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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上皇薨逝红事变白 ...

  •   夜深露重,细雨绵绵,滴答滴答打在芭蕉叶上,台阶阴阴冷冷的秋凉气息,顺着缝隙钻进了屋子里。
      墨玉呆坐床上,只听灯花微炸,起身,冷白的手指捏起金巧剪子,剪了剪烛台上的灯芯,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墨玉披衣坐在窗前榻上,隔着窗子,听屋外细雨嘀嗒,喃喃道:“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红烛泣血,直至燃烧殆尽。
      天色微白,细雨方停,空气抑郁沉闷,凝滞压抑,针扎一般秋凉阴冷侵袭墨玉,墨玉枯坐一夜,打了个寒噤。
      红槭开门进来,见他坐在榻边,唬得忙将人拦腰抱至床上,掖好棉被,一面服侍他洗漱,一面唠唠叨叨。
      墨玉笑道:“你近来愈发像黄总管了。”
      红槭将摆了膳的小炕桌端了上来,叹了口气道:“爷,待姑娘大事了了,我们自回南省过日子行吗?赭山来信说,他们都想爷了,又问爷,爷叫寻的那人已有了眉目,现他正带着人找去确认。爷,等林家的事了了,我们就走吧,坐着冯渊的船,出去看看,好吗?不放心大姑娘,我们就回来看看,您不总喜欢看那《海上异国志》吗,冯渊说船队已成了型,他近来又扩了几艘船,也请爷去他哪儿瞧一瞧呢。”
      墨玉自垂眸无语,流云亲做的膳食也没用几口就端下去了。
      红槭又叹了口气。
      未几,门上来报,说有一个徐弭的递了帖子,墨玉命将人领进来。等人进来,墨玉笑道:“我身子不好,失礼了,还请见谅。”
      半晌,人却未进来,墨玉隔着屏风又道:“亮节?”心内却疑惑,几日未见,这徐亮节的身型怎变高了,看着有几分云邈远的影子。
      转身进来的却真是云邈远。
      墨玉见了人,面色却是如常,笑道:“今存怎得空来的?”
      云邈远坐在床边,伸手要牵墨玉的手,却被墨玉快速躲过,云邈远手僵在半空,停了半晌,方落寞地垂了下去,抬了抬嘴角道:“你……可是悔了?”
      墨玉垂眸笑道:“不知今存说的什么,悔什么?”
      云邈远扯了扯嘴角道:“老三回来了,你可后悔将那药给我用了?若你……”
      墨玉冷笑道:“当今怎不说,又觉着那温香软玉的好来?到底后宫女子温软贴心,最会奉承迎合,捉人游戏,颇有情趣是也不是?且明日已是大婚,当今现说这话又是个什么意思?”
      云邈远惨然笑道:“瞧,你还是不信我。”
      墨玉闭上眼,这几日,但凡清醒着,他脑海里就一直浮现出那夜看到的场景,听到的声音,他强忍不问不逼,谁知实难忍住,一时只觉自己难堪极了,不禁凝声道:“那你觉着,我怎样做,你才相信我是信你的?嗯?到底,是谁不信谁?!”说急了,又咳了起来,咳得声嘶力竭。
      云邈远见此,心疼不已,忙坐过去将人靠在自己怀里,轻抚着背道:“罢了罢了,你快躺下,随你,一应随你,若你要随老三走,且随你去,若你,还想留在京里,我也欢喜。”
      墨玉气急又要说话,却闻见了鼻尖的那股子香味儿,心内不禁掀起惊涛骇浪,抬眼正色问:“你身上的香……”
      云邈远闻了闻身上,道:“你闻着不适?是我的错。”说着,揽着墨玉退了开些道:“明儿奉旨大婚,按理,今日需去太庙祭拜祖宗,因我母亲未入太庙,无甚规制,我便燃了母亲最爱的白檀香去祭拜她。可能身上沾了些白檀和紫藏香的味儿。”
      墨玉忽笑了声:“竟然是紫藏,我燃了黑藏,却不知还有紫藏。”
      云邈远笑道:“你喜欢?紫藏只皇家才有,是皇家太庙特供的香,你不知也正常,你若喜欢,我便叫人包些给你。”
      墨玉又问:“你少年时也用紫藏?”
      云邈远回忆道:“不用,只有段日子里,母亲身子不好,那会儿我在南省查案,只好随身携带紫藏日日为母祈福,后来,母亲去了,我也不再用白檀香,紫藏也不带了。”
      墨玉嗯了一声,喃喃道:“竟是如此。”
      云邈远道:“怎么了?”
