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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出 ...

  •   我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愚蠢,因为护士拿起了手机,她“嗯”、“是”、“对”地回答着电话那头的提问。然后对着我和孟阔说:“120一会儿过来,会把你们带去医院检查。”

      “……”我愣了一下,“我只是来这说了两句话,为什么要拉走我?”

      这句话提醒到了护士姐姐,她如梦初醒,“所以你来校医室,看什么病?”

      “……维生素C含片。”我如实回答。

      “那就是稍微有点感冒症状了。刚才医生跟我电话说的是防疫新政策。校医室承担不了疫情风险,送走你们,我就可以下班了。”护士小姐姐愉快地拉了拉她脸上的口罩,退后了两步。

      我只能求助于屋里仅剩下的一个人,我转头看着孟阔。他泛白的脸上无力一笑,耸了耸肩,指着自己的输液瓶说:“我是过敏而已。”

      生平第一次乘坐120的救护车,还是跟我心里偷偷无缘由喜欢的男神一起,丝毫没有悸动,而是让我如坐针毡。

      救护车是面对面的两排座椅,司机座位若是算北,我和孟阔的位置就是各为东西。中间空着的地方,刚好可以放下一个简易的病床,显然最近疫情,这车多拉的是如我们这样的“疑似患者”,那床就被撤走,显得车厢空旷得有些别扭。

      他的吊瓶挂在车顶,我的视线落在窗外。

      不过是须臾的变化,我与他的境地就变成了共生死的患难之交。可我们远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至少在我看来,我和他的交情全部来自于我的一厢情愿,因此空气中弥漫的氛围就充满了诡异和尴尬。

      以前总觉得“人生没有彩排”这句话油腻又无聊,可真到自己面临事情又说错话、表错意的时候,都会恍然领悟并感同身受。从前我于白日梦里见孟阔时,YY过不少我和他之间会产生的对话,无一不是浪漫的、偶像剧式的、充满粉红泡泡的邂逅场面该有的内容。
      总归不是如今这般,我开口问他:“要不要把输液器调快一点?”

      “嗯?”孟阔抬眸望向我。

      “我是实习医生。”这该是多么不解风情的一句话啊!我该说,输快一点,让你自由些,或者……总归不该在也许可以制造浪漫的机会里,表现成了“医患”关系。

      我好后悔。

      后悔这一天同他说的每一句话。

      感觉自己错失了很多机会。虽然我也并不知晓,能有什么机会。毕竟,他看起来那么优秀,或许早早就有女朋友了。

      这一夜,在医院临时的隔离病房里,我失眠了。

      因为我是学生,孟阔是社会人员,在医院做登记时,不属于同一个表格,我和他就分开了。

      我躺在临时的病床上,如何也睡不着,就眼睁睁地望着床前正对着的窗户,看着天是如何从黑变得漆黑,又慢慢变得亮些,然后这些或黑暗、或明亮、或懊恼、或迷茫的所有感官,又都化在我眼里,变成这一日里我所有的无可奈何。

      我这个人择席很严重,用我妈的话说“小姐身板丫鬟命”,是个对睡眠环境要求极高的人。
      这个临时的隔离病房是一个急诊室改造的,屋里放了十几张床,床头坐西朝东,对着东边一排窗户。每个床和每个床之间都拉着厚厚的布帘子,权当“隔离”。
      我们被通知,目前只是观察阶段,如果明天不发烧,就可以回自己的来处。是以这个临时病房里还有别人,不分男女,我自然更是睡不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大概是五点左右,护士来查房,一个一个地询问症状,还问我临床的人:“你是昨天送来确诊病例没接触过的那个家属么?”

      就听隔壁床的人说:“不是,我只是过敏,去了校医室输液,被拉过来的。”

      护士“哦”了一声,朝着我的床边走来。我忙跳下床,吓了她一跳,她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昨天想去校医室买维生素C而已,也被拉过来了。”

      孟阔的话我听到了,我的话,孟阔也听到了。

      空气有一瞬的凝结,病房里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我目送着护士离去,像电影里的长镜头,我的视线固定,她缓缓地一点一点远去。与此同时,我心里生了一个钟表,正在滴答滴答、一秒一秒挪动着,我带着“他乡遇故知”的激动,等着帘子那头的孟阔先开口。

