骑车骑得额头冒汗。
　　顺利考完试，大家依然在小白楼碰头。
　　张荟看了半天梁墨的脸道：“要不然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我觉得你脸色还是很不好。”
　　梁墨点头，“学两小时就回去。”
　　任寰宇的神色很疲倦，张怀语拉他到一边问，“你怎么脸色也这么差，你要是再病倒了可怎么办。”
　　任寰宇笑笑说，“没事，我就是有点缺觉，身体很好。”
　　万锋也凑过来说，“今天晚上别用功了，早点休息吧，让梁墨也早点睡。”
　　任寰宇点头，又拍拍他问，“你呢，今天这两门怎么样？”
　　万锋笑笑说，“你放心，我感觉挺好的，成绩应该不低。”
　　刚到食堂开饭的点，彭昱勇就拉着万锋要去帮大家买饭，梁墨插口道：“一起去吧，外面太冷了，带回来都凉了，正好我跟寰宇吃完就回家，再晚了风大。”
　　大家都点头出发。
　　吃了饭，任寰宇要梁墨穿带好再出门，梁墨本来就白，这两天脸色更显灰白，黑羽绒服黑帽子，再配上厚厚的羊绒围巾，更显得他整个人弱不禁风。叹口气，任寰宇顶着风带他回了家。
　　进了门，两人脸色都有点不正常的红，任寰宇是被风吹加上顶风骑车太累红了脸，梁墨却不太对劲，不肯脱羽绒服一直说冷。
　　任寰宇只好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一边揉搓他后背让他暖起来，一边用嘴去试他的额头。刚碰到额头就心说不好，“你好像又烧起来了！”
　　梁墨让他搓揉的舒服，干脆不动懒在他怀里不吭声。
　　“先下来吧，我去拿体温计。”
　　“再揉一会，好舒服。”
　　任寰宇在心里着急，怎么晚上总是发烧呢？这都第三天了。他低头看梁墨，梁墨赖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
　　“量下体温吧，我觉得你又烧起来了，今天都第三天了，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没发烧，我就是太冷了困得。”梁墨转了转脑袋把后脑勺对着他。
　　“我刚骑完车，热得手都出汗了，你身上比我的手还热，还说不是发烧了。”
　　“真没有，那是你搓的才发热，”梁墨依旧嘟囔，“哎，你手都出汗了还搓我后背，都蹭我衣服上了吧？”
　　“嘿，怎么还倒打一耙呢？”任寰宇拍了他一下，“真是狗东西！”
　　梁墨哼哼哼的在他肩头笑了起来，“一会儿猪一会儿狗的，我到底是什么？”
　　任寰宇半晌才出声，“以前我一直觉得‘心肝’和‘宝贝’放在一起不合适，一想就血淋淋，怪恶心的，现在才知道‘心肝’只能跟‘宝贝’放在一起，宝贝有点什么，心和肝就都被抓得血淋淋的。”
　　梁墨听了他的话直起身盯着他看，半晌又摸摸他的脸，什么都说不出口。
　　任寰宇笑，笑完了认真看着他说，“你什么都不是，是我的‘心肝宝贝’！”

　　果然“有点”发烧，只是这温度很尴尬，37.6度。
　　任寰宇举着温度计说，“在发烧，起来去医院！”
　　梁墨皱眉说，“胡扯，发烧还是犯困我自己最清楚，拿来给我看！”扯着任寰宇的胳膊到自己眼前，看清了温度以后笑了起来，“这叫什么发烧，喝杯热水就能变成37.7了，说不定就是刚才被你搓的！”
　　“你……”任寰宇差点气笑了。
　　“我什么我，真的，一会再量肯定降下来了，等到了医院体温正常了，医生要推荐我去看精神科！”梁墨笑着说，“行了，别说了，快去洗漱吧，你要不要洗个澡？等你洗完澡我再量体温，要是还在发烧咱们去医院行不行？”
　　任寰宇想了想说，“行，那你先洗漱吧，你好了我去洗澡。”