      墨玉垂眸低声道:“无甚,无甚……”
      云邈远看了眼天色站起身来道:“我要走了,等尘埃落定,我再来瞧你。你……定要保重身体。”
      墨玉忽然笑得有些冷凄道:“您明日大婚,墨玉在此恭祝您永结同心,白首偕老。”一面又在床上行了个跪拜大礼。
      这一番,激得云邈远眼眸通红,手捏成拳,恨声道:“你诚心要我的命不是?!”说完转身就走。
      等脚步声远,墨玉才缓缓扶床坐起,倚靠床头,看向窗子,半晌,才又下了床,自去书案边端下那镂空雕竹红木盒子来,打开,拿出那一沓子纸,一张一张翻看着:
      “恩人,墨玉近日被老师夸了读书聪明,老师说,墨玉若能进京赶考,定是开朝以来第一个□□,而且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可父亲不允……”
      ……
      “恩人,父亲不叫我读书了,把我带到一处叫密监堂的地方,里面黑咕隆咚的,我怕……”
      ……
      “恩人,我从那里出来了,以后,我就能找你了……”
      ……
      “恩人,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能否托梦于我?我最近愈发想你了……”
      ……
      “恩人,我中了毒,身子再好不了了,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命再见到你……”
      ……
      “恩人,再见到我,你还能认得我么?我都没能看清你长什么样子……”
      ……
      “恩人……我想你了……”
      日渐大了,愈发思念他,只茫茫人海,倾尽一切人力,都未能找到。
      此时,云修远来了,一腔热情似火,烧得他心软,心下想着,只他要,便给,这辈子,也没几个人真心待他。
      后来,云修远又走了。
      走了便走了,他也不是那等死缠烂打的人。
      再后来,那人却死缠烂打地缠了上来,虽是皇帝,却惯会耍赖泼皮,总缠得他无法,可原以为是个真心,却又假意,原以为说开了就好,谁知偏自己心眼儿小得很,实见不了听不得他所谓逢场作戏。
      原,竟是他,竟然是他……
      此时再想起那日中秋灯会,银杏树下,写的那句:“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谁知,近在眼前却眼盲不知。
      想到此,墨玉又咳了起来,抬头看向窗子,以后,这个地方,再无人进出了。
      想罢,闭眼躺下。
      而云邈远回去后,自是气恼非常,他那些逢场作戏的场面怎么就叫他看见了?!眼一瞟,瞧见那神出鬼没的青衣,心内有数,除了那首领杞柳,不作他想。
      于是冷然道:“今夜动手。”
      青衣疑道:“不等忠顺那边了?”
      云邈远骂道:“等个屁!!我在后宫装模作样和那群女人纠缠,心里呕的要死,你们首领倒好,专给我放火拆台,我惹他了?他娘的,快点了了,了结了老子要去追我娘子,我他娘的娘子要是跑了,我烧了你们密监堂!!”
      青衣捂嘴直笑,云邈远火大道:“还不快去!!”
      青衣忙出去了,云邈远转身就见那黑衣人杞柳坐在他西暖阁窗台上瞧他。
      云邈远翻了个白眼儿冷道:“瞧个屁!”
      杞柳冷哼道:“你再如此对我,你信不信,我今晚就拐了墨玉去南边儿。”
      云邈远哼道:“你去,你只管去,要是不怕墨玉恨你,你只管去拐!”
      杞柳小声哼唧:“要不是看在你救了墨玉的份儿上,我才不管你!”
      云邈远冷笑道:“爱管不管,不管就滚!”
      杞柳火了,气道:“你这个死崽子,我教训不了墨玉,我还教训不了你了?!”说着跳起来就兜头打了云邈远一棒子。
      云邈远生受了,杞柳也没想到他竟未拦挡,不禁讪讪的:“你干嘛不挡?”
      云邈远坐了,倒了杯茶自吃道:“你是墨玉的长辈,我如何挡?”
      杞柳也坐了下来,道:“你明天真的大婚吗?”
      云邈远吹了吹茶气:“才刚不是说了?明日红变白,如何大婚?”
      杞柳又道:“那以后呢?你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不会叫墨玉和你偷偷摸摸的。”
      云邈远叹了口气,“我自有法子,这密监堂首领到底是谁?若是你,不早毁了?”
      杞柳转过头去,他本不愿做,被强推上去,他也无奈。
      是夜,乾清宫一阵惊呼,老太监戴权忙进去看时,上皇已然崩了,德淑青城见他进去,惊慌失措忙跪地求饶,戴权立叫心腹拿白绫勒住他们强挂在梁上,做出一副上吊自缢的模样儿来。后立命几个小太监去上报吴太妃卫太后,又有几个从洞里钻出宫准备去颐和忠顺王府的,戴权瞧见却未理睬,宫内侍卫更是有意无意地放了他们出去。
      不久,颐和忠顺二王府倾巢而出,卫太后宫里近些,先至乾清宫,戴权跪地哭道:“奴在外面儿,就听得一声惊叫,进来看时,上皇已崩了,等奴看过上皇,这二人已咬舌自尽,全不中用了,只奴在这青城身上发现一信。”说着上呈卫太后,卫太后打开信看,信里原说的是颐和如何发现他们,如何哄他们进宫的始末,此时,忠顺亲王也带着亲兵到了乾清宫门口,也不疑惑怎宫门大开,只以为卫太后已掌握宫廷,直奔殿门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上皇薨逝红事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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