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专属慰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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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七月的上旬，户外温度计上的数字远没有达到东京最鼎盛的高温的程度，我却已经被热得不行，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呆在空调房里面足不出户，靠冰水来维持生命。在家里面享受着冰棍和冷风的我，是怎么都无法想象那些棒球少年在艳阳下跑动比赛的感受的。
那次乌龙中暑之后，我在没有告知仓持的情况下偷偷去看过一次他们的训练。
至于为什么要偷偷的...我也不知道，心里总想着一定要避开那些八卦的男子高中生们，至于仓持——
老实说，我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自然一点面对他。
这个时候不得不庆幸着我们没有同班，要是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话，我有可能上课时都会忍不住发散思维，也不知道这爱胡思乱想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仓持，好像还有点在意着什么。人多的时候并不会主动过来找我，最多只是眼神撞上的时候会略带局促地示意一下；反观某个和他同班的腹黑眼镜，总会在察觉到仓持看过来之后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般，轻飘飘地瞟我一眼，看得我后背冷汗直冒。
心里将御幸可能会暗杀我的方式列出来了几条，我还是在弟弟一言难尽的表情中逐渐放下了对棒球部队员们的防备。也是，我可是跟体育会系没什么关系的小透明啊，人家豪门社团不至于抓着我出糗的样子不放吧？
想是这样的，去看练习的行为举止还是很可疑。
我向同桌打听棒球部消息的举动太不熟练了，一下就被她察觉到，随即很热情地跟我分享着他们的最新消息，连兴致上头做的比赛日期的表格都复印给了我一份。我看得云里雾里，不禁念叨着该从哪一场开始看比较好。
“仓持同学现在应该还是二军？上次是因为游击手的前辈赛前受伤了，监督才让仓持同学临时上的——所以接下里的公式赛里面他不一定会出场哦，不如你还是去问他比较好？”
哦哦这样。
——？！
“我、我、”我结结巴巴地想反驳些什么，“我也没有说是要看、要看那个...仓持...吧...”
越说我越在她意味深长的笑容里面没有底气，只能小声嘟囔着让她不要宣扬出去。
“你就是太小心啦！”她搓着我的脑袋，“有什么好怕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去看棒球部训练呢！况且同年还有一个已经作为正捕手打比赛的御幸，前段时间还是有不少女孩子去看训练的哦！”
她的笑容依旧灿烂：“虽然大多数人都被御幸无聊的性格劝退了。”
我冷汗：“啊哈哈，那个（腹黑的）性格叫无聊吗...”
“总之！想看就去看嘛！而且你不是还有正当理由吗！”她对我挤眼睛，“烹饪社的明日之星！代表我们普通社团送上慰问应该不难吧~？”
“唔...”
我脑子里确实有很多夏天降暑的菜谱，国中的时候也试过应邀给运动社团的经理们帮忙去做点吃的。但是国中并不是名校，也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社团，和青道这种专门设有宿舍和食堂的棒球豪门完全不一样。
倒也不是觉得自己的食物拿不出手，只是——
“由一年级的我来提议给棒球部加餐什么的，太突出了啦。”我小声对她说道。
“那就只做他一个人的份嘛！”
“好像很有道理...”
我想仓持应该不会——不会再让御幸他们知道了吧？真要被八卦男高中生笑眯眯地盯着我会受不了的。
我总是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打扰到他。仓持回line的时间变得越来越晚，偶尔一起上课的时候也会看见他在偷偷打哈欠，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他发信息说日常有趣的东西。
相处的时候是能够感觉地出来的，仓持是个温柔的人。他对被归为朋友的人有着近乎没有底线的纵容，反应也很快，我以为他不了解的话题也能很快接上，实在是不了解也会坦率直言，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自己在竞争强烈的社团里面努力奋斗，我却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他...会很过意不去啊。
我想起他两次保健室的相遇，一次帮我包扎，一次替我解围，又想到体育课时的关心，特地转发给我的提醒。仔细想想，我好像除了之前送过一次便当和冰粉之后就没怎么帮上忙——而且据反馈来说，他也没抢到多少。
呜哇...这不是一直在承他情吗...！
我愈发觉得同桌说的很有道理，鼓起勇气掏出了手机。
37.
