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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果真要开始 我不希望是以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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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薛宓终于在老管家忧心的声音里回过神来,一时恍惚,居然记不得身在何处。天上铅云低垂,远处山林被风卷动,发出“沙沙”的声音。是了,此处是城北的墓园,今天是4月1号,老天和他开了个玩笑,永远带走了他的小儿子。
孩子的外婆跪倒在地上,抱着冰冷的墓碑嘶哑的哭号,众人无不黯然,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人如何不伤悲。薛宓怕她哭坏身体,上前一步大力的把老人搀扶起来,老太太挣扎不开,顺势撞进他的怀里,枯瘦的双手使劲捶打着他的胸口嘶喊着:
“你这个天煞孤星!作孽呦!”
薛宓任她捶打,脑中一片空洞,突然感到衣角一紧,他低头看了一眼一直拉着他衣角的薛芃。孩子的稚嫩的脸上满是凄惶,叫他一瞬间纠紧了心脏。他一手揽着老人,一手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薛芃抬起头来,抿紧了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
孩子的外公把老伴拉了过去,老太太终于停止了哭喊,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薛宓看着眼睛通红的老爷子,低低的说:“爸爸,我没有照顾好薛凡……”
老爷子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扶着老太太离开了。直到老人们伛偻的背影渐渐去的远了,薛宓才蹲下来与薛芃平视,薛芃的眼睛红红的,却没有哭,像一只伪装坚强的小兔子。他把孩子搂进怀里,这个身躯小小的软软的有温度有心跳,填满了整个怀抱,可是他就是觉得空,他的另一个宝贝,永远的失去了,不可再得。他紧紧的抱着仅存的儿子,直到孩子挣扎起来。
“爸爸,疼。”
“对不起,芃芃。”他看了看一旁的特助,“芃芃先和宋叔叔去车上好吗?”
孩子乖巧的点点头:“我去车上等爸爸和哥哥”。
他把脸埋进孩子小小的肩膀,不让人看到自己眼里渗出的泪水。要如何跟一个6岁的孩子解释死亡?
“哥哥,去很远的地方了,去看妈妈,芃芃留下来照顾爸爸,等再过一阵子,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孩子纯净的眼眸凝视着他,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谎言几乎要无法继续。
“爸爸你骗人!哥哥不会回来了对不对?就像妈妈一样。”薛芃终于哭了,无声的,眼泪淌了一脸。他从爸爸的怀里退出来,拉住了宋江涛的手,抽抽搭搭的走了。
参加葬礼的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只有薛宓还伫立在墓碑前,凝视着这块小小的土地。这里面埋葬的是他心脏的一部分。吻了吻墓碑上的照片,薛宓转身离去。山风依旧翻卷着树林,照片上的薛凡永远的活在了生命的第六个年头。
在离他不远的一个墓碑前,黑色风衣的男人放下一束洁白的雏菊,细小的白色花瓣在风中微微的颤动,脆弱如生命。
车子平缓的移动,薛宓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眉头微蹙。宋江涛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表情,不知如何安慰。
“薛总,节哀。”
薛宓轻轻的叹了口气,沉默良久。
“江涛,我累了……”
说完就感觉身边微微一动,一只软软的小手攥住了他的手指。
“爸爸,我会照顾你的。”
薛芃扬起脑袋,小小的脸上都是严肃。薛宓胸口仿佛被一股热流冲刷过,又酸又软,他把薛芃抱进怀里,不住的抚摸他的头发。
到达薛家大宅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薛宓小心翼翼的把已经睡着的薛芃安置在他的小床上,又赶回公司。
再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一进家门,老管家就紧张的迎上来。
“先生,二少爷好像发烧了!”
薛宓如遭雷击,他扶住墙稳住几乎要栽倒的身体,鞋也顾不得换就冲了进去。
薛芃的脸上现出不正常的殷红,眼睛紧闭,呼出的气就像一团火。
“已经打电话给陈医生了,他很快就赶过来!”老管家忧心的看着他把孩子用被子包好,一把抱起来。
“来不及了,我带他去医院。忠叔你先留在家里等我电话,忠婶和我去医院。先不要告诉外公外婆,他们会担心。”薛宓的面孔紧绷而苍白,孩子轻声的呓语像刀子一样戳在他的心上。时间仿佛倒流,那天他也是这样抱着薛凡,听着他轻轻的呓语,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
外面微微下着小雨,他把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连闯了3个红灯,终于到了医院。
急诊室意外的忙乱,一起突如其来的车祸叫值班医生应接不暇。医生简单的给薛芃量了体温,并给了薛宓一瓶酒精,叫他先进行物理降温,儿科医生马上就到。
薛宓拿着酒精,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的愤怒如此的无助过!他把酒精掼在地上,恶狠狠揪住医生的领子大声咆哮。
唐棣华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混乱的场面。暴怒的父亲恨不得把拳头挥到医生身上,孩子被喧哗惊醒,发出难受的呜咽。
“唐医生,唐医生!”被揪住的小住院像发现救命稻草一样嘶声呼唤。唐棣华冷着脸走过去,把他从抓狂的父亲手下解救出来。
“再闹下去你儿子就烧傻了!”唐棣华冷冷的对上一脸暴怒的薛宓,满意的看着他像被浇了冷水的炉火一样,瞬间气焰全无。
唐棣华接过孩子直接闪进急诊室,心里有淡淡的惊讶,这个男人和早上在墓地时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