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再至陈生县城 ...
-
程若木看到大妖在宣纸上划拉出来的那两个狗爬似的“风绛”后很有些困惑，一是风绛一直说风若水是仇人，他自己却也姓“风”，二是在程若木模糊的印象中，风绛的根脚应该是白色的，不知他为什么会叫“绛”。
不过，对于此事程若木并未深究，知道对方的名字后，在次日晨省时，程若木就向王氏提出请求，希望她能帮风绛上个户籍。好在风绛幻化的人形是男人，独立一户并不麻烦，王氏虽然对一只妖要上户籍有些无语，不过还是答应了程若木的请求。
程若木对王氏谈不上什么感情，但他对王氏的观感很好，觉得王氏是一位十分可靠大度的主母，之前他们闹腾出那么大的动静，王氏也没有半分怪罪，对风绛这么一个来历成谜的妖也未多加苛责，风绛最近的衣食还是主院这边供给的呢。
程若木自从能正常说话后，就开始遵照规矩给王氏晨昏定省，也终于再次见到了之前仅有一面之缘的大嫂以及两个侄子侄女。
相比王氏不动声色的体贴周到，方氏对程若木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之前凤鸣山一事，方氏对这位素未谋面却很有些来历的三叔试探了一番，结果程若木完全没接招，对她的怠慢似乎也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准备的说辞自然也都没用上。在太守府二人再次见面后，程若木对她反而比之前客气有礼，不仅问候了他们母子三人之后的境况，还给侄子侄女补了正式的见面礼。
方氏当时说笑似地点了一句：“护儿很喜欢三叔送他的果子，若不是我拦着，怕是一顿就给吃完了。”
王氏问起缘由，方氏就把程若木初次见面时给侄子送了一荷包野果的事情给说了，引得正堂诸人好一阵笑。
程若木就在这些意味不明的笑声中，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珠雕，笑眯眯地说：“喜欢就好，可惜我也是在路上随手摘的，没有更多的了。这两个坠子是我亲手刻的，就给护儿和澄娘玩儿吧。”
素竹捧着两个活灵活现的辟邪兽，送到了方氏的跟前。
方氏看着素竹手心里的辟邪兽，柳眉不禁挑了起来，甭管程若木此举是不是故意的，她这三叔这可真是会暴殄天物啊——辟邪兽寓意不错，雕工也极其出色，但谁会拿龙眼大小的东珠做雕刻啊！
无所谓方氏内心如何想法，反正两个小家伙儿收到程若木的礼物后，恭恭敬敬地对程若木行了大礼。
程若木其实没察觉方氏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他不过是按照大师兄的教导，把一个长辈该尽的义务做完就算事了。
至于程寻木程扶木以及程钰三人对待程若木的态度则多了两分小心，无他，他们都被各自的生母提了醒，对程若木这么个频繁地生病，甚至病到险些死掉的身子，千万远着些，万一被讹上可是说不清的。
程若木不知道自己在兄弟姊妹心中已经成了个必须敬而远之的病秧子，待他拿到了风绛的户籍后，程若木就向王氏报备，他要再去一趟陈生县。
有程守川的叮嘱，王氏对程若木的情况还算了解，见他这才好没两日又要往外跑，很有些不认同，最重要的是，程守川不在家，若此时程若木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这个嫡母没法交代。
王氏便温言劝道：“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何不再多休息两日？你有事要做的话，就算别人不能替你做，至少等你伤势痊愈再去办，或者等你父亲回来，让他多给你派几个得力的人，你做事也方便些。”
程若木是个喜欢享乐的人，却并不懒散，相反，他其实很有行动力，因为时间对他而言一直是个稀缺品，所以程若木十分诚恳地感谢了王氏的关心，然后就开始自顾自地准备起出发的行囊。
王氏见拦不住，只得给程若木安排车马，并把简硕那一伙人再次派给了程若木。
程若木上次没觉得那么一队人跟着他有什么了不起，但见过方氏那队护卫后他才明白，一伙人全部配备了武器，特别是全部配备了马匹是多高的规格。程若木还欠着程守川的银子呢，这次就不太好意思把账算给程家，默默计算了一下这些人在路上的花销，知道自己还负担得起，这才没有拒绝。
*
现在距离红杉林地裂已经过去一月，程若木也终于在禁制破碎后第一次经历了朔日。
尽管程若木有心理准备，但比起以往，这次他所承受的痛苦直接翻了十倍，若不是他提前在卧房内做了布置，程若木险些想把房子拆了，当他终于将翻涌在体内的妖力压制到安分时，整个人简直像在冰封的河水中滚了一遭，身下的被褥完全湿透，发丝黏着的额头与脖颈却一片冰凉。
风绛中途感受到熟悉的妖力想要进来，却被房间内的法阵挡在了外面，气得差点儿想动手破了程若木房间的禁制。
姜休与却是直接进入了程若木的卧房，她是特意赶回来陪程若木渡过朔日的，本来也只是带着以防万一的担心，结果见程若木这样，着实被吓了一跳。
姜休与一边帮程若木渡送灵力，一边问程若木，语气中有藏不住的焦躁：“若木，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你明明只是会虚弱一些。”