脑中不禁浮现出了那次偷看训练的场景。
国中的时候对仓持的速度略有耳闻，但从他人口中传述的故事听起来却总有种浮夸的意味，就算是把统计的数字明晃晃地摆在我面前，我对他打棒球时候的表现还只是有个朦胧的想象。
这个时候又该惭愧起来了，体育课明明是同个时间上的，我却总是在男生体测的时候浑水摸鱼，以至于在第一次偷看训练的时候差点因为惊讶于他的表现而暴露了自己躲藏的身影。
——人在专注于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情时模样，是真的在闪闪发光的。
我见过他愠怒的脸，他狡黠的笑容，他因为难为情而泛红的后颈、躲闪的眼神。在我面前略显拘谨的仓持，在我看来虽然外表不良心底却柔软的仓持...我以为的、会把爪子收起来的幼兽，原来身处自己擅长的领域时，还是那个锋芒毕露的猎手啊。
就是笑声真的很有特点。
看见他得分后得意大笑时我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反应过来时嘴角都快裂到了耳边，我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脸，被上面微热的触感吓到。
...好奇怪啊。
心跳这么快...可能只是因为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吧。
38.
「最近烹饪社都在研究防暑的食物哦，仓持想要试一下吗？」
发送。
打字，又删掉，打字，再删掉。我对着手机的对话框修改不下五次措辞，生怕自己的言辞会看起来另有所图——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吧。
真是怀疑自己写作文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推敲用词过。
将手机放到一旁，我坐在桌前面翻看着从图书馆借来的棒球相关的书籍。看现场比赛会因为动作太快而看不懂比赛进程，以为看书至少能看懂示意图，仔细一看才发现得分判定不难看懂，要记住所谓的球种和战术才是最难的。
要不要去问仓持呢...？
发出去的消息还没有被已读，我叹了口气，合上了书本，收拾东西回家，直起身时目光落到了书桌旁挂着的、新买的棒球帽上。
放在一年前，我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对去现场看户外比赛怀有期待。
期待啊...
.......
我在、期待着什么呢？
39.
是不是好事将近？
和她的相处进展平稳——指的是在line上面能够顺利地聊天，话题包括且不限于他那边训练里面同级生的糗事趣事，她那边各种新颖的课题下引发的料理对决。
偶尔收到她类似「朋友抱怨我好像把她喂胖了」的倾诉，仓持心中的小人抓耳挠腮，恨不得对她朋友大喊放着让我来，表面上还得语气夸张地回复她最近天气热了之后每餐三碗很难熬，训练强度大所以根本不会胖。
倒也不是在埋怨食堂阿姨的辛苦劳作，仓持对经理和所有做着辅助工作的人们都抱着由衷的感谢，可是流水作物和专属手作，哪一个更让人心动是显而易见的。
况且在棒球部想要吃独食的的想法根本不现实，还是女孩子送的慰问品。仓持想，如果棒球部里有一本重点监察对象名单，他肯定已经名列前茅，说不定还荣登榜一。
所以收到line的时候会欣喜若狂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喔！好啊！3Q！」
——慰问品！还是专属的！
「>>>那我大概八点左右拿过来...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你训练？」
——晚上拿！！
「不会，那时候刚好是晚饭后的时间。」
刚进房间的增子：“你怎么了？”
对着空气左勾拳的仓持：“.......咳咳。呃，有蚊子。”
增子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仓持不禁再次感恩起了分宿舍的老师，感谢没有把他和亮桑或者纯桑分在一起，不然今天的事情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虽然如果把东西带回宿舍的话，增子桑肯定也不会客气。
这次会是什么呢？防暑的食物，和上次一样的冰粉？冰粥？冰激凌不太可能，荞麦面？
时间会不会太晚了？虽然家在附近，但是天已经黑了，回去也不太——等等。
......
糟了，好像、
有机会送她回家。
40.
