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欢》送清

20、020章

　　两日后，博阳王府开宴。

　　玉界只身前往，只带了绿丝一人。

　　明昭郡主今日穿红着绿，富贵逼人。头上明晃晃的五福金钗，近乎要将人的眼都闪花了去。

　　瞧见玉界过来，又是一袭素衣，明昭不由撇嘴。

　　“知道的你是过来祝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死了人呐。”

　　玉界心情不好，没有奉承明昭。

　　听到明昭讽刺，她也懒得说话，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明昭蹙眉，还打算说些什么，后头又来了旁人。

　　玉界便趁着旁人说话的功夫，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她安安静静的，旁的熟人瞧她心情不好，也都不敢上前，只远远的议论她。

　　“听闻她家那个妾室得宠的很，本来就没孩子，如今只怕更没机会了。”

　　“说起来，她的性子也实在过于孤傲了些。其实王家公子不差的，只要她放些身段。”

　　“她怎么肯呢，自认有个才女的名声，谁也瞧不上。如今被一个妾室踩在头顶上，我看也是活该。”

　　这些人的谈话传到明昭耳朵里头，奇怪的是明昭并不觉得听起来有多畅快。

　　“这么爱嚼舌根，干脆叫你们去戏台子上头说个尽兴？”

　　明昭蹙眉，显然生气了。

　　这些个小姐们谁都不敢得罪明昭，赶紧弯腰赔不是。

　　“我们错了，郡主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又何必放在心上，只是瞧不起你们这幅张狂的样子罢了。”

　　明昭切了一声，下意识看向玉界。

　　她家里那个妾室果真很厉害吗？难怪林玉界像是突然间没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都颓丧了了许多。

　　“喂，本郡主过生辰，你就不能有点笑模样吗？”

　　明昭还是没忍住走到玉界跟前，随手递给她一朵花儿。

　　“做什么？”

　　“簪上啊，本郡主今儿可不怕你抢风头。”

　　明昭漫不经心坐到玉界身边。

　　“谢谢。”

　　玉界随手簪花，却怎么都簪不上去。明昭蹙眉，一把抢过去，径直插到她发间。

　　“林玉界，这可不像你啊。”

　　明昭嘟起嘴巴，她虽然并不喜欢林玉界，却也见不得她这般蔫不拉几的。

　　“昨儿没睡好。”

　　玉界轻声，始终还是提不起半点精神。

　　“罢了，今儿是本郡主大好的日子，我大发慈悲不同你计较。待会瞧皮影戏，你同我坐在第一排，看的清楚些，叫你提提精神。”

　　明昭的话叫玉界颇为意外。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本郡主，我可不是为了叫你高兴啊。实在是在座这么多人里，也就只有你堪堪配得上和我同排罢了。”

　　明昭受不了玉界这么看着她，她心里头怪尴尬的。

　　故而撂下这句话后，明昭便匆匆忙忙起了身，扭头又去找旁人说话了。

　　“小姐，郡主今日有点奇怪。”

　　玉界点了点头，原本以为明昭讨厌自己，如今看来貌似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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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外头又零零散散来了几个人。

　　明昭素来不喜欢请一些她眼中不入流的人，故而这回生辰宴来的宾客并不算多。

　　都是熟脸，故而其中有一位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你是何人？”

　　那身穿红衣的娇弱女子泪眼涟涟望着明昭，人家还没说什么呢，她倒是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我是王家的人，是随玉界姐姐一起来的。”

　　玉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扭头望过去，居然是瑶瑶。

　　她来做什么？

　　“姐姐，母亲叫我过来给您送手炉，怕您在博阳王府冷着。”

　　瑶瑶在人群中瞧见了玉界，跟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迎上前去。

　　陈氏大约是打量着玉界不会在众人面前给瑶瑶脸色瞧，毕竟这种事情闹得太难看，损的也是玉界自己的脸面。

　　“我们博阳王府什么没有，需要你一个奴才巴巴的送手炉来嘛？”

　　明昭跋扈，却十分聪慧。

　　她一眼瞧出这瑶瑶的身份，瞧着便是个生过孩子惯会勾搭人的妾，装什么可怜。

　　“我不是奴才。”

　　瑶瑶轻声辩驳，随即抓住玉界的手，试图同玉界演一出姐妹情深。

　　玉界推开瑶瑶，“的确不是奴才，是妾室。”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好没得脸面，竟同妾室称为姐妹。

　　“不过你我素来不曾说过几句话，你这冒冒失失过来，不是丢王家的脸吗？”

　　玉界三两句话将自己撇干净，

　　“当真是母亲叫你来的？我想母亲应当不至于这么不晓得规矩吧。”

　　瑶瑶紧张得咬唇，她望着玉界，听出这话里头的陷阱。

　　“不是母亲，是我害怕姐姐冻着。”

