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子》山月散人

29、落花微雨一眼万年

　　赏了半晌的景，正陶醉其中，见远远儿的东边儿的亮光更强盛了些，忙又回头攀登起来，等她登上那山巅，却见亭子里早站了一人。
　　这时，日光大盛，橘红色的光渐淡，温暖却不逼人的橘黄色的光晕洒在亭中那人身上，模糊了他的眉眼，黛玉却见其周身气度非凡，雄姿飒爽，英俊威武，身后便是绚烂多彩的晨日缓缓探出头来，光照四海，五彩斑斓，灿若锦绣。
　　不知是景盛还是人秀，黛玉一时竟呆了住，愣愣地站在那儿瞧那金盘普照大地下的男子。
　　远处已传来眠星等人的呼叫声，那人似被惊醒一般忙回头来看，却见一位婀娜窈窕恍若天人的女子立在那处，见他看去忙低眉垂眼转身即走，行动间绰约轻盈自有其风流体态。他一时竟也呆了，愣愣的瞧着那背影儿，只觉自己的魂儿也要跟着那女子去了，心内隐隐渴盼这女子且再回首一顾则毕生无憾。
　　鬼使神差，黛玉走了一会，纤纤玉手捏了海棠花枝，回眸顾盼，一眼即是万年。男子此时更愿自己是那花儿上的一滴雨，能落在纤纤玉手上……
　　此时，一阵凉风习习，漫山的海棠花儿如微雨一般拂过人面，那窈窕身形儿在花雨中渐行渐远，等男子再定睛瞧时，哪儿还有那梦一般的倩影？
　　男子怅然若失，也失了赏景自娱的兴致，提了酒壶自回庄子。
　　回了庄子里，贴身侍卫笙歌瞧见了，忙问道：“爷，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庄肃亲王云靖远将酒壶随手扔了过去，笙歌忙接了放置几上，云靖远闷闷道：“才刚见到一位仙女儿，可还没等和仙女儿说上一句话，仙女儿就走了。”
　　笙歌揶揄道：“这附近哪儿来的仙女儿？可不是爷眼花瞧错了？还是太妃逼得太紧疯魔了？”
　　云靖远轻踹了脚笙歌，“滚！打趣你爷我呢？！”
　　说罢瘫在椅上闷闷不乐，笙歌见如此，忙笑道：“爷，这附近都是皇庄，哪儿来的仙女儿？只听说前儿您还没回京的时候，今上将他名下的两处庄子赏给了林伯爷避暑，又听说这林伯爷有个妹子……”
　　云靖远一骨碌坐起身来，星目放光，“那今上给的庄子是不是就是后山的那座？”
　　笙歌想了想，道：“应该是的，前儿太妃打发我们来接您时，看见林府的车进去，就是后山的那座庄子。”
　　云靖远着急忙慌起身就走，笙歌跟在后面道：“爷去哪儿？这不刚回京又要去哪儿？太妃可早就吩咐我们定要将您送回府里见她……”
　　云靖远早上了马远远笑道：“回府！见娘！！”
　　笙歌也忙上马，和一众侍卫奔腾赶上。
　　云靖远快马加鞭进了府，一进府里就见正堂大厅里坐着一位满面肃容的老妇人，严厉地盯着他。
　　云靖远忙下跪请安道：“不孝子恭请太妃懿安。”
　　老妇人冷哼一声，指着他冷声道：“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娘？！”
　　云靖远跪道：“娘息怒。”
　　老妇人厉声道：“圣人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且圣人又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三两日便出门，一出门即三两年，你何曾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我早知道你厌了我见天儿管着你，我也不难为你，婉儿！去叫人套了车，我自回周家跪祠堂，养了这么个不肖子孙，以后叫我怎么去见周家的祖宗们……”说着就哭了起来。
　　云靖远跪趴在地，小声道：“娘既如此说，怎么还不回去呢？”
　　老妇人气得胸口直喘，指着一旁的家丁们道：“孽子！孽子！！给我打！！”
　　众家丁熟门熟路如同衙门上堂一般拿着板子分两列站开，一面敲地一面喝道：“打！打！打！”
　　云靖远长长出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儿，他娘回回都要演这一遭也不嫌腻歪！站起身来直接道：“娘！我给你带媳妇儿来了！快快快，进去说进去说！！”说着就去扶起老妇人要进内室。
　　老妇人周太妃一听媳妇儿有了，也不哭了也不叫打，自是喜不自胜，忙笑道：“媳妇儿？哪儿呢？”说着就要往外走去看媳妇儿。
　　云靖远道：“哎呀娘！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就这么跟了我来？！快跟我进去，说事儿！迟不得！！”
　　周太妃忙笑道：“对对对，迟不得迟不得！”说着就拉起云靖远快速走进内室，行动间竟比云靖远还利落些。
