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术》弃马灰刀

3、第③章

　　七月中旬，盛夏来临，全国渐入流火季。

　　晚上六点多，北京门头沟永定镇附近还是天光正亮，早早下班吃完饭的煤矿工人们或村户扎堆在岗子桥下纳凉。

　　镇上的男人大多选择去门头沟煤矿厂子谋生，这是有历史传承的。旧廷时，门头沟的煤炭就被用来供京师取暖用火。一九四九年以前，很多河北逃荒来的人跑到门头沟挖煤，一天能挣得半袋白面，养活家小。

　　民国时期，出现“门头沟怪”，专吃旷工，因此附近修建不少窑神庙，庇护煤窑和窑工平安。□□时，被打砸破坏的没剩下几个。社会发展，技术也进步了，现在煤矿不再频繁出事，工资和福利待遇还是很高。

　　等到晚上七点多，这时候日头再气盛也不得不卡着时间落下，天色渐渐昏暗，灯火映现，山风吹过，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

　　暑热过去，谈兴渐起。纳凉的人或谈起矿厂里的事，或三三两两悄声议论别人的家事八卦……

　　“许家没别人了啊，就剩许负一个。”一个颇知内情的圆脸女人挑着眉毛回答先前人的话。

　　“呦，那丫头成年了吗？怎么看着那么小呢，没人顾着她？”上年纪的女人似乎有些心疼。

　　“害，都大学毕业了，能不成年吗。人家自己就能养活自己，做那个什么盆景儿，比矿上赚得还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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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负住在镇上的许家大院里，三年前刚从外面回来。

　　一回来，就引起镇上人的莫大好奇，小姑娘只单肩背了个黑色大包，一个人麻利的办妥居住证明等手续，还把家收拾好。

　　有上了年纪的女人见了简直要掉泪，许负心里明白这些人想知道什么，便专往人心好奇处解释：父母在外遇难，去世前告诉自己老家有个住处……世上没亲人了，只能回来……已经二十二了，大学刚毕业，学艺术……

　　众人恍然，怪不得从没见过这丫头。就是看起来不太像二十二，但想想又合理：现代人都流行减肥，瘦成个条儿才叫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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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负的盆景手艺确实不错，前段时间一株树桩盆景“云壑松风”在北京景山公园中秋盆景展上展出，被人看中高价买下。

　　买家是个南方老板，姓方，名利华。身宽体胖，性情温和，很有些南方人的温濡劲儿。自家从事旅游业，名下有几家“奇旅”旅行社和同系列的旅馆儿，来北京出差顺便看展，用他自己的话说，没想到能遇上这株艺术品。

　　“这盆桩景，整体有些倾斜，枝条平展于盆外，整个造型险峻而稳固，十分生动传神，让人见之心喜，不带走，对它对我都是遗憾啊。”方利华腆着小肚子对许负笑道。

　　许负觉得这人挺有意思，有些金玉其中的意味，盆景卖给这样的人挺幸运。达成意向后，两人又接着聊盆料，釉盆、大理石、陶盆，口深的色浅的……

　　谈兴渐深，方老板颇有些相见恨晚，当下拍板，以后自己旅游社里和旅馆里的装饰用盆景都从这里买。

　　许负颇有些自得，瞧瞧，艺术感这东西难得有人懂，自己这妙手就是这么有天分呐。

　　两人敲定价格，方利华手机响起。

　　电话那头听不清在说什么，没过一会只听到方利华压低声音急问，“两个人都死了？报警啊！别动、别动，你没动什么吧……什么巫术，这种话可要少说呀……跟我也不行……”

　　打完电话，方利华明显不在状态，匆匆跟许负定下，留了电话就走了。

　　事不走单，没一会儿，“情报贩子”来信：“许小姐，之前您问的事有信儿了……昨晚上刚死了两个，在成都黄龙溪，一家叫“奇旅”的古风客栈里……房里还有死者身上都有那种图案。”

　　挂了电话，许负有些晃神，慢慢走过去将盆中景喷水湿润，打理着枝枝叶叶。

　　“情报贩子”是许负在网上认识的奇人，常年混迹社交平台兜售私人需要的信息，自称“信息中介”，是服务行业。信息真实性颇高，当然费用也不低，完成一桩交易常以要求顾客评价结尾，端得上有始有终了。

　　许负一直猜测“情报贩子”大概是精通计算机互联网的牛人，能通过网路寻摸到想知道的事。毕竟现在的人都离不开手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在网上都有留痕。

　　几次交易下来，觉得这人提供的信息没什么问题，更关键的是口儿紧，安全性相对有保障，所以许负托他帮忙扫听一件事，果然，“情报贩子”不愧其名，真能挖出东西来。

　　奇旅……方利华，还真是巧。

　　北边呆久了，也该去趟南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