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几枝芽

46、有心事

　　李向阳没有话，一切尽在亲吻中表示了，没有任何言语能让他表达自己内心的心情。
　　再去回医院上班的时候，他干劲十足。就算是再苦再累，每次回到家，看着沈驿忙来忙去的身影，他觉得无比的幸福。

　　寒假接近尾声，沈驿也忙了起来，俩人约好一起吃饭都跟挤牙膏一样，抽时间匆匆见一面。
　　这天唐肆又看见了沈驿，他好像总在李向阳下班的时候来接他。
　　早上八点五十分，准时出现在公交站台对面。

　　李向阳从侧门出来，正好碰上拿着早餐的唐肆，两人打了个照面。唐肆在他要走的时候叫住了李向阳，他不知到为何为会叫住他，只是…只是觉得如果那个人就是李向阳，他想让沈驿得到幸福，想让那个人珍惜他，想让他对沈驿好。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忐忑不安地开口了。

　　“李医生，你要回去了吗？”唐肆问。
　　李向阳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点点头：“嗯，怎么了？科室有什么事情吗？”
　　“啊！那倒不是…我，我…”他似乎难以开口，十分纠结。

　　李向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急又不好把人晾在一边，于是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唐肆嗯了声：“其实，我不应该对李医生说这些的。可是，我这个人吧，就是有些别扭。想让帮助我的人，得到幸福，他能开心快乐生活就好。”说着，他看了眼外面。“李医生现在在跟沈驿沈教授交往对吗？”

　　李向阳猛然愣住，有些吃惊。以为是自己平时表现得太明显了，然后被人看见了。还是说，有人在门口看见他和沈驿…？可是，这个人怎么会认识沈驿？

　　虽说现在社会挺开放的，但是他作为一个特殊的职业，要是让科室的人都知道了他是个同性恋，会不会不是很好。而且，他更害怕的事旁人对沈驿的看法。

　　他有些紧张。

　　唐肆见他的表情凝重起来，立即将他带到一旁的走廊，那是个通风口。风一吹，将雪带进他的脖颈，冻得他鼻头微红。

　　唐肆缓了缓，才小声说：“以前我家庭比较困难，所以出来做兼职，在医院接了个单子做护工。就遇上了沈教授，那个时候他要做一场大手术，不过好在手术很成功。他恢复得也挺快，我和楚医生都十分开心。还有那个，沈教授的弟弟，他每次都守着沈教授，比我这个护工照顾得还要周到。”

　　李向阳垂下眼，双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恍惚已经感受不到刺骨的疼痛了。
　　沈驿，做手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李向阳哑了声。
　　唐肆说：“大概就是七年前的那个暑假后吧，我还记得他弟弟马上要高考了。”

　　暑假，高考，他与沈驿最后一次的通话。

　　唐肆继续说：“我那个时候发现他好像有心事，手术后没多久就出院了。在此期间，他去见了一个人。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我想问，李医生那个时候是不是曾经在第二附中上过学？”

　　李向阳指尖发麻，默认了。

　　他看着李向阳脸上的表情，愕然。“沈教授好像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他们约在三春街的那间鹿角咖啡厅。很抱歉，他让我走的，但是我那个时候担心他的伤，所以就偷偷躲在一旁，听见了那个女人跟他的对话。好像是在说什么关于自己儿子的事情，让沈教授离开她儿子，如果不离开就去教育局告他，让他身败名裂。”

　　顿了顿，唐肆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了。
　　“那个女人说的，是你吧？李医生？”
　　李向阳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马上就要吐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要指责谁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如果那个人是李医生的话，你们之间如果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沈教授是一个值得被喜欢被尊敬的人，我希望，他过得好。”

　　“什么手术？”李向阳问。
　　唐肆滞道：“骨肿瘤摘除术。”
　　二级以上，骨科手术，中大型级别。

　　李向阳鼻口温热的气息呼出，白雾遮眼，他眼眶红了。他用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别哭。

　　“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
　　谢谢你告诉我，不让我成为一个傻子，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只有我…

　　李向阳是怎么走出急诊科的，他已经不知道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寻找沈驿的的病历本。他生病了，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门诊大楼，李向阳刚按下电梯就看见楚修明站在里面，身旁还有林万殊。

　　楚修明眉头一皱，看了眼林万殊。

　　林万殊惊奇地走过来，“羊咩咩！你！你怎么在这儿？”她恍惚了会，才想起来如今的李向阳已经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了，急忙说：“臭小子，回来也不跟姐姐说一声，我还是听修明说，你在他医院的急诊科上班。你真的是…是不是你小时候我没好好疼你？连人都不叫了？”

　　楚修明扶着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先坐好好休息，我跟他说。”
　　跟着楚修明抱着手臂，一脸严肃地盯着李向阳：“臭小子，叫人！”

