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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猫跟你,都想了解(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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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画展,更准确来说是艺术展,毕竟宋知南以为的画展和许书意说的画展似乎不太一样,不过还能接受,毕竟艺术的形式可以有很多。
今日馆里的人有些少,许书意有些不放心,还是戴了顶帽子,遮住了半张脸。
许书意今日特地穿了一件港风味十足的裙子,颜色鲜艳,背了个撞色的编织包,简约又不缺时尚感。
宋知南和许书意并肩走着,宋知南看着画展,许书意看着他。
在线条勾勒的二维世界里,许书意用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开口说话:“这个艺术展还挺有趣的,小宋老师,你知道这个艺术家吗?”
宋知南停在了一副线条画面前,“赛吉布洛克,法国的绘本画家,插画家,之前看过他的《情书》和《散步》——”
宋知南朝另一边走去,一边说着:“其实看到他的作品,就能感受到他对生活的态度,就像尼基齐莫夫。”
尼基…什么夫?
许书意皱了眉头,有些懊恼地揉揉脑袋,早知道做足了功课再带他来了。
“其实姝尾香里的作品也是用画笔画出了一颗童心,富有童心的人,也会很热爱生活吧。”
“吉姆多兰…”
宋知南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艺术展里,他竟然想到了吉姆多兰,那个画风诡异怪诞的加拿大画家,如今真是,喜怒哀乐都没有了感觉嘛…
“啊?”许书意听见宋知南说话,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宋知南偏过身子,却看到一脸茫然的许书意那双杏眼就这么看着自己。
宋知南垂眸,回到现实,眼神里的光暗淡了几分。
“抱歉,我好像有了卖弄的嫌疑。”宋知南想接着说,却终究没开口,到了嘴边的话就被他这么咽了下去。
许书意先是一愣,随即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眼睁睁看着他眼里的光沉了下去,内心五味杂陈。最终嘟囔着开口。
“你不用道歉的,我只是刚才没听清楚,什么尼基香里,多兰齐莫夫……”
许书意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垂着脑袋,可是这整句话都一字不漏的落到了宋知南的耳朵里。
宋知南沉默了几秒,嘴角上扬,轻笑着出声:“是尼基齐莫夫,姝尾香里,吉姆多兰。”
许书意一下子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干笑几声:“哈哈,是嘛,我听错了哈哈…”
她只觉得快尴尬地抠出三室一厅了,脸上变得有些烫,许书意急忙理理自己的头发,转移视线,看向了墙上的画。
“其实都是一样的,画家用画笔,作家用文字,音乐家用音符,都是在传递情绪,殊途同归,就像太宰治和柴可夫斯基。”
“柴可夫斯基…”
许书意一下子来了兴趣,艺术都是融会贯通的,她对音乐方面涉及较广。
她再次对上宋知南的眼睛,“作品沉郁抒情,旋律委婉悠长,个人经历丰富,是一个高产的音乐家,其实实不相瞒,我在写文章的时候,也会从一些古典乐里去寻找灵感。”
宋知南一下子想到另外一位大家。
“那…拉赫呢?”
宋知南看着许书意的脸,想得到一个答案。
“那个浪漫到极致的钢琴家,我听过第二钢琴协奏曲,偶尔高亢和谐,转瞬下沉咏叹命运的悲凉,反复交替,看似温暖,却又悲凉。最后,云开雾散,一切的苦难困顿,最终消失——”
“确实是,理智与激情的矛盾辩证统一,天马行空与沉稳内敛的收放自如。”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宋知南的内心波涛汹涌,像是受了什么旨意一般,本该沉向无底深渊的那叶轻舟突然也想顺着海面上洒下的波光粼粼,去追寻一些东西。
刚巧从旁边路过的两个女孩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许书意和宋知南,眼神里充满了问号和关怀。
“这两人没事儿吧,在艺术馆里聊古典乐…”
“谁知道呢,都是怪人…”
走过的两个女孩还想转过头再看一眼,许书意一个眼神就给瞪回去了。
那眼神仿佛再说:怎么的,谁规定了不能在艺术馆里谈音乐的?
宋知南瞅见许书意这副“凶巴巴”的模样,嘴角扬起,眼角带笑,温声道:“好了,去别处看看吧。”
许书意也算是铁了心不能让宋知南这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那些情绪里,今天来看展,必须开心起来。
那眼睛滴溜溜地转啊转,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主意。
“小宋老师——”
宋知南微微偏头,瞳孔清澈,嗓音放缓问道:“怎么了?”
