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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森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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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下压,贴着山尖移动。
远处的建筑隐隐约约浮现,于湿润的空气中送来了丝缕的血腥气,让匆忙赶路的族人脸色发白。他们其中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中间的孩子,再是连忙收回目光。
刚刚下了雨,地面不好走。一行人拐过大转弯后身上的屏蔽探究的披风已经破裂,这样慌乱的情况下,领头的族人密语道:“我们用法力加速。”
他们法力构成的黑披风被狂风吹开了绑带,即使在不断拽曳下,还是露出了碧绿衣摆。
马上就有人反驳:“你嫌我们不够晃眼吗?”
紧接着就是背后轰然一声巨响,炸得众人回过头望见了山顶的浓烟。轰隆之下,那一块像是被撕扯的山神伤疤,空出了一大片裸地。
此时,孩子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团有一团浓烟聚集升起,甚至吞噬了天空的阴云,张牙舞爪地窜向了他们——
“长使君!”
“长使君……”
睁开碧眸的孩童,感受到了滚到他塌上哭喊的小孩的重量。他几乎是瞬间起身,刚想问怎么了,结果对方在情绪激动中哽咽道母亲要鞭打兄长。
长使君随便披了件青色外袍攥着小孩的手往外跑,他这一路没多少旁人,那很好没什么人会知道。他心急了,喘气时问他:“墨昳!墨越怎么了?!”
“不知道……”墨昳的紫黑发编了个小辫搭在耳朵旁边,此时已经散乱。他眼睛里鼓出来的全是眼泪,湿漉漉的,泣不成声。
长使君住的很偏僻,也很封闭,他和墨昳跨了几个长廊院子,最后小心翼翼地从小道贴着墙走。两个人躲在了山上的木质楼道,拼劲全力瞄下面的情况。
内族长老庭院大且多盘山而居,错综精美。斜栽乘阴,卵石铺路,木制房屋古典优雅,但也恪守净和。
他小心冒头,就听到下面的训斥声。
“……谁准你带坏长使君!你简直愧对森罗,愧对我对你的教诲!”
森罗,上界十族之一,目前隐居。
一声巨响,鞭子抽在了少年郎的后背上,直接让对方疼的抽筋,跪在地上发抖。
这让墨昳急得恨不得跳下去,他扯了扯长使君的袖子,但半天哭着脸没有说什么。
长使君沉默,然后反身冷冷道:“墨昳,我们回去。”
墨昳怔住了,松开了扯着长使君的手,然后连忙揪着对方衣角,眼睛胀红垮泪,无声跟在对方后面。
“哥哥……”
“墨越不会出事,大长老只是对他要求严格,”长使君拍了拍墨昳的肩膀,叹气,“你回去,不要让大长老发现你,也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更不要提我来过。”
森罗几十年前经历了一场磨难,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它藏在上界的一处,等候机会。
它规矩不多,但制度极严。比如维护主脉方面,尤为明显。比如这次墨越带着长使君偷偷在内族到处溜达找旧部的事情,差点让大长老疯了发动全族寻找二人。
这件事是我的错。
长使君坐在塌上的另一边看书,抬眼看见给后背上药的墨越挨着墙喊疼,挥动法术送了毛巾过去:“墨越,下次我自己去,你赶紧准备研宫考验。”
内族研宫,研学圣地,每一位未成年的族人修学十七门后才能毕业。而在一百七十年的学习中,要根据综合评价在研宫内选定首席。
墨越垮下眼角:“长使君,我想和你一起。”
“你和我一起做什么,”长使君起身,还是抢过送来的毛巾往对方身上鞭伤处碰了碰,“替我挨打?”
对方嘶了一下,然后蒙住自己的眼睛调转法术操控着药瓶过来。眼看着瓶子忽上忽下,墨越右食指一滑,直接将药浇在了自己的血口上——
长使君抓住药瓶,摁住了在塌上挣扎的墨越。他叹气:“我还等你当上首席呢,老,师。”
闻言后,墨越悻悻没有说话。
幼年孩童拿着毛巾慢慢擦拭对方腰背,偷偷勾了勾唇微微一笑。鸦发碧眸,透骨生香。
森罗,标识为碧眼,深受上界迫害。
他们漂亮夺目,温和文雅,或者冷傲矜持。童话般的净地,最终还是被踩得稀烂,浸了泥土和鲜血,裹住了光辉。
几十年前刚刚结束了八十年大劫,如果说阵亡人数不够醒眼的话,那就以主脉来说,原本被所有族人严密守护的主脉,如今,只有长使君了。
上一任族长死于镇守森罗军事要塞云庭一战,参战前见了唯一的孩子一面。
“长使,父亲希望的是,身为主脉,要承担责任。”
只到对方膝盖的长使君刚从云庭的封院出来,被对方环抱在怀里,嘱咐了一些听厌的事情。
他印象深的,只有对方耳朵上挂着的花坠。在被风吹动时,泛着金绿的色泽,还衔着血珠。
“可惜时间还不够,”父亲温和地拍了拍旁边的墙壁,像是惋惜,“云庭……长使,父亲去找你母亲,你跟着族人回去。”
长使君摸着自己的黑披风,半天才攥着碧玉腰佩抬眼对他说:“我昨天就到了十三岁,已经坠玉了。”
父子间灵力的味道和气息能够同时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父亲楞了一秒,然后终于感受到明白这个孩子的真正世界在哪里。他通过这委屈和询问的语调发觉长使的敏感,以及思想的绕弯。
他一开始以为对方刚有认知能力的时被战争影响了,不爱交流和天赋受损。
“我记得,但,原谅我。”
原谅我不能去补偿你。
墨越趴在自己臂弯里,笑:“长使君也要到三十岁了呢,也要上研宫学习了呢。”
随口一说,愿望是找找内族已经搬迁的旧部,他便拉着自己找去了。
长使君从不说自己很喜欢墨越和墨昳,厌恶肉麻的他只会冷冷提醒:“确实,不像你,已经到了要考核首席的年龄。”
除了墨氏,其余的旧部分散的很开,有的直接在大劫消逝,有的避开族人们匿藏起来舔舐伤口。
他身为主脉,想知道一些事情,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弄来。大长老她不会让他有一丝危险,所以只能先寄居墨越家里,减少外出。
“十七门差不多了,但五年前找过前首席鉴赏,我的乐门还是差点。”
“那你就向她请教,她叫什么?”
“叶与夫,但是她好像犯了错,被母亲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