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妖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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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木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太守府的□□。
于是，才把自己洗刷干净，吃完一顿清汤寡水的程若木在午食后就开始坐在床上接待访客。
王氏和方氏都派来了贴身的侍女，二女郎程钰以及程若木的胞妹程琦都是亲自到访，只是程钰未进内室，而程琦年纪小，也是真心关心程若木，在程若木的卧房待了两刻钟才在白嬷嬷的提醒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程琦一走，程若木都没忍住问素竹：“我是快死了吗？”实在是程琦一进门就不认生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就一直哭一直哭，最后哭得直打嗝。
素竹：……
素竹无奈地对着北面拜了拜，口中默念：“童言无忌，佛祖莫信。”拜完才不赞同地看着程若木，劝诫道，“三郎君，这样不吉利的话可不好轻易出口的。”
程若木自己一睡到底不清楚外间情事，实际上，慧谷长老曾给程若木下过两次病危，程守川都命人去棺材铺给程若木订棺材去了，所以，在太守府绝大多数人的眼中，程若木不是受伤修养，而是生命垂危。
程若木得知自己都有棺材时也是一呆，不过除了无语他也没其他想法了，瞥了眼只开了一条小缝儿的窗户，见天光还很亮，知道时间已进申末，程若木就想起了程守川，便问素竹：“你一直没提我父亲，是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除了上学的兄弟，其他人都来慰问了，程守川这时候还没动静，程若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被怠慢的不愉的。
素竹听后却是心道，您可算想起来问老爷了，嘴上却说：“老爷有公务要去外地，昨日已经出城，临行前嘱咐奴婢好好照顾三郎君。”其实程守川是嘱咐素竹，让她记清楚程若木醒了多久以后会提到自己的亲爹。
程若木得知程守川有正事，心底那点儿失落就消了，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水，像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似地问了一句：“施先生跟在父亲身边吗？”
素竹有些意外，因为她之前明明提起过，施先生一直在西南方的客院照顾那位和程若木一起回来的人，呃，不，妖……想到这里，素竹忍不住抖了一下，虽然她也知道一些妖魔之事，但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反正她从来没见过，如今有一只妖就住在太守府□□这件事，听起来还是很怕人。
无论心中有何想法，程若木有所问，素竹就耐心地重复了之前的话：“施先生将您和那位一起带回太守府时，您被送来了这里，那位被施先生带去了西南方一间空置的客院，自那以后，施先生似乎就没离开过那里。”想了想，素竹又补充道，“奴婢至今尚未听到那边客院有传唤任何人，想来那位可能还在昏迷。”
程若木点点头，将瓷杯递还给素竹，身子一窜就跳下了床：“走，我们去看看施先生。”
别说素竹，就是程守川也拦不住程若木想做的事，素竹只能在程若木出屋前，给他里三层外三层地裹成了个粽子，程若木虽然有些无奈，但并不拂她的好意，直到素竹觉得满意了，程若木才迈出门槛。
在屋里时还不觉得，此时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夕阳留下的淡黄余韵，感受着清冷的晚风拂过脸颊和手背，听着不知停在哪处屋顶树梢的鸟儿的啼叫声，程若木才有一种从红杉林中出来的真实感。
只是，这种感觉随着程若木接近西南客院，很快淡去，反而是一双金色的眸子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程若木的眼前。
当素竹指着五六丈院的院门示意请他先行时，程若木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确实在醒来后就在回避想起有关那只妖的事。
因为，每每想起那只妖，他就会想起那双金色的眸子，以及眸子里弥漫的悲伤和……恨意。
程若木经历过生生死死，却从未产生过那般强烈的情感，也许大师兄说得对，他七魄有损，本就是个冷情冷性之人。
他无法体会那种情感，又不愿去面对，说起来，上一次面对，好像是休与来洞阳城的第三年，当时他怎么做的来着……？
程若木思绪飞散，心脏渐渐像被某只大手攥住一般，挣扎得越努力，胸腔越感憋闷，那种无着无落的钝痛让程若木的脚步不知不觉就停住了。
程若木忽然就想转身离开，特别想。只是他才要转身，又记起来，自己还未谢过施先生的救命之恩，这都到门口了，不去行礼实在太过失礼。
