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几枝芽

10、小庭院

　　李向阳喘着粗气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他啧了一声，弯曲着双腿，大口吸气。“沈驿哥，我还...还以为你已经走了。”他抬头看向沈驿。

　　沈驿慢慢走到他面前，见他这般模样似乎还没有踏进家门又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怎么了？”沈驿问他。“你先缓一下，慢慢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

　　李向阳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才缓缓道：“我忘记带钥匙了，妈妈不在，今晚...”
　　沈驿伸出手揉他的碎发：“去我家吗？”

　　看吧，似乎是这样没错，太阳果然如此可怕。李向阳眼神透出光来，在路灯照射下十分显的刺眼他把校服扯下来，问沈驿：“可以吗？”
　　沈驿点头：“嗯，上车吧。”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沈驿一心只想回去看一眼月见草如何了，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太阳月亮。刚到家，沈驿递给他一双黑色拖鞋，接了杯水给他：“你先在客厅坐会，我去给你拿睡衣。”

　　李向阳接过水，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仔细打量四周，跟上次一样，整洁干净。沈驿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我不知道你穿多大的号，我这儿只有修明的号。这内裤是新的，你将就穿。”他抱着衣服下来。

　　李向阳站起来问他：“修明哥经常来你这里吗？”
　　“嗯，他有时候不回家，就在我这睡。”沈驿说。
　　“可他家不就在隔壁吗？”
　　“是啊。”
　　“那为什么不回自己家？”
　　“淮砚经常在房间里打球，他嫌吵吧。为了看病历什么的，就喜欢待在我这里。”
　　“哦...”李向阳点头。
　　“浴室在一楼，二楼也有。你随意，去那个都行。沈驿解开扣子，挽起袖子，转身去提工具箱。

　　李向阳跟在他身后：“沈驿哥，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买的种子到了，我去把这些种上。”
　　“种子？”李向阳问。“我可以看看吗？”他放下睡衣。
　　“可以。”沈驿领着他去了小院子。

　　一踏入院子，扑面而来一阵花香。风中夹着一股清新气息，掠过李向阳的鼻尖。院子里满是开了花的月见草，花朵是黄色的。沈驿站在花丛中，白衬衫格外显眼。他半蹲在地上，在花的一旁。李向阳就这样默默看着他，望着沈驿的手臂发呆。

　　“这有小强盗，你先去洗澡吧。”沈驿说。
　　李向阳问他：“小强盗是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沈驿才意识到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小强盗，说：“小强盗就是蚊子，我种好就回去。你别喂蚊子了，进去吧。”
　　“哦，好。”李向阳后退了两步，转身进了屋。

　　的确很美，这个香味也很不错。沈驿想了想，到时候再种点粉色的。他将手中种子放入土壤，浇了水。再整理一翻，把工具都收好。

　　手机又响了，某宝平台发来消息。
　　园艺花卉：亲，你的铃兰花种子已经签收。

　　沈驿关掉手机，放好箱子。推开门看见已经洗好澡的李向阳正擦着头发，他赤脚踩在地毯上，脸色有些紧绷。

　　“吹风机在二楼，那儿有面大一点的镜子。噢，对了。你擦水乳吗？楼上也有，不介意的话就用我的吧。”沈驿说。

　　李向阳没想到他还会用水乳，不觉有些意外。怪不得保养的这么好，脸上的皮肤特别细腻。他道了声好，抬脚上楼。

　　“鞋，你的拖鞋。”沈驿拉住他。“你忘记穿了。”
　　李向阳回头：“谢谢。”
　　沈驿拉着他的手微微发烫，想了想还是问他：“是不是不太合身？”
　　“嗯，有点紧。”他脸色不好。
　　“你要不要穿我的？”沈驿问。他总觉得这句话问得有些不对劲，换了个方式又问：“我这有新的内裤，你要不要试试？”
　　怎么问都挺奇怪的，没想到李向阳却点了点头：“好。”

　　他好似能体会到那日在网球场上女高中生看见李向阳那一跃的时候的感觉了。对话结束，沈驿跟着李向阳上了二楼。他指了指左手的房间说：“你睡这间吧。”

　　李向阳看了眼问他：“修明哥平时睡哪里？”
　　沈驿说：“楼下，他懒得爬楼梯。”
　　“沈驿哥你呢？”他站在浴室外的镜子前。
　　“你房间的隔壁。”沈驿说。“我去给你拿内裤，你好了就回房间等我。”

　　他点点头，长腿垮进门口。心情似乎很好，拿起吹风机。李向阳皮肤白皙，站在院子一会就被叮了几个红色小包。他把睡衣衣领扯下来，这蚊子也是，叮在了令人尴尬的地方。除了锁骨以外，脚背上也有。

