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术》弃马灰刀

2、第②章

　　门口挂钟指向八点的时候，师乙握着心爱的小茶壶步上二楼。

　　一楼做民宿，楼上自己住用，整个二楼被他收拾的古香古色。后面是起居室，透过镂空的红色隔窗隐约能看到床和榻，前面是间面积不小的会客室，师乙一般在此开场。

　　八点不到一刻，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青年儿撩帘走上二楼，他戴了副窄窄的黑框眼镜，短平头发，手上拿杯古街上买的喝剩一半的酸梅汁，时不时打圈儿晃晃杯身。

　　走进来之后，看了一圈，又上下打量师乙，直眉愣眼地问“你就是师乙，那个神算师乙？活久见啊，我早听说过你，原来你在成都。”又十分兴奋，“我有个社会大事件想算，能算出来吗？”。

　　师乙有些奇怪这小眼镜儿竟知道自己，听到后半句又觉得这人大概是旅游途中闲的没事来逗闷子。什么“社会大事”，你个小屁孩能管用。

　　所以也不正面回答他，反而跟他聊起来：“不是本地人吧？来古镇玩，一个人？欸，现在的小孩跟我那会不一样，家里有钱，有机会出来晚，见得多，眼界也比我那时候广，还知道关心社会大事，唉，了不得呀，了不得。”

　　师乙满嘴跑火车的能耐似乎与生俱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卦术一道兴许有些天赋，但也比不过嘴皮子功夫炉火纯青。师乙自觉为人算卦不只考验术法高低，也离不开语言艺术二次加工。一是关乎利益，二是少挨打。

　　眼镜儿似乎是被师乙一连串了不得震在原地，一时不知说什么。

　　师乙适时问到，“不论什么都可以聊聊，让我也见识见识“大事件”，呵呵呵。”

　　眼镜儿找回些思路，压低声音：“这儿，前几天，死了两个人！”

　　“我是北京的，来四川，就是听说黄龙溪出了恶性杀人案，可惨了。这可是社会热点，大家都在议论。”

　　对于黄龙溪古镇发生的这桩案子，师乙听说过，只知道一对夫妻来古镇玩，在旅馆被害，但不知道具体情况。看了看眼前的小青年，“你知道？”

　　“三号晚上，就是上周五，我在学校逛论坛，对，我大四，快毕业了。看见论坛上有人在说黄龙溪的事。

　　你说现在治安这么好，哪儿出个人命案子不稀奇。我通过内部渠道知道些消息，据说哈，这俩人挺年轻的，刚结婚，也不知道得罪谁了。

　　旅馆的人去催他们退房，门还一直从里面锁着，旅馆都报警了，警察赶到才把防盗链绞了，一地的血呀，脑袋、胳膊、腿儿都不在一起了！

　　按说这么惨，应该有声儿呐，叫惨、救命、哪怕你哼哼几声，没有！所有人都说什么声音也没听见，挺怪的。”

　　师乙皱眉：“你从哪打听的？”

　　“害，我有内部消息”说着，将手机里的微信群号“罪案发烧友（全国大群）”给师乙看，眼看已经歪楼了，五百多号人在那讨论人家被害夫妻的情感纠葛，从评论速度也能看出网友们对这事挺热情。
　　“……”真是大开眼界。

　　“这都什么内部消息，这么多人讨论。”师乙哭笑不得。

　　眼镜儿全然忘记要算卦，一个劲儿拉着师乙分享自己对案子的“专业分析”。

　　真是闲的，跑这儿花钱找人聊天。师乙好不容易等他说完，脸上笑呵呵，嘴上三两句将他打发走。
　　回头看着自己昂贵的黄花梨实木桌被酸梅汁溅上深深浅浅的颜色，一时无语。

　　眼镜儿被忽悠着离开，想想自己还没说完呢，又掉头回去了。

　　师乙：“……”

　　“哎，你知道二十多年前黄龙溪也死过一对夫妻吗？死法差不多，无头公案，警察到现在没查出来，我觉得说不准，说不准哈，这俩案子可能有关联……”

　　师乙手里拿着抹布正在擦桌子，顿了顿又慢慢擦起来。

　　师乙盯着光亮的黄花梨木桌面出神，就好像那里头显出了画面似的。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在对面坐下。

　　师乙一抬头，那是个女人，或者说女孩。胳膊上拎着个黑包，半长头发，长得相当漂亮。一件修身的深蓝色衬衫，黑色紧身牛仔搭黑色短靴，奇怪的是，她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的胳膊竟隐有肌肉线条。整体看上去身量未足，顶多十六七岁，但眼神很沉，又不像青稚少女。

　　师乙阅人无数，头一回不确定了。

　　早年学习术法时，对相面起过兴趣，也通读过紫府真人的《照胆经》。仔细看女孩的面相，竟隐隐暗含正形十二煞，正是书中记录的早年短命之相。师乙暗暗心惊，但细观女孩五形十气，又是气色满庭、健康吉祥的长寿模样，又有些疑心自己看错了，毕竟人的形与气不可能相差如此之大。

　　一时间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