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养你吗[娱乐圈]》风青杞

7、第 7 章

　　第七次NG后，许以朝这才意识到，林导第一天确实很温和。
　　从表情到台词，从角度到体态，每一个地方都严格把控。

　　“卡！”
　　林顾声音发沉。

　　就在林顾声音响起的那一瞬，许以朝看到面前的人抖了一下。

　　“越拍越烂！”林顾将手中的剧本甩在人脚下：“两句词，拍了四五遍！猪都能记住，你长个脑子是一点不用！”

　　这人是陆远安的副官——鲁任彬出演。
　　陆远安之所以中计，就是因为副官背叛，被关押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所以主角方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拿的假消息，其实他知道——总之是反转再反转，这暂且不提。

　　这角色有高光之处，特别是最后以命拦了陆远安一程，才让主角团有机会将人拦住。所以特写不少，但总是NG。

　　鲁任彬垂着头，嘴唇抿成一线。
　　他总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每一声叹气和低笑都是觉得他演得不行。

　　“过来，我再给你讲一遍！”林顾简气得要死，第一万次在心里想，再有人往老子剧组里塞人——我就死给他看！

　　鲁任彬脚动了动，却是一步没迈出去。

　　“林导。”许以朝从地上坐起来：“能不能休息一下，我想喝点水。”
　　周围的人都有点愣住，不忍的眯了眯眼。

　　这不是找骂吗？林导在训人，你要喝水？

　　果不其然林顾眉毛一扬，对着许以朝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说完又看向鲁任彬：“你也给我去喝点水，看脑子能不能流出来！”

　　“哎。”许以朝看着转身就要走的人，伸出手：“拉我一把。”

　　鲁任彬犹豫两秒，还是将人拉起来。

　　“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被NG。”许以朝跟人并肩而行。

　　鲁任彬眉头一皱，眸光发沉，就听许以朝继续道：“我没听。我在想没演好的地方，想晚饭吃什么。还听见场务说收工后他想吃烤鸭，你听到没？”

　　鲁任彬冷硬道：“没有。”

　　“好的。”

　　鲁任彬余光看到许以朝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摆手拒绝助理递过来的水，站那像是在发呆。

　　直到重新开拍，人都没有喝水。

　　卡了大半个钟头的戏，NG两次后总算过了。
　　再拍完长景就可以进入下一镜。

　　在这间隙许以朝被林顾逮住：“你刚给人说什么了？怎么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一样？给我传授传授。”

　　虽然发挥得也没多好，但至少不畏畏缩缩，敢演，就是最好的状态。

　　作为一个导演，除了拍得好，调节演员情绪，因材施教帮助入戏也是林顾看中的点。

　　许以朝说了大概，林顾仿若醍醐灌顶。

　　其实在许以朝进组之前，林顾就意识到人的问题，太过在乎周围人的看法，看着阳光其实谨小慎微。
　　他各种方法都试过，温柔指出，严厉训诫，戏后谈心，屁用没有。最后只能死办法，多拍几遍，总有镜头能用的。至于脾气，还克制个屁。

　　“厉害，学过心理课？”

　　“没有。”

　　林顾不信，觉得人在谦虚，许以朝也没多说。
　　——厉害什么呀，不过是久病成医。

　　由于实际拍摄进度落后于计划，为了赶进度中午的休息时间也被取消。
　　而且雪上加霜的是，据说要出台新规，为了能如期上映，要提前完成拍摄。

　　本来进度就急，许以朝还要补前面的镜头，几乎没空闲。

　　“有不舒服吗？”程雪一直很担许以朝的胃。

　　“没有。”许以朝将嘴里的面包咽下，刚喝两口水，那边又在喊人了。

　　“卡！”
　　林顾看向跪在地上的许以朝，嗓子因过度使用有些嘶哑。
　　“反应太慢，是殊死搏斗不是等死。还有血是从嘴角慢慢流出，不要满口都是。”

　　许以朝稳了稳呼吸，仰着下巴让化妆师擦净血迹。
　　他坐在地上，胳膊搭着膝盖，垂着的手满是脏污，指尖轻微发抖。

　　这场跟男主最后对决的戏拍了太多遍，背摔，膝撞，还有冷兵器的交锋。
　　刚才穆风那一撞结结实实的顶在肚子上，突袭的绞痛让许以朝将藏在齿间的血袋瞬间咬破。

　　“要不休息一下？”
　　芮月雁看着人惨白的脸，感觉那白都穿透了粉底……拍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

　　“每个人都休息，那还拍不拍了。”林顾说完，提高声音吼道：“抓紧抓紧，再来一次。”

　　工作人员退出镜头，拍摄正式开始。

　　许以朝直面太阳而立，脊背微弯，右手胳膊脱臼不自然的垂在身侧，腕关节肉眼可见的肿胀。
　　他已经站不稳，浑身是伤，不断有新的血迹渗出，黑发下的眼睛却依旧坚定，猛的冲了上去。

　　近至身前，手里忽然翻出一把匕首，往人喉间划去！

　　穆风眼神一凛，后仰的同时握住许以朝的小臂一个用力。
　　下一秒，许以朝腾空而起、又砰的摔在地上。
　　激起一地灰尘。

　　“林顾！”站监视器前的芮月雁低声喊道。
　　如果开始她还不确定，此时毫不怀疑，穆风绝不是假动作。

　　林顾眉心皱出一座山，却没有喊卡。

　　芮月雁越看越心焦：“你还不喊卡，出事了谁负责？”