　　瑶瑶哪里敢当众给陈氏泼脏水。

　　“不必叫我姐姐，叫大娘子才是。”

　　玉界勾唇，随手将脚扬起，示意瑶瑶给她擦干净鞋上的污泥。

　　瑶瑶不得不照做，她委屈的很，眼泪全都涌了上来。

　　一滴一滴的往下砸，手也不由自主的发抖。

　　玉界这样是成全了她自己的面子，却把王家没有规矩的名声宣扬出去了。

　　瑶瑶不明白玉界为何要这么做，真的不怕回府之后被夫君骂吗？

　　难怪这个女人得不到夫君的心，一点也不懂得忍让。

　　她擦完了鞋子，心中百转千回。

　　“你可以走了，下次别再这么没规矩。”

　　玉界淡淡开口，正眼都没瞧瑶瑶一下。

　　“走什么？”

　　明昭却朗声道，反手将瑶瑶胳膊抓住。

　　“我听闻你擅长歌舞，既然今日到了我博阳王府祝寿，怎么不给我献舞一曲呢？”

　　只有舞姬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献舞。

　　瑶瑶从前虽然做过这种事，可如今她好歹是王府贵妾，再舞可就不成了。

　　“我不会。”

　　“随便一舞即可，否则本郡主若是不高兴了，可不会放过你。”

　　明昭此生最为痛恨的就是小妾，她见瑶瑶装模作样楚楚可怜，必得要狠狠羞辱一番。

　　瑶瑶晓得明昭公主的尊贵，若不答应只怕她今日连门都出不去。

　　没法子，瑶瑶只得应下。

　　她不情不愿在戏台上起舞，分明有那样的身段，却跳的很是难看。

　　“我还以为这受尽宠爱的妾有多厉害呢，不过是个平庸的绣花枕头罢了。”

　　“多谢郡主。”

　　玉界转眸看向明昭，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出气。

　　“没什么好谢的，这几日你先别回去了吧。本郡主生辰宴要办足三日呢。”

　　玉界今日回去，只怕在王家没有好果子吃。

　　前日玉界写给林焕之的信也还没收到回音，她留在博阳王府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玉界心下颇为感怀，只当这位表妹是个跋扈的千金，没料到竟也会雪中送炭，实在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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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瑶一事登时闹得满城风雨，王琢得知此事后，先是呵斥瑶瑶不该擅自前去博阳王府，没得叫大家看热闹。

　　“我只是想替母亲出气罢了，我实在没想到姐姐竟然这般不把王家的名声放在眼里，在外头连戏也不愿意做。”

　　瑶瑶没有这个本事，自己定主意跑去膈应玉界。

　　昨日夜里，瑶瑶伺候陈氏吃斋。

　　陈氏意味深长同瑶瑶说了几句，玉界同博阳王府的交情。

　　“实则我们王家的确要沾一沾她的光才能和博阳王搭上情分，只不过我好歹也是长辈，她这么做实在叫人心寒。”

　　陈氏念着佛经，笑容苦涩的紧。

　　“其实以她和博阳王府的亲戚情意，便是借她的名头进去了又如何呢？一场生辰宴罢了，我们王家也不是没资格去。”

　　瑶瑶从陈氏的话里读出了这个意思，故而一大早便巴巴的去了。

　　王琢听完这话，一时愣住。他转身去问母亲，陈氏却疑惑。

　　“我何曾说过叫她过去，妾室出去抛头露面实在不该。”

　　陈氏叹了口气。

　　“不过瑶瑶是一片孝心只蠢了些，毕竟她出身不高，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玉界那孩子，实在让人寒心。

　　在外头连王家的体面都不维护了，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在外头受屈辱，兴许她从未将咱们当做家人。”

　　陈氏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神情悲戚。

　　“也是苦了你，若非想着林家的好处，又何必得忍她呢？”

　　“母亲，林家的好处究竟是什么？”

　　王琢皱眉，他对林玉界已然没什么耐心。

　　“官场上的事情，我能知道什么。不过既然你父亲特意交代过，自然听他的便是。

　　这媳妇休不得，却也得好好管教才是。否则再放任她如此下去，咱们家的脸……”

　　陈氏心眼小，玉界让她不痛快，陈氏必得千方百计的还回去。

　　如今瑶瑶已经进了府，玉界一开始没宣扬她是娼妓，往后再说又有谁会信呢。

　　既然没了把柄，陈氏自然不乐意再忍着她。

　　“母亲的话，儿子都听明白了。”

　　王琢捏拳，望向窗外冷冽的天色。

　　“儿媳不孝，原就是儿子的过错。请母亲千万放心，儿子不会再纵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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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界睡在博阳王府的客房中，外头繁花似锦，屋内暖香逼人。

　　对比起王家来，实在云泥之别。

　　她静静望着窗外，勾起一丝笑意，却猛然瞧见墙边有一人影，身量高大，似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