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几枝芽

4、含羞草

　　楚修明的声音像是刚睡醒，疲倦的声音拖拖拉拉从听筒里传来：“小驿驿，早啊！你起床了没，赶紧来我家，我妈催你了。”

　　“早，跟云姐说声，我待会就到。”沈驿说。
　　“得嘞！快点儿的。”楚修明说着。

　　沈驿听见电话那边传来楚淮砚的声音：“哥，是驿哥吗？你能不能让他来的时候帮我带两本杂志，我上两期没买，借他的看看。”
　　楚修明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跟他说，我肚子疼，我去厕所。”
　　“哎呀，哥！你真是的，我这会在帮妈妈包小笼包呢，怎么拿手机嘛！”楚淮砚埋怨起来。

　　沈驿拿着手机听见他们的对话觉得很温馨。手机里传出一阵杂乱的响动，他放在一旁点开了扩音外放。打开衣帽间，随手挑了一件白色短袖。

　　“喂？”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沈驿哥，早，我是李向阳。”

　　沈驿抬手正在脱衣服，听见电话那头李向阳清脆的声音连忙把衣服拉了下来去接过电话。

　　“早啊。”他想了想怎么称呼他，阳阳还是李同学？叫阳阳太亲密了，才认识不到一天，他也不是自来熟的那种人，也不太好意思叫出口。叫他李同学？李同学...似乎有点别扭。
　　“小葵花。”沈驿站在窗前，朝远处看了看。

　　湛蓝的天空，无云。偶有几只麻雀栖息在电线上，世界出奇的安静。

　　李向阳听见他喊自己小葵花，不觉声调比刚才高些：“淮砚他在包小笼包，他让我给你说，请你帮他带植物园的第一百零三和四期，他忘记买了。”
　　“还需要带其他的吗？”沈驿问他。
　　“没了。”李向阳说。
　　“好，现在就过来。”沈驿挂掉电话，从书房拿了两本杂志。

　　他下楼只需走两分钟，拐角就到了楚修明家楼下。楚淮砚跑来给他开门，开心的接过他手里的杂志，拉着沈驿跑去餐厅。

　　“妈！驿哥来啦！”楚淮砚跑过去接过云美菱手中的碗。
　　“云姐，早啊。”沈驿抬起蒸笼。“我来。”

　　云美菱笑呵呵的看着他：“小驿，昨晚辛苦你送他们三个臭小子回来了。三个人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还好有你，我真怕修明那个小混蛋喝多了找不到自己家，去别人家祸害。”

　　沈驿放下蒸笼：“没有的事，他醉了才更老实些。”

　　楚修明正好进来，接着话说：“对对对，小驿驿说的太对了。像我这样酒品好的人，十个里只翻得出一个人来，那个人就是我！”
　　云美菱笑：“我看你就像看咱们楼上缸里养的乌龟，铁王八蛋。你要是能找个媳妇儿回来，有人管着你我就不那么累了。”
　　“什么媳妇儿，多麻烦，你看我家小驿驿也不是没找吗？再说了，要是没有小驿驿这么贴心的我就不要。”楚修明坐在沈驿旁边，搭着他的肩笑道：“是吧？沈大教授？”
　　沈驿别开脸：“我觉得你还是更适合单身。”

　　楚淮砚和李向阳正好端着蘸碟进来，楚淮砚拉着他坐到沈驿的对面。

　　“哥，我看你是想要驿哥这样会照顾人的类型吧。成天赖在人家家里，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楚淮砚夹起小笼包吹了吹。

　　李向阳默默的吃着小笼包，没说话。

　　云美菱看着他眼睛生得漂亮，问他：“阳阳，你几月的生日啊？”
　　李向阳喝了口豆浆：“八月的。”
　　“那天呢？”她问。
　　“二十六。”
　　云美菱笑起来：“你比我们淮砚还小俩月。”
　　“阳阳你得叫我一声哥哥，现在好了，你有三个哥哥了。”楚淮砚哈哈的笑，被肉馅呛到。
　　楚修明一脸嫌弃：“看看你这样，还说学校有姑娘追你，我简直不信。”

　　李向阳接了一句：“确实有一个女孩子追过淮砚，好像是在高一开学军训的时候吧。”他看向沈驿却在问云美菱：“云姨，修明哥是几月生的啊？”

　　“他啊...”她看了眼楚修明。“他已经是块老腊肉了，我记得应该有三十了吧？反正比小驿大四岁，小驿的生日在十一月，修明的话是十二月。”她撕开小笼包的皮，夹出馅放在沈驿盘子里。
　　楚修明反手从沈驿的盘子里把肉馅夹起来吃掉：“妈，你偏心。把肉都给小驿驿了，那我呢？人家也要吃嘛！”