程若木眼神有些迷离，习惯性地先教育姜休与：“叫师兄。”然后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姜休与的问题，安抚地勾了勾唇，“没事，只是那玩意儿有些不听话，压制住了就和以前一样，休息一日就好。”
姜休与看着程若木眼下越发明显的小痣，半晌后说道：“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啊？要不帮辛师兄找到林晟师兄的线索后，咱们去找大师兄吧？”
程若木听到姜休与提到大师兄，就想起前阵子刚刚收到的大师兄的回信，宣商知道二人跑来漳水，虽说事出有因，还是唠叨了一整页信纸规劝二人近快回去洞阳城。程若木有些头疼：“你想把咱俩送到他面前去挨训啊？”
姜休与不想，但姜休与更担心程若木：“师兄，你实话告诉我，你还能活到而立吗？”
这是程若木渡过命煞后，姜休与和他第一次谈起寿命的问题，二人自幼一起长大，程若木的事姜休与几乎全都知道，所以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程若木大概只能活到而立，一开始是不明白三十而亡是个什么概念，后来明白了，虽然难过了一阵子，但也慢慢释然了，只是见到程若木今日之情状，姜休与怀疑，那个三十而亡的卜算可能也做不得准了。
这一点程若木比姜休与看得开，姜休与不问他自然不会提，如今姜休与问了，程若木也并不隐瞒：“风绛想杀我，施先生与他定了十年之约。”
姜休与瞳孔皱缩，目光不自觉转向了窗外，杀意自眸中一闪而逝。
程若木见状就乐了：“妖类重诺，这十年是不用担心的，十年后就更不用担心了。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怎么变得这样快？”
听到程若木的话，姜休与就又放心了，解释道：“他很好看，还救过你，不过也不可能和你比啊。”
程若木轻哼一声：“那你还总是送他花？”
“他喜欢花呀。”说完，姜休与稀奇地看着自家师兄，“若木，你是在吃醋吗？”
程若木点头承认，抬起自由的那只手，虚虚点了点姜休与：“你送过师傅大师兄二师姐以及你师兄我花吗？你信不信，师傅要是知道你三天两头儿地给别人送花，却把我们都忘了，能把咱们开阳峰上开的花全都揪秃了？”实际上，开阳峰上的师徒五人，只有姜休与对花草情有独钟，开阳峰上的花草也都是师兄姐几人从各处搜集种给小师妹的。
姜休与眨眨眼，觉得师傅能做出来这种事，也不纠结程若木那越发短暂的寿命了，向程若木保证道：“我以后送花肯定会有师兄你一份。”
程若木这下满意了。
*
正如程若木所言，过了朔日，他就又像个没事人一般，带着姜休与风绛以及简硕等人向陈生县行去。
这期间除了风绛所骑的马被风绛的气息吓得够呛不肯让他骑外并无其他波折。
风绛对于程若木不能御器而行一事颇为鄙视，他有自己的行进功法，其实也不必骑马，但最后还是在程若木的利诱下收敛了妖力，还把他那双似凝聚着朝阳的金色眼瞳幻化成金棕色，虽然风绛整个人还是散发着耀目的吸引力，但总算不会一眼就被人看破是妖类了。
*
到达陈生县后，入目的景象还是让程若木怔了片刻。陈生县并不繁华但街道还算整洁，特别是入秋后，街市院落中种植的银杏树金灿灿的，很有一种宁和安详的舒适感。如今银杏依旧亭亭，只是尚未清理干净的堆散在道路两侧的倒塌坯墙等废料却十分扎眼，比之更让人不适的是，从县城大门走到周七他们租住的院子这一路，程若木至少看到四五家的大门外挂着丧幡。
所以，当周七事隔一月再次见到程若木时，就感觉程若木整个人沉郁了很多。有姜休与的解释，周七对红杉林之事还算了解，何况捐款之事都是他在协调，他又一直停留在陈生，所以面对心绪不佳的程若木，周七并未多问，而是吊着胳膊将陈生县等几个受到地动影响的村县的情况与程若木汇报了一遍。
“小人自作主张，将三郎君捉拿山匪以及为陈生等村县捐银一事宣扬出去了。”
程若木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名声很重要。”
“虚名不实，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山匪一事不提，捐银之事纯粹是程若木对那些受到无妄之灾的百姓的补偿，有何名声可言？想至此，程若木看了周七一眼，心思电转间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追问了一句，“真是你自作主张？”
周七直视着程若木没有说话，程若木就懂了，怪不得周七会一直安安稳稳地待在陈生而没有回去漳水呢，这是接到程守川的授意了。
程守川或许是好意，但这名声却要程若木来担，程若木就有些不满：“大人物果然都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撇撇嘴，又十分不恭敬地加了一句，“脸皮也厚。”
周七不太赞同程若木的态度，但见程若木苍白的脸色以及比之前消瘦不少的身形到底没说什么。
程若木也不在意周七会不会和程守川打小报告。
因为事前有约定，各种准备都已做好，程若木只在陈生县城休整了一晚，第二日就去了锁山，与辛长右和李力汇合，准备帮他们找林晟师兄的线索。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再至陈生县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