我很少在这个时间来到学校，所以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略带陌生的景色。沿河堤长长的砂石路旁灯光昏暗，七月上旬的夜里还带有些许凉意，我扣上的外套的扣子，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前往棒球场的方向。
袋子里的瓶瓶罐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我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在对我挥手，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却没注意到车轮碾过了一块碎石，蹦开了石头的车轮乱晃，我抓着把手急刹车停下了才保持了平衡。
我从虚惊一场中缓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去看袋子里的瓶子有没有破损，没注意到由远到近步伐声已经快要到我身旁。
“呼，还好没——”
“你没事吧？！”
“呜哇？！”
我被晃到跟前的人影吓了一跳，差点条件反射把手里的东西砸过去，还好灯光不至于暗到我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有着我熟悉的脸。
“是仓持啊...吓我一跳。”
“什么叫是我啊...我才是被你吓死了，突然间晃得这么厉害，你是想从坡上掉下去吗！”
我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顺着他的示意低头看了看车轮，确实已经偏离路中央快要碾上路边的草皮了，要是连人带车滑下去说不定会滚到河里面。
“抱歉抱歉！我错啦！”
我讨好般地对他笑了笑，略带新奇地打量着他：“晚上训练是穿私服的吗？”
“已经是自由时间了...所以穿什么都无所谓的。”
注意到我一直在盯着他前额的头巾，仓持下意识地摸了摸它，看了我一眼便把视线落在了车筐里的袋子上。
我兴致勃勃地停好车。
“最近不是很热嘛，社团老师进了一些山楂让我们自由发挥，刚好山楂能消积，我觉得做零食甜点类的话对运动社团也很好，查了菜谱之后发现有很多做法呢！”
谈到自己擅长的东西，我滔滔不绝开始开始讲解。
“这个是山楂糕，因为保存时间不宜太长所以我做得不多，可以在晚饭后的半小时吃；这个是果丹皮，已经单独包装好了可以储藏得久一点，平时也可以当零食吃哦，不过可能不顶饿呢、山楂片也一样的；最后是蜂蜜山楂，如果晚上饭团加餐之后睡不着的话可以睡前一个小时用来泡！注意事项我都写在标签上贴好了哦，吃的时候可以看一下。啊对了——”
我突然间想起了他国中时候的金发。
犹豫了一下，我在袋子中翻找着，抬起头蜂蜜山楂想要拿出来给他看：“注意这个喝的时候，尽量不要抽烟喝酒哦，仓持你——”
抽烟吗？
“.......”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略显暧昧的路灯光线自头顶投下，帮我扶着自行车的少年侧脸还有汗滴，运动少年的荷尔蒙扑面而来，我怀疑空气甚至都在传递他身上的热量。和国中时期相比已经抽高不少，在50厘米不到的距离中，我深刻意识到自己要想和他对视还得抬头。
面对我口若悬河的演讲，他对我目不转睛，一言不发地听着，眼神柔和地不像话，略微背光的脸颊微红，叫我一下子忘了他在赛场上桀骜不驯的模样。大脑一瞬间有些晕乎乎的，下一刻脑子里又明晃晃地蹦出来一句话。
他分明没在笑，为什么眼睛里却盈满笑意呢。
“我啊——”仓持伸手勾过了沉甸甸的袋子，在手中掂量着，他好笑地看来我一眼，拖长着音回答，“不抽烟，不喝酒。你想什么呢？都特地来东京打棒球了，谁会做这种事情啊？”
“哦、哦、”我呆呆地应声，“那以前、”
“也没有。”
“.......”
“那、那就好、”卡壳了几秒后，我结结巴巴地解释着，“额、抽烟也对身体不好嘛、哈哈、”
...可恶、笑什么啦！会、会担心这个不正常吗？以前我可是经过棒球部的时候有闻到烟味的喔？！
“你讨厌烟味吗？”他拉着自行车的车头往前，示意我踢开脚蹬调转方向。我手忙脚乱地配合着他的动作，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推着我的车往回走。
“发什么呆？你还不想回家吗？”
“讨厌烟味——咦？这就回去了吗？”
我回头看了看还灯火通明的棒球场，又看了看推车走了几步的仓持的背影。
他侧过头来，对我抬了抬下巴：“等会差不多自主加练要开始了，要等的话得等到很晚，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
“也就十分钟的路...”
“是谁刚刚差点从坡上滚下去？”
“...我。”
听见他得意地哼笑，我不满地小声嘟囔着：“难得来一次...有点想看训练嘛...”
“哦...那为什么下午的时候不来？”
“...我也是有社团活动的！”
“那练习赛和比赛要不要来看？”
“......”
今、今天的仓持怎么有点难缠呢...！
“看啦看啦...会去看的。”
我和他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推着我涂着天蓝色漆的女式自行车。
“...记得找在三垒侧的位置。”
他自信地说完那句话，得到我的应答后便一声不吭地往前走，走在他后侧方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看到微红的耳尖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若隐若现。
扇形球场旁的观众席，三垒侧。
那个位置，很方便看跑者的动作。
作为第一棒的他进攻的方式，下一任青道先锋最擅长的是——以短打扰乱守备阵型后利用脚力光速上垒、盗垒。
........
不过既然这么理所应当的宣告着，倒是看着我说嘛。
“好啊。”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双手背到身后，仰望着空中那轮明月。
“我会去看猎豹大人的哦。”
“...啰嗦啦。”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专属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