　　梁墨一跳从沙发上起来，扔掉外套钻进了卫生间。任寰宇看他蹦跳的背影也怀疑确实是自己多心。很快，梁墨从卫生间出来，把任寰宇推进去，一边推一边说，“你好好洗啊，别臭烘烘的上床，等会让我闻到汗味把你踢下去！”
　　任寰宇笑，“敢踢我让你明天下不来床！”
　　梁墨“嘭”一声关上卫生间的门得意的说，“美得你，要是敢影响老子明天考试，老子让你变成公公！”
　　他嘴上贫，其实心里知道，已经开始烧起来了，硬提着精神跟任寰宇逗。两步窜到床头拿起退烧药吃了下去，希望赶快降下来吧，降下来就不用半夜折腾任寰宇了。他爬上床用大被蒙好自己，希望借着药劲尽快捂出汗，能出汗，体温肯定就降下来了。
　　任寰宇洗完澡把梁墨扔在盆里的内裤也洗好晾到阳台上，一边晾还一边想，肯定是难受的厉害忘记了。以前他帮梁墨洗过一次，梁墨臊得不行，后来几天一看到内裤就脸红，后来都是自己每天顺手洗了，再没让他洗过。
　　其实梁墨知道自己扔在那任寰宇肯定会帮他一起洗，就故意扔在显眼的地方。他怕时间不够，热度退不下去。也不知道是他今天确实不严重，还是坚强的意志力占了上峰，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开始出汗。任寰宇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都想掀开被子凉快凉快。
　　“哎呀你可算洗完了，怎么洗这么久？”任寰宇刚爬到床上梁墨就跟他说话。
　　“你怎么还没睡着？刚才不是说困得不行了吗？”任寰宇探头过去看他，又伸手摸摸他的头感觉了一下道，“哎好像是没烧起了。”
　　梁墨笑了一下道，“本来想睡的，怕你一上床再吵醒我，干脆等你一会儿。”
　　任寰宇拿过来体温计道，“量一下吧，我怕摸得不准。”
　　梁墨一边抬起胳膊一边调侃他，“0.1度都摸出来我发烧，怎么这会又谦虚上了？！”
　　量完一看36.9，果然是不烧。
　　“不烧就好，你乖乖睡吧！我再看会书。”
　　梁墨看着他黑了的眼圈道，“别看了，你也睡觉吧。”
　　任寰宇亲亲他道，“就看一小时，你先睡。”
　　梁墨转过身搂着他的腿，把脸贴在胯骨上说，“那你看吧，我搂着你睡。”说完就闭上眼睛。
　　任寰宇其实很困了，但还有点不放心他，于是硬撑着开始看书，直到一小时后才又去摸他额头。
　　梁墨忽的睁开眼，任寰宇吓了一跳轻声问，“把你吵醒了吗？难受吗？”
　　“不是，”梁墨把他的手拉下来轻声说，“你总是不抱我，我睡不踏实。”
　　任寰宇关了看书的小夜灯，人也钻进被子里说，“现在抱着你，你睡吧。”
　　梁墨钻进他怀里问，“压你胳膊吗？”
　　“不压，别说话，快睡吧。”任寰宇轻轻地亲亲他的发顶。
　　“嗯。”他也亲了亲任寰宇胸前的睡衣。
　　任寰宇搂着他，很快呼吸声就沉了起来，他睡着了。
　　梁墨闭着眼，心里一遍遍想着任寰宇的话，“心肝宝贝”，是啊，一个家务事里只扔过垃圾的少爷，每天给他变着花样的煲汤熬粥；一个那么帅的学霸，整天陪着他坐公交去中音上自习；自己受伤生病，他每一次都尽心尽力的守护在旁边；去草原上知道妈妈乱牵红线，他还要安慰自己……
　　任寰宇总在旁边默默的付出，一如当初他默默地站在306的楼下。
　　“可能，”梁墨轻轻对自己说，“可能是他更爱我吧，我也爱他，却总是把他排到其他东西后面。我担心妈妈，把任寰宇排在妈妈后面，我爱钢琴，把任寰宇也排在钢琴后面…… 我太自我了，我总想着自己，其实我没想过他想要什么，他介意什么。我比不上他的付出，在这段关系里，努力付出的人一直都是他。”
　　梁墨想着想着，忍不住又亲了亲任寰宇胸前的睡衣。
　　任寰宇却微微一动，双手又搂了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