　　李向阳眼眸微微上扬，眼下全是熬夜的淤青，眼球布满红血丝，活脱脱一个丧尸模样。顿了会，才反应过来，看着楚修明说：“哥。”

　　楚修明眼神瞟向林万殊：“嗯，还有呢？”
　　李向阳立即开口：“嫂嫂好。”
　　楚修明伸手摸着他的头，胡乱地扫了扫说：“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我们都听淮砚说了。”他看着李向阳神情有些异样，问：“怎么了？见到你哥和嫂嫂不开心吗？还是，急诊科太忙了？看起来这么疲惫…”

　　纵是是在强大的一颗心，听见楚修明以长辈的语气对他说话，还关心他，他立马就觉得委屈了起来。

　　他就跟躲在洞穴的刺猬一样，以前总是将刺对准别人。越有人刺他，他越将自己包裹起来。

　　李向阳敛下眼眸，觉得那些话再问出口也没什么意义了，现在他只想快些见到沈驿。于是上前抱了下楚修明说：“哥！对不起，万殊姐，对不起。我现在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我忙完我会亲自去家里给你们道歉的！”

　　刚想拔腿就跑，不料楚修明将他拉住，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要去哪儿，就知道你心急。这不，你沈驿哥不是来了吗？”

　　李向阳木讷地转过头，看见朝着他们走来的沈驿。

　　“沈教授来了？来就来，穿得这么帅干什么？”楚修明将沈驿一把揽过，小声说。“你穿成这样让我在万殊面前怎么办？她又得说我衣品不行了。”

　　林万殊站起来，笑着勾住李向阳的手臂，说：“行了啊你，楚修明，又开人家老帅哥的玩笑。”
　　沈驿看向李向阳，薄唇微抿，问楚修明：“你们怎么在这里遇上了？”

　　楚修明说：“今天万殊做产检，刚出来呢就碰见了。这小子不知道干什么跑得急，他一个急诊科的还跑门诊来了。你呢？你怎么也来门诊了？”

　　沈驿顿道：“接人。”
　　楚修明哦了声：“得了，我看他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心神不宁的。我估计我和万殊说的话他都没听进去。你赶紧把人带走，免得我想揍这小子一顿。”
　　李向阳在一旁默默看着沈驿，低头听着林万殊的话。

　　“万殊产期是那天？”沈驿问。
　　“我们打算刨腹产，我不想让她太痛了，大概定在下周吧。”
　　沈驿点点头：“名字，想好了吗？”

　　林万殊接着话说：“还没呢？修明忙，哪有时间想这些。医院跟家里分不清，回来了做梦还在分析病情。”

　　楚修明赶紧跑到林万殊旁边，“哎呀！你就不要再给小驿驿说我的糗事了，我从小到大丢的脸还不够多吗！而且李向阳这小子都听见了，会笑我的！”

　　李向阳这才开口：“修明哥的那些事，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淮砚那儿吐槽了很多你的事来着…”

　　楚修明：“……”

　　林万殊笑道：“行了，在医院聊什么？赶紧的，等大伙儿有时间了在家里说。修明你不是还要忙吗？赶紧回去吧。让人家说会话，别一直站在这儿。”

　　“我送万殊回家，修明，你先去忙吧。”沈驿说。
　　李向阳：“我下班了，我也回家。”
　　楚修明：“干嘛啊！合着就冷落我一个人是吧！”
　　李向阳：“你可以申请来急诊，每天早上八点也能回家。”
　　楚修明：“操——！”

　　谁他吗想去急诊科，那是个地狱！
　　送林万殊回家后，李向阳才换回座位坐到了副驾驶。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就这样默默地盯着小吊坠。
　　隔了会，他伸出手放在沈驿的腿上，反复揉搓。

　　沈驿哼笑：“我还在开车呢。”
　　李向阳嘟囔着：“我知道。”
　　“那你还摸？”
　　“我摸我男朋友，又不犯法，怎么，不行？”
　　沈驿笑了笑：“给你摸，想摸哪里就摸哪里。”

　　过了个红绿灯，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深冬的早晨总是昏沉沉的，叫人看不出到底是夜幕还是白昼。

　　沈驿感觉腿上的力道小了，余光看向李向阳，发现他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怪怪的，眼睛也泛红。

　　“李向阳。”沈驿叫他。
　　李向阳他偏头：“嗯？”

　　车辆拐进别墅区，沈驿将车停了下来。他取下安全带俯身压向李向阳，“有心事？”。
　　突然的靠近，让李向阳措手不及，隔了好久才从思绪里出来，摇摇头：“不是。”
　　沈驿抓住他的手，问：“那是什么？”

　　俩人对视，静谧无声中，李向阳忽地仰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