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欢》送清

7、007章

　　王琢不是头一回带着瑶瑶母子逛街，次数多了难免会有人偶遇，毕竟纸包不住火。

　　没过几日，他带着面生女子在外举止亲昵的事便传到了陈氏耳中。

　　陈氏自然不会责怪儿子，毕竟孙儿的确生的可人。陈氏唯一怨怪的只有玉界，若非她迟迟不松口，传言也不会漫天乱飞了。

　　玉界在廊下站着，等着伺候婆母用早膳。

　　一想到玉界那张冷淡的脸，陈氏今儿梳洗刻意又磨蹭了些。

　　也不怪儿子在外头找女人，谁对着一块冰能有兴趣。

　　檐廊上头挂着羊角宫灯，天色蒙蒙亮，那宫灯透出昏黄的光有些像月色，寒凉的很。

　　玉界手脚发冷，偏陈氏还没出来。她晓得陈氏是故意叫她站规矩，估摸着他们不将那外室母子接进府中是不会罢休的。

　　“小姐，手炉来了。”

　　绿丝提着裙摆跑上前，跺了跺鞋上的泥。

　　手炉搁在银狐毛裘套子里头，入手暖和的紧。

　　“有劳你跑一趟。”

　　绿丝将小嘴噘起，“这都快个把时辰了，怎么还不叫小姐你进去。”

　　“不打紧。”

　　玉界叹出一口长气，指尖慢慢在狐裘上摩挲，她有性子跟陈氏耗。

　　不多时，王琢也来了。

　　临近中秋，他又请了长假，大约要在金陵待一个月。

　　瞧见玉界还站在廊下，王琢显然愣了半瞬。

　　他大踏步走上前，男人是刚练完剑就来请安了，身上带着一股燥热的汗味。

　　玉界下意识掩鼻，侧开身子。

　　“母亲还没起身？”

　　“公子，少夫人都等一个多时辰了，夫人还没梳洗完。”

　　绿丝埋怨。

　　此话一出王琢心里头也有了数，他推开门径直走进去，瞧见玉界仍旧站在门口不动。

　　玉界秋霜般冷冽的脸蛋在灯下像纸片儿似的，王琢心尖跟着玉界随风扬起的发丝颤了颤，他收回眼神。

　　“你还不进来，干等着在外头挨冻吗？”

　　玉界从善如流跟着走了进去，左不过是王琢叫的，到时候陈氏想要发作也不成。

　　里头陈氏正在挑珠钗，听到王琢大步流星走走进来，她忙板起一张脸，示意王琢站着不动。

　　“母亲，儿子又哪里惹着您了。”

　　王琢蹙眉，没什么耐心。

　　“你还好意思问？前儿你带着那外室招摇过市，消息都快传到人尽皆知了。”

　　好在王琢父亲在汴京任职，否则真要打断他的腿不可。

　　“儿子带着妾室在外逛逛有何不可。”

　　又来了，这些个礼法教条王琢最为厌恶。

　　“她是妾室吗？进了府门敬了正室茶水才叫妾，眼下就是个不入流的外室。”

　　陈氏说完，余光瞥到玉界安静捧着手炉站在后头，清了清嗓子，温和道。

　　“玉儿也在啊。”

　　“母亲，我一个时辰前就到了。”

　　玉界勾唇讽刺一句。

　　“你别跟闻折生气，先坐。”

　　陈氏被玉界刺了这么一句，心下更为不忿。

　　王琢也跟着一道坐了，母子两个的脸色都极差，倒是只有玉界神色如常。

　　“你在金陵城中都被议论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

　　陈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端的是一位慈母。

　　王琢隐忍的捏起拳头，没说话。

　　“如今大家都传那女子身份不明，若是真被查清楚闹大了，别说你，哪怕是你父亲的仕途都要受影响。”

　　陈氏这话表面在骂王琢，实则是说给玉界听的。

　　“总之此事不能再拖了。”

　　她转眸看向玉界，语气缓和了不少。

　　“玉儿，你是识大体的好孩子。闻折做的混账事的确对不住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玉界淡淡一笑，“母亲放心，我怎么会跟闻折置气呢。”

　　陈氏见她松了口，脸上笑意渐浓。

　　“如此说来，你这是同意叫她们进府了？”

　　“嗯，只要母亲不觉得那外室身份不入流，接进府中也未尝不可。”

　　陈氏脸色沉了沉，玉界话里是何意。

　　“不入流？”

　　“大颂宰执的长子，纳一门娼妓为妾室，母亲若觉得并无不可的话，儿媳自然也没有异议。”

　　陈氏惊得险些跌了手中茶盏，她居然对此毫不知情。

　　“娼妓？”

　　王琢看向玉界的眼神竟夹带了几分恨意。

　　“母亲若留心去查，都能查到的。”

　　玉界无视王琢的眼神，她淡淡颔首，心下莫名觉得出了口恶气。

　　不得不说，玉界并非菩萨，看着伪善的婆母如此失了分寸，她都快憋不住笑意了。

　　陈氏立马吩咐人去查，也再不好意思留玉界伺候她用早膳。

　　夫妻二人回到院中，刚进了房门，玉界便被王琢一把按在了桌前。

　　王琢眼中怒意逼人，身为武将，他不过随意使点力气就能掐断玉界的手腕。

　　玉界腰身被他硬生生撞到桌角，疼的眼眶发红。

　　“你为何就这般容不下瑶瑶？姑苏才女，怎会是如此善妒之人。”

　　王琢冷声质问玉界，每一个字都是钝刀。

　　二人成亲这么久，这是王琢头一回对玉界动粗，为了一个外室。

　　“看来你对她还真是情深。”

　　玉界不由失笑，身上的疼对比心口的疼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她倒不是因为王琢不爱她而难过，只是为她这段可怜的婚事而伤心。

　　男才女貌佳偶天成，玉界原本想自己定会嫁一位如意郎君，没料到如今竟闹到了眼下这般不可收场的地步。

　　“瑶瑶是我此生挚爱，就算你费尽心思阻挠，我也定会迎她进府。”

　　王琢瞧见玉界面色悲凉，不自觉松开了手。

　　玉界这才能勉强离开那硌人的桌角，甩了甩手腕，唇边勾起一丝讥讽。

　　“既是挚爱，你怎么舍得叫她做妾呢？倒不如你我和离，让她做你的正头娘子如何？”

　　“你在胡说什么。”

　　可见王琢也并非那般无可救药的，他也晓得自己同玉界的婚姻有多要紧。

　　所以哪怕瑶瑶得了他的真心又如何呢，此人的真心半文钱都不值。

　　“怎么你的挚爱不配做正妻吗？”

　　玉界静静凝视着王琢。

　　“大婚当夜能够叫你抛下新婚妻子，眼下又能让你为了她对妻子动手，居然还不能做你王琢的正妻。”

　　玉界说着说着笑出了声，“荒唐至极。”

　　这位外室并非近年才有，只怕同王琢认识的时日比玉界久的多。

　　起先玉界想着，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才罢了，哪里晓得王琢竟是这般不要脸面。

　　议亲之时将这位外室藏的严严实实，如今有了孩子，便想逼迫玉界松口放她们母子进府。

　　真真儿是处心积虑，只怕被玉界发现也是王琢安排的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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