　　进了内室在凉榻上坐下，有丫头上了茶，周太妃忙挥手，对云靖远道：“我儿的终身大事，不可马虎！你且细细说来！”
　　就听云靖远道：“娘！我刚在皇庄后山上，看上了一姑娘，长得真的是仙女儿一般！”
　　周太妃笑道：“谁家姑娘？”
　　云靖远笑道：“林家姑娘。”
　　周太妃皱眉道：“别是那新晋的诚意伯林墨玉的妹妹，灵仙县主林黛玉？”
　　云靖远傻笑道：“原来是灵仙县主，黛玉……怪不得，长得跟个仙女儿一般，真真好封号，好名字！”
　　周太妃却道：“那姑娘，我早听说吴太妃有意请旨给颐和做侧妃，你真瞧上她了？”
　　云靖远却端起茶来慢悠悠笑道：“可有纳彩问名？还是说，娘这是怕了那吴太妃，所以拱手相让，任由快到手的媳妇儿给飞了？”
　　周太妃一拍茶几，茶几上杯裂碗打，怒道：“放你娘的屁！别给我来激将法，老娘不吃这套！！老娘能怕那老货贼妇？！！你且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周府里告诉我那老嫂子，我还就不信了，我儿能比那颐和差哪儿去了，周嫂子那样精明贤良的人，能叫小姑娘进了颐和王府那火坑里去？！！”
　　云靖远笑道：“我娘不还是你？娘你这么多年真的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周太妃怒了，连着几个巴掌拍在云靖远后脑勺上：“放你娘！的屁！怎么！跟你娘！说话！！你再说！！”云靖远被打得龇牙咧嘴也只得呵呵傻笑：“娘，你放屁就放屁吧，我又不拦你。”周太妃又抬起手来，云靖远忙道：“娘！娘！媳妇儿！媳妇儿！！”
　　屋里亲信丫头们都在偷笑，只有爷回来，太妃才会这么个松快顽童样儿。
　　周太妃这才放下手来正了正衣服，一本正经道：“等着，我这就去莲果巷周府里找老嫂子。你看上的那姑娘，拜了我那老嫂子做孙女儿，婚姻大事且由不得贾府做主呢。”
　　云靖远忙殷勤奉茶笑道：“还是我娘最是威武！那什么吴太妃破颐和臭贾府的，这么多年，娘什么时候把他们放在眼里？！还不是个吃软饭的破落户儿！”说着起身扶起周太妃笑道：“娘，我扶您去坐轿车！”又对丫头道：“快去吩咐二门上套车，封那厚厚的礼来带着！！”
　　那周太妃岂要他搀扶？甩了他的手，自顾自飞一般地走了出去坐上车，云靖远跟在后面扬声道：“娘！我且听着您的好信儿啊！！您日思夜想的媳妇儿大胖孙，可就在此一举了啊！！”
　　周太妃啐了他一口，自去了周府。到了周府，下了车，进了院儿，早有人通报，周老夫人迎出厅来笑道：“什么风儿竟把您给吹来了？”
　　姑嫂二人笑着互见了礼道：“嫂子可还好？”
　　周老夫人笑道：“好好好，太妃身子骨儿还健朗？”
　　周太妃携周老夫人的手一起绕过影壁进了花厅，周太妃端坐花厅主位，周老夫人在宾位坐了，她下又是周太太，恭敬陪着。
　　众丫头上了茶水果子来，周太妃吃了一口笑道：“这么多年了，还是家里的这口茶好。”
　　周老夫人笑道：“太妃说的应是秋水巷周府的茶水好吧？我们这儿小门小户的，哪有那好茶水招待客人，少不得客人们好歹担待着便罢了。”
　　周太妃嘴角一僵，以帕掩唇笑道：“嫂子还在怪我？”
　　周老夫人笑道：“怎么敢怪罪太妃，是我那女儿自己蠢笨如猪，信了别人的鬼话心甘情愿进那火坑，现在里面干熬着也是她自己的因果，怪不得谁，太妃多心了。”
　　周太妃垂眸不语，周老夫人只缓缓吃茶，周太太以帕掩唇端坐不动。半晌，周太妃忽起身对周老夫人深福一礼，周太太自起身避了亲自搀扶，周老夫人安然坐着。周太妃只不起惨然道：“是我对不起嫂子，原以为秋水周家能言而有信叫侄女儿落选，谁知竟食言叫她进了那似海深苑……”说着哽咽起来。
　　周老夫人见她鹤发鸡皮，眼如秋水浑浊，也是老了……不禁长叹，亲下了椅扶起太妃道：“原……也怪不得你，这么多年，是我迁怒。”
　　太妃以帕拭泪，周太太亲捧了茶交二位老人吃了，周太妃道：“这么多年，我心里也是在愧疚，所以听着一信儿赶忙报你来。”顿了顿又道：“素日里听说，你认了那灵仙县主做孙女儿，本打算恭贺你，后又听闻，宫里的那吴太妃，要请旨将那灵仙县主指给颐和亲王做侧妃，我想着……那颐和，嫂子你也是知道的，好好儿的姑娘进去了，还不知什么样儿。前儿买了二十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偷摸儿抬出去了五六个，这样的人家，我们这等人家的姑娘犯不着进去受这等苦楚，所以忙过来告诉你，索性我早几年就住在宫外，来往也方便些。”
　　周老夫人皱眉思量，且过了半盏茶功夫突然笑道：“不知外甥怎么没来？”
　　周太妃笑道：“他就是匹没笼头的马，三五天的在外奔波，说是要学那青莲居士游学历事儿，昨儿才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