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必须死3]式神妖鬼录》游小婉

4、叁 哪知旧人余长恨（二）

　　“鹤姐……鹤姐！鹤姐！”
　　伊鹤离开的很快，快到绫羽几乎追不上。兮兰听见绫羽的叫声只是微微偏过头，见伊鹤没有要完全停下的意思，便果断地跟紧了她家殿下，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等绫羽再次回到樱之谷的时候，伊鹤正坐在樱花树粗壮的枝丫上晃荡着双腿，兮兰似乎已经离开，樱之谷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动樱树叶片的窸窣声。
　　绫羽不知道怎么开口，咬着唇在树下踌躇。伊鹤这次倒是主动挑起了话题。
　　“小花妖，你苏醒的晚，这几百年世事变迁，有的事情会永远是心头的一根刺。”
　　长风起，伊鹤身上的羽片被吹得刷啦啦地响，浅粉衣衫的少女纵身一跃，坐在了伊鹤身边的树杈上，笑得乖巧：“那鹤姐如果还有心情的话，就给我讲讲好啦。”
　　灰色的凤眼对上红色的瞳，樱花妖的眸子暖暖的，目光软软的，温柔地包裹着她，不同于兮兰那种热忱。伊鹤忽然就觉得心陷下去一块。
　　她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挑着捡着向绫羽讲述了这几百年来的历史。

　　世上三界，天界有神族，冥界有鬼族，而地界，便是人类常称的人界、人间，人、妖共存，人类中不乏修士，当然也有阴阳师那种半人半鬼的能通两界的人。
　　人界是天界和冥界的平衡点，而天界与冥界在人界典型的代表就是忍村的禁地和武士城的阳剑剑炉。
　　冥界在人界的象征是忍村禁地，那里封印着阴剑千夜尸炎，剑灵隼白由冥界鬼气托生而成，自三界形成以来便镇守于此，作为即将去往冥界但还遗留于人间的鬼魂的规则与秩序，而这也相当于冥界留在人间的封印——有阴剑在，有阴剑剑灵在，鬼族就会被封于冥界，与人间互不干扰。
　　而天照阳炎则是神族降下的法器，它灵力充沛，能完全净化鬼气。神族高傲，不愿沾染太多人间的事儿，只留下这一件神器。却又因阳剑的灵力太过霸道，无法孕育出剑灵——千万年来，有修士曾想在飞升后将灵魂献给阳剑作为剑灵，沾上神族妄图光宗耀祖，却最终被阳剑霸道的灵力碾碎吞噬。
　　天照阳炎是神族保护人界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忍村禁地崩坏，冥界彻底失控，人界也沦为鬼族的地盘，阳剑便会强行出世，清除所有的生灵，洗净所有的阴气，让这个已经混乱邪恶的尘世从头开始。
　　几百年前，人界战火纷飞，死伤无数，阴气郁结。直至三百年前，滞留人间的阴气庞大到获得了冥界的滋润，形成了实力强横的鬼王。鬼王强行打开冥界，纵容鬼族侵蚀人界。人类不堪其忧，修行者的两大派别——忍者与武士，还有一些被影响到的妖族，联合抗击鬼族。
　　千夜尸炎受到感应，万年剑灵隼白出世。
　　人类英豪辈出，可是当年的隼白，却相中了忍村的一个小子。那个青年体内的火系灵力汹涌澎湃，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从烈火中淬炼而出，每一寸肌肤都喷瀑着滚烫的灵力。隼白就那样讲阴剑交到了他的手中，带着庞大的军团与鬼族对抗。
　　彼时伊鹤便是受到隼白的召唤不再隐世，带着兮兰出山同他除魔奸邪。二百余岁年轻气盛的高贵的妖，早已久仰阴剑剑灵之名，追随着，向往着，一朝得见，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三百年前那场仗打得可谓惨烈，所幸隼白身侧最重要的几名同伴都安然无恙。年轻的鸟妖自降生起便倾慕着忍村禁地的前辈，每每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无尽的向往。
　　可惜战役结束后，不知是出于强者的惺惺相惜，还是这场大仗的同甘共苦，万年的剑灵一朝生情，同他所选中的那个青年忍者。
　　青年的忍者是忍村年轻的首领，因着他带领大家抗击鬼族，与武士首领共同建立和之国，并保留了忍村的自治权，众人都尊敬地称他为忍神。
　　“鬼族被封印，和之国建立……皆大欢喜呀。若是隼白大人与忍神两情相悦，这不又是一桩美食……所以鹤姐为什么面对隼白大人的时候会那么歉疚与痛苦啊？”绫羽抿了抿唇，眸色有些晦暗不清。
　　“因为忍神死了。”
　　他死在了隼白最爱他的那一年。
　　死在了去往忍村禁地、去见他的路上。
　　“那时正逢我历劫，是丛云修至最后一重必渡的大劫。他因为要见忍神便让我提前离开，我行至芳菲林时恰恰天劫降临。我历过这么多劫数，也没太当回事，那时只是想着最多劈坏了几棵树，却没想到最后一重不是雷劫。
　　“神族凤凰的凤炎天火才是我们妖鸟的最后一重劫数。
　　“天火来得突如其然，我的妖力都几乎被削去大半，没有妖力扛住这火，芳菲林一下子便烧着了。忍神还没来得及见他，便转头领着忍村众人去灭火。”
　　“啊……”绫羽撑着下巴，眼睛睁得溜圆，“灭火对忍神来说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吧，不是说说忍神也是火属灵力的忍者嘛。”
　　伊鹤向后一仰，靠在了树干上，苦笑着说：“凤炎天火是这个世界上品质最高的火，它又恰恰克制忍神的火。忍神耗尽了灵力殒命，忍村也死伤惨重，才将这火合力灭掉。现在的芳菲林也不是林子了，只剩了那一棵最老的残破的桃树。
　　“所以啊……要不是因为我，忍神也不会死。”
　　四舍五入，是我错杀了人。
　　我又怎么有颜面再去见他。

　　故事说完，两人沉默了好久。半晌，绫羽才艰难地问道：“其实……鹤姐，你真的不用太自责的……忍神叫什么名字啊，若你放不下这件事，也可以去祭奠他一番。”
　　“其实当时的人只尊称他为忍神，”伊鹤微昂着头，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不让眼泪落下来，“我们也只是称他为忍神大人，没见过忍村有人直呼他的名讳……好像只有隼白大人偶尔会唤他的名字。”
　　绫羽挠了挠头：“那……你听到过吗？”
　　伊鹤听闻，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妄想着他能多予我几分目光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过，我心知隼白大人一直记挂着忍神大人，却还是不止一次地奢望。”
　　“忍神大人名为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