这似乎是个很有力的理由，只是，程若木也不确定施先生和那只妖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最终，程若木一咬牙，终于迈开步子，简单束在脖颈后的发丝轻轻扬起，程若木踏进了西南客院。
西南客院和程若木所居之处差不多大，绕过影壁就能看到正屋的屋门，施先生此时正抱臂观赏院中的白梅，上面光秃秃的，也不知道施先生在看什么。
程若木见施先生看得入神，行礼后便静等着施先生回神。差不多一刻钟之后，施先生才放下手臂，看向程若木：“三郎君醒了。”
“是，我来向先生道谢。”程若木说完郑重向施先生行了一礼，直起身后看向施先生，态度全然是面对长辈的尊敬，“先生救我，还指教休与颇多，以后直接唤我们的名字就好。我身无长物，现在亦不知先生有何喜好，先生若需要我做什么事，只要不伤天和，但凭吩咐。”
施先生看了一眼程若木右耳坠着的翠色耳玦，淡淡问道：“我若说要你的耳玦呢？”
程若木闻言有些惊讶，耳玦所用礜石虽然稀有难得，但对绝大多数人其实没多大用，何况他的耳玦上已经刻印了咒文，更难挪作他用。
只是承诺是自己做的，程若木并不后悔，就是有些纠结，纠结了一会儿，程若木才重新看向施先生，带着些希冀地问道：“您急着要吗？若是着急我这就摘给您，就是……”程若木曲指挠了挠脸颊，有些赧然，“您若不急着用，能不能先借我戴着？等您要用了，我再给您送来。”没有礜石的帮助，妖力的侵蚀会加快，他平日压制妖力也会更加辛苦。
一丝笑意在施先生的眼中一闪而过，施先生点点头：“既然如此，等我有需要时再向你要吧。”
程若木舒口气，不着急就好。
程若木踟蹰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我来，除了想和先生道谢，还想去看看‘我救的’那只妖。”
施先生并不意外，示意程若木随意。
程若木便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因为没有点烛火，也没有开窗，屋内稍显昏暗，程若木穿过正堂，走进里间，越过一扇木制屏风才算是真正见到了那只妖。
虽然进来前程若木心中各种小九九，此时真看到那妖的容颜，呼吸仍然不免一窒。
在那地缝之下，对方灰头土脸，周遭昏暗嘈杂，而那双眸子又太过夺人，程若木只记下了那双金色眼眸。此刻，大妖闭眼沉睡，程若木的注意力终于可以分散在其他五官上，程若木承认，确实是好看得不似人啊……
程若木瞅了瞅大妖绑着麻纱的右臂，脑海中闪现出在地缝处昏厥前遮在头顶的那片阴影，姜休与说得或许不错，这只大妖可能真地替他挡了雷击。
“那我们算是扯平了。”
程若木对妖类的态度一直还算平和，妖与魔不同，并非异界之客，只是他本人深受体内妖力困扰，所以对妖的观感也并不是很好，如今自己的命煞与一只大妖有关，还被对方给救了，程若木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只是，程若木的感叹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因为他隐约看到大妖的左眼下似乎有颗小痣，程若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下眼睑，为求确认，直接走到床前，俯身去看：“好巧啊……”
尚未感叹完，那只据说从到达太守府起就一直在昏睡的大妖倏然睁开眼睛，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后发先至，如利爪一般扣住程若木的脖子。
一阵天旋地转后，程若木就被大妖压在了床上，大妖的掌骨抵住程若木的喉骨，程若木被勒得眼眶充血，柳叶小刀出手挥向大妖的右臂，大妖并不躲，不顾被划伤的手臂，一把扣住程若木的手腕，一声清浅的弹响，程若木腕骨直接脱臼。
而不知何时早已出现在程若木右手指尖的四凶符符文闪动，澎湃的肃杀之力由符箓四溢开来，程若木右手指尖绷紧，就想把四凶符丢向大妖。
只是，模糊的视线中，程若木又对上了那双眼睛，充满痛苦与寒冰，程若木的手指略一滞涩，四凶符改变轨迹飞向了床柱紧贴的墙壁，墙壁爆裂，砖石飞溅。靠墙的两个立柱也受到波及，断裂倒塌，帐子随之兜头罩下！
让程若木所料不及的是，他竟然没察觉到屋内设置了禁制，虽然暂时不用担心屋子受到四凶符攻击而倒塌，但符力却被禁制反弹回来，程若木一边心中呐喊“天雷啊，你怎么没劈死这妖孽！”，一边顾不得喉咙和手腕的疼痛，一拽大妖就想翻下床榻以借床板稍微挡一挡符咒的冲击。
千钧一刻之际，程若木还在想着这一下自己会受多重的伤时，施先生已经从窗口掠进屋内，一手一个，一阵风般就将程若木和大妖扯出了屋子。
一阵噼里啪啦的石碎木裂之声后，房屋的主梁终于承受不住，“咣当”一声坠了下来，靠近卧房的那一半屋顶也随之倾斜下来，欲塌不塌地吊在了半空。
程若木根本顾不上和那只妖算账，右手覆住喉间弯着腰就开始猛咳，此时，他的脑袋上还顶着小半幅帐布，整个人十分狼狈。
大妖也不好受，虽然刚刚程若木扯他滚到地上，躲过了四凶符最初的冲击，但他的伤还是崩裂了，那伤是劫雷所致，他此刻也虚弱得很。
不过就算这样，大妖也不肯放过程若木，伸手就要去揪程若木，只是手才伸到一半，就被施先生用刀柄给敲了回去。
大妖对施先生怒目而视，施先生的神色依然平常，但语气中却隐含警告：“你不能动他。”
“他夺了我的妖元！”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妖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