　　“呕。”楚淮砚做出一个干呕的动作。

　　李向阳盯着沈驿的脸，半响没个话。沈驿觉察到他的目光，心想自己今天是不是没刮胡子，还是说脸上沾了什么。

　　他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李向阳答：“没有，只是看沈驿哥不像二十六岁的人。”
　　“确实不像，他们系的学生都以为小驿驿是学长呢？”楚修明笑。
　　“又胡说。”沈驿说。“我下午得回学校一趟。晚上大概不回来了，修明你记得帮我拿一下报纸和牛奶。”
　　楚修明点头：“知道啦，又跟人约会吧？那我只好独守空房了，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楚修明有时候会住在沈驿家，他闲着没事就爱赖着沈驿。

　　李向阳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云姨。我还有作业要写，先回楼上了。”

　　云美菱看了一眼楚淮砚，只有他还在奋力的吃：“小砚啊，快点儿的，别吃了。赶紧跟上阳阳，人家一大早就开始写作业了，你也快去好好学学。”

　　李向阳和楚淮砚回到二楼，他拉开窗帘，望向下面正好看见楚修明送沈驿回去。楚修明搭着沈驿的肩，明显比沈驿矮了许多，看起来十分滑稽。少年依靠在玻璃上，半身藏在窗帘后。

　　他听见沈驿和楚修明的对话，沈驿笑起来。嘴里含了根烟，他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雾。

　　“你把含羞草养死了？可真有你的。”沈驿笑。
　　“我哪知道它这么容易就死了，我原本还想把它换个盆养来着。”
　　“你也就只能养些不容易死的了，比如你房间里的那只乌龟。算算时间也有二十多年了吧？咱们小学的时候在校门口买的，你那个时候非跟我哭着要买，说起来我当时觉得挺丢人的。”沈驿想起以前的事。
　　楚修明嘁了声：“我那时候还小嘛。”
　　“嗯，那么小就知道赖着不走了？”
　　“你可别揭我短啊，以后我还怎么谈媳妇儿？聚餐都不敢带着你去了，我怕你说我的丑事。”
　　“你到时候还不是求着我去。”沈驿把烟灭了。
　　“待会是回学校，还是说跟大美女出去约会呢？”
　　“回学校，有个课题得研究。”
　　“行吧，书呆子。那我回去了啊，我再回去睡会，补个美容觉。”

　　楚修明招招手，往回走。

　　沈驿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住他：“修明，我这儿订的牛奶做活动送得太多。你等我一下，我去冰箱拿给你带回去给小砚和他同学喝吧。纯牛奶，挺好的。”
　　“好啊。”楚修明说。

　　楚淮砚拿过一张化学试卷走过来问李向阳：“阳阳，你在看什么呢？帮我瞧瞧这道选择题该怎么选，我看了半天也没明白。”

　　李向阳回头，太阳已升起，橘光照在他俊秀的侧脸上。

　　“晒太阳，吸收营养，长得更高。”
　　“真的？晒太阳能长高？”楚淮砚有些兴奋，站在他身边。
　　“嗯，真的。”李向阳说。

　　楚淮砚往楼下看了眼：“我哥？他在干什么。”他踮起脚：“驿哥来了，他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头都快凑一块儿去了，我哥癞｜□□｜老｜色鬼了，你看他就是想占我驿哥的便宜。”
　　李向阳问他：“你哥喜欢沈驿哥？”
　　楚淮砚张大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就是，反正就是我哥是直男，不是那个什么。又不是付景丞他们，湾仔码头。我哥只是喜欢帅哥美女，我都习惯了。”

　　李向阳抽走他手中的化学试卷：“你说那道题不会？”
　　楚淮砚跟在他身后：“就是那个，溶液中有关微粒的物质的量浓度关系。”

　　午后气温骤然升高，地面已经开始发烫，走在梧桐大道上，蝉鸣声更刺耳了。沈驿打开收音设备，淮安的气温提示未来几天气温可能会达到三十八度至四十二度左右，高温预警，小心中暑。

　　他把车停好，抱着一卷资料进了图书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打开笔记本敲了起来。

　　半小时后他取下眼镜，见桌上多了一张纸，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将纸放在自己衬衣的口袋里，想着待会出去的时候再丢到垃圾桶好了。他埋头钻研，时而蹙眉时而沉思。好似在绞尽脑汁解题一般，终于在外边快天黑的时候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时间，八点整。

　　图书馆的人依旧很多，许多人正在备战考研，或者备战期末考。他将书抱起来，一本一本的放回原处。路过生物类的书架时，听见有人叫他。

　　“沈教授！老帅哥。嘿！好巧不巧在这儿遇见你了。”她笑着打招呼。
　　“林万姝？”沈驿走上前。
　　“想不到周末你居然在图书馆。怎么样？考虑得如何了？”林万姝今天穿了一身短裙，很好看，米色很衬她。

　　清新脱俗，十分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