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必须死3]式神妖鬼录》游小婉

3、贰 哪知旧人余长恨（一）

　　风吹起一地碎樱，淡粉于空中飘摇。
　　落樱上盘腿而坐的绫羽缓缓睁开眼睛，甩掉发丝上挂着的几片花瓣，看向不远处正斜倚着树干、撕叶子玩的伊鹤。
　　这些日子绫羽跟着伊鹤学来了好些妖的修炼方式，觉得自己妖力精进了不少。这几日阴阳师也曾来樱之谷修炼，绫羽倒是没想到他竟同伊鹤相识。而自打她苏醒后日日和阴阳师扯皮，倒是带的这个老古板说话不再文绉绉的了。
　　那天绫羽正想向伊鹤介绍阴阳师，却不想他一展灰白的袍袖，向伊鹤躬身道：“伊鹤大人，好久不见。”
　　伊鹤双臂环抱，只是冷着脸淡淡地点了下头。良久，才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这么多年了，你倒还是老样子。”
　　“伊鹤大人也同三百年前一般几乎不曾变化。”阴阳师拢着袍袖，面上是惯常的似笑非笑。
　　伊鹤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当时这一来一回看得绫羽甚是奇怪，她也没多问，识趣的没有插话。
　　只是这一日阴阳师要带绫羽去忍村巡查，绫羽修炼了一小轮后，便问伊鹤要不要同去，就当做游玩了。伊鹤起初似是想同她一起去的，可是听说了巡逻地点后，明艳的俏脸瞬间冷了下来：“去……哪儿？”
　　“忍村啊，怎么……”
　　“不去。”伊鹤第一次生硬地打断了绫羽的话，扭过了头。末了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不友善，才转过身，缓和下表情，“你跟着阴阳师好好去玩，不用管我，我只是不想靠近那个地方。”
　　绫羽懵懂地点了点头，感受到阴阳师符纸的召唤，便化为元神离开了樱之谷。
　　听到绫羽离开的声音后伊鹤又在原地呆站了好久，一动不动，直至一只羽片将阳光折射成七彩光芒的小鸟落地化成了人身。来人一袭靛蓝衣衫，黑发用红绳挽着，绑袖利落，腰间挂着细窄的长刀，朝着伊鹤稍稍躬身，眼中是热忱的光：“殿下。”
　　伊鹤转过头，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还不待她说些什么，目光就撞进了女孩眼底。
　　少女轻轻一抖靛蓝的衣袍，声音也沉下了些许：“殿下，我都听见了，不就是忍村吗。您已经闭关三百年了，何至于再这样为难自己。”
　　“兮兰，”伊鹤微微垂下头，将手搭上她的肩膀，“三百年了，也辛苦你一直守着我。”
　　被叫做兮兰的少女却激动得满脸通红：“不辛苦不辛苦！守着殿下是开心的事儿，兮兰很高兴可以为殿下效忠！”
　　伊鹤只是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搭在兮兰肩头的手轻轻拍了拍，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
　　后来绫羽也认识了兮兰，但兮兰总是对她保持着礼貌的疏离感。樱花妖天性活泼没有城府，因而也没太在意。只是那一日兮兰服侍在伊鹤身旁，陪绫羽去武士城见阴阳师，遇见了他们意料之外的人。
　　夜衣修身白发高束的青年漫不经心地倚着屋内的屏风，背对着门口。阴阳师显然也没想到伊鹤今日有空随绫羽一同过来，也是愣了一瞬，不过他素来面无表情，光看他的反应看不出来什么。一屋子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大概只有绫羽了。
　　伊鹤率先抿住了唇，垂下眼停在门口，不愿再踏进一步；而绫羽还游离在状况之外，傻乎乎地拽着伊鹤的袖子道：“鹤姐，走啊，进来啊别在门口站着。”
　　兮兰的眼神轻飘飘划过绫羽的手，朝着那个正要转过身的背影浅浅躬身。绑袖的黑绳悬垂在半空，兮兰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见过隼白大人。”
　　阴阳师干咳了一声，抬手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回了书架上，拢着黑白的长衫起身，缓缓地说道：“伊鹤大人，来都来了，还是进屋坐坐吧。”
　　灰色的羽衣轻抚过空气，隐约发出风的悲鸣。兮兰跟在伊鹤身后，目不斜视。绫羽看着这压抑的场面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望向阴阳师，妄图能寻求到些帮助，可阴阳师也只是动作细微地朝她摇了摇头。
　　别问，现在不是时候，没法说。
　　绫羽屏住呼吸观察着这个情况，窗外是武士城的闹市，熙熙攘攘，极为喧嚣。可阴阳师这屋子隔音也是极好，室内静得像空无一人。隼白缓缓转过身看向伊鹤，后者却在逃避他的目光，转头望向别处；而兮兰只是微蹙起眉，目光只落在伊鹤一人身上，里面写满了担忧。
　　最终还是隼白率先打破了这能憋死人的低气压。
　　“伊鹤，三百年了，你也不用太在意，那件事本身就不是你的错。”隼白说得缓慢，末了似乎觉得这安慰不太够，他思量半晌，又添了几句，“我知道你这三百年闭关的原因，我也说过从未怪你，可你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我又找到他了，在忍村，这样的话你能好受些了吗？”
　　伊鹤在听到隼白说“找到他了”的时候几乎是瞬息间抬起了头，圆圆的凤眼盯住了隼白，可只有一瞬。四目相对的一瞬，伊鹤便移开了目光，灰色的瞳诉说着无言的悲怆。
　　“好啊，隼白大人。
　　“找到了……就好啊……”
　　“殿下……殿下！隼白大人都这么说了，您没有……”兮兰看着伊鹤的眼神，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下一刻却被她的殿下轻声打断。
　　“兮兰。”
　　伊鹤起身，羽衣割碎了透进窗棂的阳光，她款身向隼白行礼，嘴角勾起的笑带着凄怆：“多谢大人宽恕，若大人还需伊鹤出战，万死不辞。”
　　话音刚落，她立直身体，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阴阳师身边的绫羽，示意她自己要离开。绫羽趁着这两人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窜到阴阳师身边，悄声向他打探隼白的身份，刚得知隼白是忍村禁地里阴剑千夜尸炎的剑灵，便看见伊鹤在用眼神示意自己。
　　今日的情况实属特殊，隼白和伊鹤的突然造访彻底搅了局，阴阳师见眼下的情况也没办法好好讨论任务，索性让绫羽跟伊鹤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