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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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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少年闻言转过头来,并无表露半点厌烦,相反欲像是要聆听下去的样子。怕两人之间又陷入僵局,江全抿抿唇,将自己和小贤相识的经历尽数讲予他听。
十年前,江府管家陈伯清晨出门备货时,发现一个乞丐晕倒在自家门前。救醒后,那人自称姓郑,说是家乡遭逢大旱,久不降雨,自己也随着灾民们纷纷逃往外地,不想中途与家人失散,流落至此。江老爷见他可怜,加上家中宽裕,不在乎多一张吃饭的嘴,便把他收留为仆。
在府内呆了几个月,开始还勤勤恳恳跟着管家跑活计,谁料人穷志短,最后竟忘恩负义地将江全拐走卖给人贩。当时江全年龄尚且不足舞勺之年,只记得爹爹交待大哥什么事情,没空来管自己,郑叔过来问小少爷想不想去夜市看看,好容易有人搭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结果出了门,郑叔承应的彩泥面人和糖饽饽都没碰着,反倒被人用手帕一蒙,随后不省人事。
醒来就发现躺在一垛干草上,旁边堆放着几捆枯柴,回想清醒前发生的事,意识到可能是给拐去了。半大的孩子乍然间离开家人的保护,而且自知命运未卜,江全不禁害怕起来,努力忍住想哭的冲动,在小屋里寻找出口,看有没有逃走的机会。
忽听那处草堆略有响动,惊惶转身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草堆后钻出来,颤声问:“你……也是……被抓来的?”木讷地点点头,慢慢靠近他坐下来,毕竟有人陪伴,心中稍觉宽慰。后来知道他叫小贤,至于姓什么他自己也不晓得,父母双亡,一个男人说要给他吃的,迷迷糊糊跟着来了,就这么上的当。
不知过了多长时候,也无专人送水送饭,柴房墙壁上仅开一个小窗,可惜又太高,两人谁也够不到,只能判断天明天暗。大概隔天夜里,小贤渐感支持不住,江全担心之际,性子里不服输的劲较上来,一时也忘记害怕,用力去拍木门,还真引过他们个同伙前来察看。那人嫌江全吵闹,抬手重重打了他两下,扔下窝头和碗水将门重新反锁。
江全顾不得疼痛,赶忙把干粮掰成小块,沾水喂给小贤。勉强继续支撑了半天,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接着乱七八糟好像是打斗的动静,江全觉得就算打死也预料不到,撞开门第一个冲进来抱住自己抹鼻涕的居然是毕修,圆球似的身体压得他喘不过气,但由于太饿,已没有力量去推开这个百斤负担。
据说是自己失踪后,姓郑的跟着消匿不见,江府上下方寸顿乱,报了官却追查不到。最后是毕修说他下私塾无事瞎逛,恰好碰那姓郑的戴顶斗笠鬼鬼祟祟朝一处破宅走去,他人矮看得真切,当即跑去衙门报案,江全和小贤这才得救。
说完以后,江全如释重负地缓了一口呼吸,也不知对方听罢有什么感受,反正自己该讲的都倒出来了。
“江少爷,不怕我和那姓郑的小人一样害了你么?”毫无起伏的声调仍掩饰不住含在其中的一丝嘲讽,看遍世间阴晴冷暖,人心险恶善变,实在无法相信世间竟有这等不长教训的白痴。本盘算着这江少爷该踌躇一番自己的去留,未想他眼中的茫然一闪即逝,居然咧嘴笑开了。眼角似有弯起小小弧度,红唇微启露出洁白贝齿,轮廓温润犹如春风沐拂,莫名令人感到心境豁明。
“李贺。”报了姓名,李贺不想继续在是否救错人的问题上追究下去,闭合眼帘静享憩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