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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真相大白尘埃落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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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朝议,在朝众臣皆听到了风声,一时,竟无人再敢小瞧高台那人。
十六岁至今,七年,这人竟装了七年的鹌鹑!!玩弄他们于鼓掌之上,心思如此深沉缜密的皇帝……众臣跪地口称万岁时都有些惴惴不安。
皇帝自是一通安排,又连连叹气,只道因忠顺之事感到难过惭愧,直言自己身为长兄,却未尽到教导之责,又道毕竟并未闯出大祸,可叫大理寺饶过他们去。
可此时,卫若兰又站了出来,捧出一沓书信,指控忠顺为报私仇,通敌卖国,使西海战败,卫家上下人丁四十口战死沙场,请皇帝还卫家一个公道!
皇帝做出一副实属无奈的样子来,表示他也是卫家人,为示公平,无法替他查案,朝中所剩,皆是当时卫家派系嫡亲之人,此时避之不及,生怕皇帝瞧见他再问一句前儿你可和忠顺交好来着?人忠顺是他亲弟,众臣们可不是,因此谁敢冒头?
此时,周柳永大学士谏了一人来,可令前科状元,今云南刑部清吏司郎中林磬瑜作为钦差主审,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刑部侍郎协同陪审此案。
朝中人皆知这位大学士是个无党无派一味只知读书教学的书呆子,他荐的这人,虽是他学生,却也是个被贬的小官吏,重点还在自己的三司身上,便无有不应的。
谁知,这小官吏却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软硬不吃,全然不顾三司上峰脸面。
林磬瑜既奉旨查案,便毫不客气,在刑房里掏了一个巨坑,里面倒满了蛇虫蜈蚣水蛭等物,将忠顺绑了倒挂起来,叫他眼睁睁瞧着毒蛇立起身来欲咬他。
不出两日,吓得忠顺什么都说了出来。
林磬瑜对着他冷哼:“你也有怕的一日?我这也是以牙还牙罢了。”
忠顺这才知他原是林府家人,七年前,他这才六七岁,只见着书上写的这刑法好玩儿叫人试着玩儿罢了,谁知竟有一日也轮到自己身上。
林磬瑜又吊他两日,这忠顺胆儿颇小,最后吓得神魂俱飞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磬瑜这才罢手,叫人整理了审讯供词按着忠顺的手画了押。
三司三人原也是卫府门下,本就是不中用的,见林磬瑜如此凶残,早吓得称病不出,这案子,自由林磬瑜一人查个底儿掉!
原巫蛊之事真是忠顺栽赃颐和,若能叫上皇皇帝身死,搭上个卫太后,他也自少个管他的人,若不能,叫颐和皇帝吃点儿苦头也是不错。
青城德淑也是他去寻的人设的陷阱,只等好色颐和自己跳进去,只不知为何和青城约定的动手时间有误。
林磬瑜命人去青城山谷里青城的老住处搜寻,倒真发现了一封信,信里写清了,说这忠顺见那海外仙师逐渐不得用,就寻了这老道假扮仙师,女子是他买来专等在这儿的,诱之以高官厚禄,二人无有不应的,提前在这儿青城山住下,又专找一人说出那百年的话儿来,引逗得颐和上门,借颐和的手,让这老道女子近上皇的身,再叫这二人勾引得上皇纵情纵欲,到时用丹过度而亡,死后尽管栽赃颐和,他一石二鸟,自瞥得一身干净。老道怕事发惹祸,提早写了信交代清楚,请求看在这信的份儿上饶他一命去,谁知竟也早一命呜呼去了。
不仅如此,林磬瑜还查出了川省贪墨一案,原来,颐和贪了,忠顺也贪了不少,搜刮民脂民膏,暗中为颐和推波助澜,借颐和的手抢占民财,不知导致多少人家破人亡。
这一宗忠顺原矢口否认,谁知,府里一位侧妃却捧了一沓账册和书信出来,这些账册,比庄肃亲王查出的账册更加详细全面,不仅有那贪墨之款,还有款项的来历去向,朝中竟有三分之二的大臣皆在其中,而那大理寺卿、都察院御史和刑部侍郎也名列其上,今上勃然大怒,一撸到底,破格提升林磬瑜为大理寺卿手执尚方宝剑,根据账册清查各部,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贪官!
那书信,和卫若兰捧出的书信一一呼应,竟是卫府门下些许人伙同忠顺故意泄露军情,好叫卫府族长等几十人丁死在战场,他们当家做主好谋取私利。
皇帝痛心疾首,实想不到忠顺已从骨子里败坏起来,一面儿自责痛哭不已,一面儿令林磬瑜严加查办,否则他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天下黎民。
林磬瑜奉旨紧接连查半月,京中官员涉事官员已过大半,个个儿闻林色变,听到那敲门声便瑟瑟发抖。
一番动荡下来,忠顺前儿才抄了颐和的家产充盈荷包儿,今儿林磬瑜带着人抄了他的家产以充国库,细数下来,二王所抄家当,可作国库近七十年的花用,可见二王贪污受贿之巨!!
皇帝宅心仁厚,并未株连九族,只处置了忠顺及嫡系人员,其余旁支旁系,只叫贬了官发放原籍,以下四代不允举业科举。空缺出的口子,自有原那一批贬下去的三百进士提拔了上来,这三百进士自幼饱读诗书,又在下面儿磨练了这么些日子,自是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待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施展满腔抱负!
