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命》江海寄余

2、襄阳（2）

　　钟芙目送船上的父子俩远去，早上的海风吹过来把她冻了一个趔趄，系统催她：“去船里窝一窝，好歹避点风。”

　　钟芙进去船舱，从怀里掏出金疮药敷在脸上，皮肤上最怕溃烂，一场高热都能要人命，海上气温低对脸上的伤来说倒是个优点了，起码不会腐烂流脓。钟芙给脸上了药，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从瓶里倒出个朱红色的小药丸来。这瓷瓶里总共三颗“九花玉露丸”，她早前吃了一颗，此时再吃，瓶里就只剩了一个了，这么个分量可得珍惜。小药丸带着一股清香，钟芙嚼糖豆似的吃了。吃完，就盘腿坐在船舱里调息，等着日光渐渐来临。

　　此时船上就还剩她和系统，钟芙叹气：“完蛋了老三，我感觉这次任务要麻爪了。”

　　系统也叹气：“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任务就是得完成原主人的所求才行，可郭芙所求……

　　太阳跃出海面，大海上波光粼粼，当这金轮定点在天空上某一处时，钟芙走出船舱眺望着大海开始心算，算出前进的方位便拿起船桨往东行了一段又往西行了一段，从高空俯视看，这航路全无规律，苍蝇乱撞一样，可渐渐地也远了刚开始的地方，接着消失在茫茫海波中。

　　钟芙划了好一段海路，累得嘴唇发白，气粗如牛，这才看到远处显出一座岛屿的轮廓。

　　郭芙的外公黄药师是算学大家，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尤其擅长，桃花岛周边都布了阵，寻常人不通关窍到了附近就被海面下隐藏的暗流拐到其他方向了，只有通晓了阵法所在才能接近岛屿。

　　钟芙踏上岛，一眼便见满目的粉红烟霞，桃花岛不愧带有桃花二字，岛上桃花繁茂，一片浪漫光景。只是岛上的杂草也长得有人脚踝高了，一见便知，岛主人去了远方很久不曾回来了。

　　岛上另设阵法，钟芙一边咳嗽着一边穿行而过，直奔着岛上的药房所在而去。

　　药材保存不好就会失了药效，因此药房建得极费心思，不可受潮也不能闷热，不能太通风也不能不通风，因此钟芙推门而入时，还能闻到药房里药材的气味。

　　她小心检查了几处药材，不见发霉也不曾风干破碎，总算觉得心里头踏实了一点，有药就好说，总算不会一来就病死。

　　钟芙给自己开了张药方，就着药房外的小炉子捡着柴火点起来给自己把药熬了。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几步路，钟芙走得也艰难，肺疼得好像要炸开，钟芙干一会儿歇一会儿，好歹把药熬好喝了。接着就不管不顾地就近在药房里找了个小榻，随便嘱咐了系统一句就拉了边上的被子胡乱一裹便沉沉睡去。

　　一阖眼就睡着了，这是自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好觉，之前在陆路上颠簸身体又不舒服，在海上依旧如此，这下到了桃花岛，总觉到了目的地了，心理上就放松下来。

　　一放松就睡到第二天白日。

　　好在这药房选址是真不错，又有系统时刻看着她的生命体征，没叫随便睡了的钟芙就这么冻死。

　　钟芙一觉睡起总算觉得精神头足了，看到外面的日光还以为自己才睡了没多会儿，正纳闷呢，还是系统说了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才感叹道这才对嘛。

　　这一回过神，才发觉身上这被子有点味道。钟芙掀开被子下榻，出门先去厨房给自己找了点东西吃。好在人虽然许久不回来了，但岛上的存粮是尽够了。

　　钟芙吃了一顿热乎饭，饭后喝了药，渐觉呼吸顺畅，这几日别的都好说，只这肺里实在是难受，呼吸疼，咳嗽更疼。这肺里受伤很严重，以后再怎么治疗也不会恢复成原先的样子，只能小心养着，她估计死是不会因为这个死的，但不舒服是肯定的。

　　钟芙不急着去找书，又配了脸上的伤药，才最后准备把以后要生活的几个地方整理出来，还有取暖做饭要用的柴火，一应事务一个个堆在她眼前等她收拾。卧室、厨房、书房、药房，这就是她未来四点一线的生活了。

　　一边养伤，一边干活。

　　等到第五天，终于把地方都收拾好了，脸上的伤也不痛了，虽然还是在咳嗽，但肺里总算不觉得像个四处漏风的纸灯笼了。

　　钟芙开始寻找那三本奇书。

　　除了这三本书，还有一本是钟芙想找的。

　　她曾在郭芙的记忆里看过，在她年幼时，曾在黄药师的书房里找到一本极邪的秘籍，据说是从宋初时传下来的，这本书里记载了一种化他人内力为己用的功法，郭芙年幼时询问外公世上真有这样的武功吗，这岂不是投机取巧？当年黄药师对此书极看不上，辛辣地讽刺是东施效颦，画虎类犬，言道这种武功是旁门左道，练了会损人心性。