　　林顾紧紧盯着监视器……正在扭打的两人眼里好像真的有血海深仇，可在滔天巨海下，又有难以磨灭的悲哀。

　　“受不住自己会喊停的。”

　　芮月雁瞪了人一眼，却不敢弄出大的动作。
　　两人现在都进入了状态，时代下的挣扎与悲壮被完美演绎，所有人好像都被拉入一个未曾见过的旧时代。

　　夕阳余晖，最后一丝也沉入山头，穆风的眼里却燃起光。
　　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战友们，尽管也狼狈，但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就如当初宣誓时，意气风发。

　　在他身后，是躺在尘埃里的陆远安。

　　而他们，将互相搀扶着走向远方。

　　“卡。”

　　“怎么样？”
　　芮月雁听到卡，瞬间出戏，回身先程雪一步将人扶起来。

　　许以朝借力站起来，情绪陷在戏里还没有出来，听见声音下意识的向人看过去。

　　芮月雁被看得一愣，许以朝最后有个眼神镜头，就是看向女主的。
　　她当时在拍摄B镜头，也不会跟人眼神交集，此时却像看到了特写。

　　芮月雁可以肯定，这就是林顾想要的感觉，才一天，人感情就突然到位这么多。

　　“你是不是请假进修去了。”芮月雁开玩笑道，还欲说话，林顾也过来了：“没——”

　　“有事。”许以朝拧着眉，声音很轻。
　　隔近了才发现他额间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我不太舒服，要去趟医院。”

　　——
　　游睿提着果篮跟食盒还没走进医院，就听到身后救护车乌拉乌拉的声音。
　　他往旁边让了两步，看着救护车停在急诊门口。

　　游睿是去住院部，要从急诊旁边过。
　　经过的时候救护车打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把人往里面送。

　　他下意识瞟了一眼，没看清脸，透过人影缝隙瞧见一只肿胀的手，以及身上大片的血迹和伤口。

　　游睿啧了一声，头皮发麻。
　　这也太恐怖了，老子最怕血啊啊啊啊啊……

　　“你喘什么？”沈暮生去接看起来有些重量的食盒，有些不解：“电梯坏了？”

　　“你拿这个。”游睿避开，将手中的果篮递出去：“郁闷死了，我上来的时候急诊那边接回个人，血肉模糊的，老子脚都差点软了。”

　　这人晕血的毛病从小到大也没好多少，沈暮生不太道德的笑了一声：“出息。”

　　“哎你是没看到而已。”游睿不太服，说着又想起来：“可惜了，伤成这样，怕是拍不了 。”

　　沈暮生带着人转过弯，此时正要推开病房的门。
　　“你看到人了？”

　　“没啊，但我看到摄像了，一猜就是。”

　　这倒也是。
　　因为地理位置及环境安全方面，经常有受伤的艺人来这边就诊。

　　游睿跟在人身后还在想那画面，鸡皮疙瘩起起消消：“后面看热搜就知道是谁了，前提是他够火。”

　　沈暮生并不感兴趣，见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也就不再轻手轻脚。

　　“叔叔好，我又来看你了。”游睿从沈暮生后面探出个头，先乖乖巧巧的问了个好。

　　“下次再拿东西就不准来了。”陆震坐起来，跟人叮嘱：“都放不下了，浪费。”

　　“不拿我妈要削我。没事我来帮你吃掉一些。”
　　尽管年满三十，在外也能被叫声游总，但在陆震面前总还像个孩子。
　　游睿嘿嘿一笑，指了指食盒：“这我妈妈熬的汤，祝你早日身体康复。”

　　沈暮生将食盒放桌上，嗤了一声：“他还用康复，这——你看，这准头。”
　　沈暮生接住飞过来的抽纸盒：“是一个卧病在床的人能有的力道吗？”

　　“麻烦了。”陆震对着游睿道，神色有几分温和。

　　游睿陪着人聊了会，陆震又转到固有的问题上：“你都换十几个女朋友了，这小子一点动静没有……你说他是不是不行啊？”

　　被一语双讽的两人对视。

　　“陆叔叔，我保证，这个我绝对是认真的。”游睿略微心虚的笑了两声，他也很郁闷为什么每任女朋友都处不长啊……

　　“还是早点定下来好。”陆震笑了笑，又看向沈暮生：“你呢，你朋友多，就没个能治的？”

　　沈暮生：“……没病。”

　　“这么多年一直由着你，”玩笑开完，陆震叹了口气：“先前约定过的事你没忘吧？”
　　如果三十岁了沈暮生自己不带人回来，那就接受家里安排。

　　“都没要求你一定要找个女朋友，就真没喜欢的人？你都要满三十一了，如果不是这次——”陆震收住话头，转而道：“你姐有两个人选，找时间见一见。”

　　陆震说完闷咳了两声，沈暮生看着人苍老的脸，突然意识到面前的人已经年近七十。

　　这次陆震的昏倒，虽然之后并无大碍，但所有人包括陆震自己，才突然意识到……所有人都会老——陆震也不例外。

　　沈暮生默了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