可怜贾政贾赦等人受到牵连,皆携了家小回了金陵。
元妃因墨玉早前与云邈远说过那木居士的话来,云邈远叫人看着元妃进了京郊的一处尼姑庵里修行,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不允死,却不如死了倒也罢了。
卫小娘子因帮云邈远做戏有功,云邈远履行承诺,自放了她出去和有情人相会,从此天涯海角,再不理会他们。
秋水周府全府上下三百一十二口人发放原籍,因着周太妃和周总裁的面儿,秋水周家族长只流放了三百里,且允许家人跟从,那前儿与云邈远做戏的周小哥儿自请了旨跟去服侍,云邈远也允了。
卫府涉事人员自是打杀尽了,全府上下,只留卫若兰一人,因举事有功,封了侯爵,自带着那旁支的五岁小儿,和史湘云好生过活,史湘云小小年纪成了侯爵夫人,一时风头无两。
忠顺王府里那有功劳的侧妃,也被放还与老母兄长自回原籍过活。
一月后,一尘埃还未落定,京中菜市口的那处,黑紫之血仍未能清洗干净。
林磬瑜却坐在了诚意伯府园子里的寒翠亭内。
林墨玉、林黛玉、林磬瑜三人面面相觑,终还是林墨玉先开了口:“我设那琴玳坊,也只因幼时玩伴青枫离了我,妹妹那时也离了我,方名作琴玳坊,谁知竟如此缘分。”
林磬瑜抿唇不知作个反应,黛玉也有些怔怔的。
墨玉却道:“怎么了这是?姐弟相聚不应开心些吗?”
黛玉看着墨玉,泪水盈盈道:“哥哥……这是准备不要我了吗?”
墨玉愣了一下,不知黛玉为何如此说来。
黛玉却哭道:“我已听步月说了,外面儿正忙着打点行李。”
林磬瑜也看向墨玉道:“不必如此,我从不求名分,你还是林家大爷,姑……姐姐,我自会悉心照顾,但是你不必为我让位,你始终都是林家大爷。”
墨玉哭笑不得道:“我原想着带你回去认祖宗上玉蝶,可你一直忙着,近日里才得些空,我这才叫人先把行李收拾好。”
黛玉哭道:“你不是……嗝……”已哭得直打嗝了,“嗝……不是……要出海的吗……嗝儿……”
墨玉垂眸不语,半晌才低声道:“琳琼也回来了,你大事几乎也定了,我了无牵挂,想出去走走散散心,过几月便回来。”
林磬瑜疑道:“你……今上……”却又顾忌黛玉,欲言又止。
黛玉却哭道:“哥哥不必等了,我此生不嫁,赖在家里,叫哥哥一辈子都牵挂着我。”
墨玉莞尔:“怎么越大脾气越像个小孩子了?”
黛玉哭道:“哥哥也不必瞒我,我都知道,为着那人,三五日便病上一场,我都瞧在眼里,要走,我同哥哥一起走,再不要什么云啊月的。”
墨玉摸了摸黛玉的鬓发柔声道:“乖,别哭了,见天儿大了,可不好再说这样的话儿了啊,乖,姐弟俩好容易见了,再坐会儿,我乏了,回去躺躺。”
黛玉见墨玉走了,拭了泪。
林磬瑜疑道:“怎不哭了?”
黛玉拿帕子轻抿嘴角,哼道:“你又不会哄我,我哭干什么?”
林磬瑜无语,他怎不会哄了?
黛玉又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林磬瑜道:“知道什么?”
黛玉冷哼:“刚到京的时候,听小丫头们说,有一个林编修要和我家连宗,叫哥哥拒了,气冲冲走了,为这个,哥哥还被舅舅叫去训了一顿,你不知道,来连宗做什么?”
林磬瑜手转着竹杯,看向枯叶满地的稀稀疏疏黄金间碧玉竹林,缓缓道:“那会儿,实是想他了。我一出生,林大人将我放在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养着,我三岁时,领了他来,叫他挑几个小厮,巧的很,挑了我去,他若不挑我,我便要在那处呆一辈子。自此我们一起长大,他八岁时遭了事儿,我和红槭一点用处都没有,全由他护着,他那时才八岁啊,想方设法叫人放了我们俩出来,他却深陷进去,林大人也不急着救他,等他被别人救了出来,性情大变。姐姐,我实受不了日夜愧怍的折磨,眼看红槭日日变强能护着他,可我呢?我就找了林大人,林大人看了我很久很久,我记得很清楚,那是逐渐失望的眼神,他给我改名叫磬瑜,答应了我放我出府。出府后,我自去了姑苏,寻了一已断了血脉的林家旁支,充作养子,日夜苦读,终于考上了,做了官。我梦里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再回他身边,和他说几句话。”
顿了顿,抿了口茶,又道:“听说今上招他进京,我几日夜里没睡着,好容易忍到那会儿,实忍不住了,见一面,说两句话儿也好,也能让我继续在这诡谲朝堂里熬下去。于是,我才以连宗的名义来找他,不然,我一七品小文官儿,以什么名义能进贾府,见到他呢?”
“他和红槭却认出了我,可他拒绝和我连宗,说他看起风头无两,实则无权无势,在这风雨飘摇的京城,不是个能交往的人,叫我断了这心,我又气又急,实忍不住要在他面前哭出来,这才有了你说的训斥的事。”
黛玉听他一口一个林大人,又问:“那你玉蝶上的名字还改么,听你的名字,应叫青玉?”
林磬瑜道:“不改了,我若改了,怎么个说法儿?当年林府里的老人都认得我,若是有那嘴缝儿不紧泄了的,他该如何是好?你又可如何做人?就这样吧,索性现知道这事儿的人都是能叫人放心的。”
黛玉注意到,他说的是能叫人放心,不是叫人相信。却也不追究,端起杯来,对林磬瑜道:“既如此,我们便和平相处吧,弟弟。”
林磬瑜端起杯来,和她碰了下,一口喝尽了茶:“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