“帮我拍个照吧。”
许书意说完,轻轻扯住宋知南的衣袖,顺着光源,拉着他往笑盒的方向走去。
宋知南接到梁欢的电话是周三的那个下午,天上刚刚挂起了晚霞,他接完电话就急急忙忙就往医院赶去。
梁欢坐在走廊里摆放的椅子上,拉拢了自己身上的米白色外套,一抬头,见到熟悉的人,急忙站了起来。
“怎么了?”
梁欢抿嘴,有些难为情的回答:“医生说…是低血糖。”
低血糖?
宋知南一愣,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好端端地晕倒了。
宋知南心里知道有隐情,见梁欢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澄澈的眼睛静静盯着梁欢,梁欢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干脆低下头不去看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知南的声音响起,依旧好听磁性,可是梁欢却被问的心头一颤。
“吱呀”一声,对门病房的门开了,梁寺溢走了出来,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梁欢朝着梁寺溢喊了一声:“爸。”仿佛见到了解围稻草,心里立即如释重负。
“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欢欢,先进去吧。”
等着梁欢进了病房,梁寺溢才坐到了椅子上。“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我疏忽了。”
梁寺溢沉吟,神色凝重。
“佳佳今年过完生日,也该六岁了。”
梁寺溢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宋知南,拍拍他的肩:“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往自己身上揽。”
“我只是不想让佳佳和我一样。”宋知南的声音很轻,“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寺溢终究是没拗过宋知南,心下一横,决定全盘托出。
宋知南听完,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直到于曼前来找到他,带他去了于曼的办公室。
“最近状况如何啊?”
于曼试探地询问出声。
“最近感觉挺累的,明明没做什么事情。”
“那有没有接触新的事情,认识新的朋友?我觉得这样子可以减缓你的症状。”
“有吧。”
宋知南补充道:“她人还不错。”
于曼笑笑,坐回了椅子上:“就是嘛,多多接受新鲜事物,出去走走啊,看看啊,都好的。”
“另外,我知道你在意什么。”
于曼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蓝色封面的笔记本放在宋知南面前,宋知南微皱眉,觉得有些眼熟,直到他拿起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开,上面的内容有的是日记,有的是画,日记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这是沈倩的。
于曼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不懂画,却懂心理,我想你也该看看。”
宋知南粗略地翻看了几页,上面的画有的是临摹的油画,有的是沈倩自己画的。
“这个东西,你是怎么拿到的?”
于曼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她姐姐后来找过我,把这个东西给了我,本想交给你,可惜那个时候你情况不大好——”
“我也在质疑,今天把它交给你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是你这病想要彻底治好,还是要从根上来,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希望你在找寻答案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
许书意一推窗,看着屋外下起的倾盆大雨,宋知南临走前只说自己去医院,却没说什么事情,看着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还不回来。
于是托着腮,待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半晌,终于是无可奈何地起了身,换好了衣服,认栽地拿起车钥匙和雨伞出了门。
幸好临行前宋知南说了自己去的市医院,这才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许书意穿着风衣,驻足在医院门口看着面前的雨越下越大。刚站了一会儿,就看见宋知南从里边走出来,总感觉,今天的他和以往的他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许书意觉得,他心底有着很大的结,就像一个魔鬼,不停地拉扯着他,想让他跌入万丈深渊。
每次见到他,那眼眸明明很清澈,却又不自觉地把人吸进去,不可见底。
吸引她的,能让她心甘情愿这样的,是什么?
她说不上来,明明两个人才认识不久,换做是别的男人,她可不一定冒着瓢泼大雨还这么大老远地来接人。
这男人怕是给她下蛊了?
许书意舔舔下唇,看着宋知南越走越近,思绪才被拉回。
宋知南似乎是有些惊讶,刚一出门便看到举着伞的许书意。嗓音沙哑着开口:“你…来多久了?”
“刚来一会儿,五分钟吧。”
见宋知南这么盯着自己,许书意有些局促,说话也磕磕绊绊了起来:“那个,我就是想着雨下这么大,你出门前又没带伞,我想…那个一会儿下雨也不好…也不好打车,我就来接你…”
“那个,其实你也看到了雨挺大的啊…”
许书意嘴角抽搐,恨不得马上钻进地洞里去。
天啊,磕磕绊绊的,她到底在说什么啊,丢脸丢出国际了,怎么最近每回见他都不自在呢……
宋知南定定地望着她,见她不说话了,朝她微微一笑:“谢谢,又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不麻烦的…而且我不是、不是也最近老给你添麻烦嘛,所以我…我…”
许书意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语言匮乏的感觉,竟然发生在她身上。
支支吾吾了半天,许书意也没说出下文,宋知南撇了她一眼,眼里带着柔光,看着许书意不禁一愣。
“我…你还好吗?”许书意干脆换了个话题。
宋知南点头,“没事,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