      那秒针顺时针在心脏里转了一整圈,搅动得我难受极了,是等待的煎熬和不干。

      晨光熹微,穿过窗子打进病房里,落在地板上,晕染了一层淡黄的光。

      明明是日出,为何我却生出一股日暮的感觉,好似电影来到了尾端,夕阳西下,导演给观众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结局。

      我矜持地叹了一口气,本要是给这部电影做个了结的,就听布帘之后的孟阔说:“我第一次在医院看日出。”

      我望向窗外,原本的青山还未被阳光普照,蒙着青蓝的雾色,只在山尖尖上,投出橙黄的日光来,“还蛮特别的。”

      孟阔一定如我一样,也看着那山,我坚信。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这样的幸福感隐秘又珍贵,全然不记得身上的难受和昨夜的失眠,只觉得这日出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日出。

      孟阔:“让我想起阿里山的日出,还有翻腾的云海。”

      我:“那一定很美吧?”

      先前的所有遗憾,在日出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于清晨中,我们说了阿里山的日出和小火车,还说了各自曾在旅途中的见闻。聊天很平淡,可却如两个老友在拉扯着过往。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们是被不同的人接走的,在这样的场景里,我属于学校组织,他属于社会人员,我才后知后觉,他应当比我大些,已经工作了。

      帘子被拉开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可他已经走出了病房,同我摆手道别。

      “我叫许淮。”我说。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回眸看着我笑了笑,说了句:“我知道……”

      而后是一阵慌忙的脚步声和吵闹声,好像是急诊拉来了一个伤势很严重的病患。待我撇下正在为我登记信息的护士,推门跑出去时,孟阔的声影已经不见了。

      我的手还落在门上,维持着推门的姿势,医院的过道里人来人往,他怎么就不见了呢?

      我说我叫许淮,他说他知道?

      这句到底是我的幻听,还是真是发生过的?我竟然记不大真切了。

      后来我回了学校,不舒服的感觉奇迹般消失了,真是难以想象,失眠一夜之后,病情没有严重,却变好了?

      更神奇的事情是,孟阔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或许,他只是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我继续忙碌在学校和实习之间,偶尔也会想起他,还会偷偷得祈祷,缘分之神能否再眷恋我一下,让我再遇到他一回。

      白驹过隙间,起初,我日复一日地,在找不见孟阔的日子里缓慢度过;乌飞兔走般,后来,我周过月挪地,在急速滚动的时间河里将他掩埋着;因为,我再没遇到他。

      有一个周末,我路过高中的母校,站在门口愣了会神。正巧遇到了当年的校花,虽然我与她关系并不密切,仅仅只是相互知晓名字的关系,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我,寒暄了几句。

      末了,我有些唐突地问她:“你记得高中毕业的时候,你邀请全班同学去KTV唱歌的那回么?”我断定她记得。我模拟着接下来的对话,我会问,你有孟阔的联系方式么?

      果然,她兴奋地说:“当然记得!”

      我眼前一亮,充满希冀。

      却没想到她说:“我那两个月,一共组了二十个KTV局,现在想想都是我人生中一大壮举啊!”

      让你记忆犹新的“1”,也许只是别人匆匆红尘里的“二十分之一”。我恍然大悟。

      可我还想努力一把,给自己一个机会,便问:“那次你邀请了一个男孩,叫孟阔,是你男朋友么?”

      “孟阔?”校花摇了摇头,似在思索,“我那时候之所以办那么些个局,因为当时家里催,要我和男朋友订婚。”她伸出手,晃了晃无名指上的钻戒,笑着说:“那时的男朋友就是我老公啊。我贪玩是在吃喝上,对待感情,我可是很专一的。”

      我不解地看她,孟阔不是她邀请来的么?可嘴上却说:“许是我记错了,我前些天遇到一个人,以为是之前在那回KTV遇见的人呢。”

      校花神秘一笑,“我当时挺疯狂的,让身边的人都叫朋友来,还逗着玩说必须单身男女,要帮助全班同学谈恋爱!保不齐是谁拉过来的朋友呢!”

      找到他的唯一线索和希望也这样断了,我有时候在想,孟阔是不是我臆想出来的?他有没有可能,从来都没出现过?
      好在作为医生,我有着基本的判断,我精神方面没什么问题。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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