　　习武讲究持之以恒，日练不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艰难困苦，方能玉汝于成。一个人依赖于吸取别人的内力增强自身，靠着这种捷径，时日一长，必回愈发懒于练功，更兼之这功法有缺陷，练起来损脏腑，长此已久，损心损身。而且这种邪功暴露于人前必会遭到世人的忌惮，除非功夫已臻化境，不然还不是群起攻之遭到屠戮的下场。

　　记忆里的郭芙被外公描述的可怕场景吓住了，但是钟芙没有。

　　二月襄阳城破，离大宋灭亡只剩六年。她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快，求的也是一个快。

　　她不怕什么损心性，损脏腑，精神力她向来很强横，不怕自己练了变成疯子，损身……那不还有九阴真经吗，据她的印象看，这是一本奇书，靠着这本书治病的人就不在少数。

　　书房主人走之前好好地密封了书房，书架上的书不曾落灰也没有虫蛀。钟芙按着印象找到书，还是当年黄药师随手一放的地方，可见他确实看不上这本书。

　　书的扉页写着此书的来历，成书的缘由。据上面的话说，此书作者名讳丁春秋，江湖人称星宿老仙——钟芙皱眉，看这个人的叙事风格，加上能写出这种书的人，怕是其他人在背后是叫“星宿老怪”才对——星宿老怪出自一个神奇的门派，他因为不忿师父偏爱师兄，趁师父不查将其打落山崖后叛出门派自创星宿派，当年师父不传他本门内功，他便自创了一门相似的功法，就是此书。

　　其后林林总总是夸耀自己武功超凡，青出于蓝。

　　总之，就是在说“你不教我又怎么样，我自己创出来了哈哈。”

　　这扉页的序里还提起过另一种功法，丁春秋给其取名叫做“化功大法”，这化功大法和书里的功夫相似，不过一个是化去别人内力，一个是吸走别人内力，这功法怎么练书里倒是没提，不过可以想见又是一门邪功。

　　里面还有其他内容，是原版功夫的描述，当然具体的修炼方法是没有的。丁春秋给自己山寨的这门功夫取名叫“星宿神功”，尽管他使劲吹嘘，但钟芙能瞧出，他字里行间的底气不足，可见他也自知星宿神功是比不上原版的。

　　难怪黄药师评价说是“东施效颦，画虎类犬”。

　　钟芙苦笑，再怎么有缺陷也得练啊。

　　那三本书藏在桃花岛上何处，钟芙是知道的，可等钟芙将九阴真经找出来，才真觉这次有点头大。

　　九阴真经疗伤篇确实厉害没错，但她先看到的是九阴真经速成版！

　　扉页上来自郭芙亲妈的笔迹，警告后人：“九阴真经，博大精深，本不可速成，念驱除鞑虏事态紧急，特列速成法门，若事态稍解，还需从头练起，切不可急于求成，否则悔之晚矣，切记切记！（1）”

　　速成版之后的才是完成版。

　　两条捷径于此时的钟芙来说，似乎是瞌睡送枕头的好事，可焉知隐患是不是就在日后。

　　钟芙又去看了《降龙十八掌》和《武穆遗书》，还好这两本书没什么速成，不过一本是兵书，另一本走的是刚猛的路子，暂时于她也用处不大。

　　钟芙将这几本书好好誊抄下来，将原版放回原处，这以后半个多月都在岛上练功。

　　桃花岛气候适宜，岛上桃花常开不败，钟芙在树下练功，时而有风吹过来，落得她满身的粉色云霞。

　　这确实是世外桃源，倘若她将郭芙的心愿完成，还有命留给她的话，她想再回岛上安享晚年。只要岛主人也不嫌弃。

　　郭芙的所求是什么呢？

　　想起来就叫人发愁。

　　她临死时除了父母亲人，心心念念的都是襄阳。身为汉人，眼见国土沦陷，嚎啕大哭都不能止住心中的悲伤。

　　父母丈夫俱亡，钟芙没那个本事救他们回来。

　　郭芙所求的只剩汉人不遭异族屠戮，襄阳是大宋的防线，一道防线破了，攻破整个大宋还需多久呢？她想的只剩下这个，哪怕只是维持原来的王庭偏安一隅也好。

　　临死前的心愿是无意识的，但也是最强烈的，郭芙可能只是微弱的希望，可偏偏被钟芙接收了。没办法，接收了就得做，哪怕明知失败也要去做。好消息是，历史可以改变，平行时空限制尤其低。

　　钟芙没那个野心挽大厦于将倾，可只要能拖延一时半刻也好，拖得久一点尽可能叫这个王朝多苟住一点，也叫百姓能享几年安稳日子，不致做异族人的奴隶、肉食。

　　亡国的百姓，日子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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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原著二十七章，不是原文，有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