　　沈驿拿着崭新的内裤过来，看见他在镜子前站着似乎是在看什么。他走到他身后，看着镜子里脸色微红的李向阳。空气中流动着他自己家沐浴露的香气，李向阳的眼睛也挺好看的。

　　沈驿：“被蚊子叮了吗？”
　　李向阳点头：“嗯，不碍事。也不疼，就是有点痒。”
　　“我家没有驱蚊水，下次你来的话我备一些吧。”沈驿脱口而出。

　　下一次来，意思是以后都可以来吗？

　　李向阳转身，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沈驿哥，下一次我也可以来你家吗？”
　　沈驿微微诧异：“嗯，你是淮砚的同学，现在也算我半个学生，当然可以来。”他把内裤递给他。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

　　李向阳拉下自己的裤子，刚脱到一半露出内裤的一角，沈驿就慌忙打住他：“你！你在这儿换？”
　　“嗯？对啊！怎么了？”李向阳抬头看他。
　　沈驿后退一步：“那我先出去了，你换吧。”他这时的心情才跟做强盗一样，感觉提心吊胆的。

　　怎么那儿那儿都有小强盗？

　　沈驿回到小院子，他突然之间的慌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满目的月见草，这小院真应了欧阳修的那句诗：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他站在楼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听见楼上传来的脚步声。

　　咚咚咚——！

　　他估摸着李向阳此刻应该换好了内裤正走去他睡的房间。一步，两步，三步，在窗前。沈驿看了眼手上的表，在窗前待了三分钟。后退两步，在床边没了声音。
　　他在做什么呢？
　　最后听见一声压在床上的响动，沈驿喝下一口水，玻璃杯与桌子相撞。
　　我为什么要想他在做什么？

　　沈驿皱起眉进了浴室，他打开花洒，余光扫见被动过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六月底的天气，冲个冷水澡也没什么。他觉得身体的某一部分在发生变化，慢慢的越来越明显。沈驿扶额，静静的在冷水下站了七分钟。他洗完澡出来，想起吹风机还在楼上。边擦着头发边上了楼梯，正巧路过李向阳的房间。

　　门开着，却没有人。他不自觉的在房间里去寻李向阳的身影。刚才不是还在的吗？这会儿又跑去哪儿了？

　　沈驿拐角进了二楼衣帽间，拿着吹风机胡乱的吹了几下。他打开衣帽间的窗，衣帽间的窗户正对着别墅里的庭院。从上往下看，月色下的月见草开的正好。花丛里，貌似有个身影蹲着。他似乎在看着什么，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沈驿居然觉得有些可爱。

　　李向阳蹲在花丛中，低头捣鼓着。

　　这人怎么跑这来了？沈驿忽然想逗逗他。他拉开窗帘，身体倚靠在窗台上点了一支香烟。

　　吸了两口，李向阳突然抬起头站起来，朝他的方向看去：“沈驿哥？”
　　李向阳在月光下伫立着，他仰着头时身后有风吹来。俊俏的脸在阴影之下看不太清楚，他问：“沈驿哥，你又抽烟了？”
　　沈驿声音低沉：“嗯，小鼻子挺灵的。”他把烟灭了：“抱歉。小葵花，你在下面做什么呢？”
　　李向阳说：“我闻着有股淡淡的花香，跟着味道来的。这个花，这个叫什么？”

　　“月见草。”

　　李向阳哦了一声，觉得他这小院儿挺不错的：“我没想到沈驿哥除了天文地理原来还喜欢花花草草。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院子，辛苦吗？”
　　沈驿微微一笑：“还好，四季轮回，花开四季。这院子里的花，春夏秋冬都会开。”他指了指李向阳身后那一片：“晚上光线不好，白天看的话你身后有一大片蔷薇，墙上都爬满了。你左手边是郁金香，右手是些月季百合什么的。至于你前面那块...”

　　沈驿顿了顿，那块是今天才种下的铃兰。

　　“那块还没长出来，等长出来你就知道是什么了。你脚下那块月见草虽然很香，但是你确定不上来吗？你四周恐怕都是些小强盗。”
　　李向阳挠挠脖子，有些痒：“花园的蚊子可真多，我就看了一会儿。”
　　“李向阳。”沈驿叫他。“上来，回房间等我五分钟。”

　　李向阳疑惑：“什么？”

　　“我说，你上来。别乱跑，回房间等我。”沈驿关上窗，转身下了楼。

　　李向阳呆在原地，脚背越发的痒。抬脚一看，被叮了四五个包。要是再继续这样待下去，就不止被蚊子吸血这么简单了。他走回房间，站在门口徘徊。

　　沈驿不在，也不知道跑去哪了。他的房间就在旁边，要不要稍微看一眼？不行不行，这是沈驿的隐私，不能随便进他的房间。

　　李向阳心里斗争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