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欢》送清

14、014章

　　姑苏瓦肆众多，然林玉界长这么大，还没来过这样鱼龙混杂之地。

　　甫一踏进，便被脂粉混着酒香冲击得迷了眼。

　　“姐姐戴好锥帽。”

　　赵栩勾唇轻笑，想亲手帮玉界正衣冠，却被绿丝拦开。

　　他们家小姐何等尊贵，更何况男女大防，岂能动手动脚的。

　　“小姐，这地方您怎么能来，咱们还是回去吧。”

　　瓦肆之内，各色旌旗随风摇曳，热闹非凡。

　　此处似乎是姑苏城的另一种模样，比起街头的冷清，此处才算得上烟火人间。

　　玉界没来过，却并不排斥。

　　“无碍。”

　　赵栩看着玉界，即便带着锥帽也能看出其气度不凡。

　　同周围的热闹似乎格格不入，鱼龙混舞，红灯绿酒，却掩不过玉界一袭白衣。

　　“带你喝烈酒，可以吗？”

　　赵栩双手揽在脖间，鲜衣凌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好。”

　　玉界颔首，纱帘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轻扬，只隐约露出几寸细腻的肌肤。

　　赵栩转眸瞧了一眼，将手放下，正了正衣领。

　　二人行至一处酒馆，上头挑着杏花村三字。

　　店中人不算多，竟也有几位妇人，身穿麻布衣裳，已然喝红了脸。

　　玉界见里头也有女子，故而想解开锥帽，却被赵栩伸手按住。

　　“姐姐还是别取了。”

　　白纱掀开半面，玉界抬眸望赵栩。

　　“为何？”

　　她那脸颊上头还有几分红的巴掌印，将她的清冷烘出几分楚楚可怜。

　　赵栩不自觉凝眉，有香味飘来，不是酒香。他的手骨节分明，隐约可见青筋，迅速将面纱放下。

　　“太漂亮了。”

　　玉界没想到赵栩说话如此直白，她蹙眉，“放尊重些。”

　　“漂亮原是夸人的话。”

　　赵栩挑眉，不等玉界开口，赶忙找了店小二来。

　　“怎么还不伺候爷啊！”

　　显然赵栩的名气很大，店小二见是他，立马溜须拍马起来。

　　没过多久，几坛子好酒便抬了上来，顺带着还有各色酱菜卤肉小吃。

　　“赵衙内，您可有好几日没来了吧。这位小娘子是？您的新欢？”

　　赵栩踢了那店小二一脚，“放屁，滚蛋。”

　　粗鄙之语，玉界听来却并不觉得刺耳。

　　“看来你果真是个执胯，烟花柳巷中认识的小娘子不少吧。”

　　“那是自然。”赵栩说起来竟还有几分得意，他挑眉。“姑苏城只要是漂亮的花魁娘子，没有小爷拿不下的。”

　　“是吗？”

　　玉界勾唇轻笑了一声，想到王琢只怕也同赵栩一样，心情瞬间不好。

　　她反手捧起一盏酒，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

　　喝的这样猛，赵栩都懵了。

　　“慢些喝，这酒后劲大的紧。”

　　赵栩下意识劝说，玉界隔着纱帘看他。

　　“喝酒不就是要尽兴吗？”

　　文人骚客皆好饮酒，玉界身为才女却素来滴酒不沾。

　　往常她读太白之诗‘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总会疑惑，这杯中浊物，真的能有如此功效吗？

　　如今，她一杯一杯的往里灌，竟还真喝出了几分释然的意味。

　　赵栩望着玉界，他在万花丛中这么久，可喝酒如此猛的女子还是头回见。

　　“姐姐。”赵栩开口想劝，然望着那双素手落在酒盏之上，腕间玉镯随之轻响，这场景美的不可方物，赵栩一时又不想劝了。

　　他抬手饮尽一盏，眼神渐渐的在玉界身上挪不开。

　　姑苏女子漂亮的不少，可美成仙女的赵栩却只见过这么一位。

　　他勾唇轻笑，林家的小娘子，不知是哪个林家。

　　赵栩脑子也有些糊涂了，姑苏还有哪个林家能养出这般气质的小娘子来呢？

　　“小姐，你喝的太多了。”

　　绿丝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下意识想去拦。

　　“诶，姐姐都说要喝尽兴了，你这个做奴婢的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赵栩笑吟吟推开绿丝的手，没想到这小丫鬟竟瞪了自己一眼。

　　“你不是好人。”

　　赵栩伸手挑了下绿丝的鼻子，“我也没说过我是好人啊。”

　　绿丝红了脸，换做往常她定要破口大骂，然眼前这位赵衙内，生的俊朗。喝醉了的双眸像是含着万般情意，小丫鬟不好意思起来。

　　“小姐，咱们还是走吧。”

　　玉界拿手撑着脸，她的确有些醉了，身子骨轻飘飘的。

　　嗯，她点了点头，声音软酥。

　　酒让她多了几分妩媚，玉界脸略有几分微红。

　　赵栩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阻挡玉界摘下锥帽。

　　玉界已经起了身，她喝的差不多了，仅存的理智支撑着她。

　　总不能在外头烂醉如泥，那实在失了体面。

　　“姐姐。”

　　赵栩在身后开口，玉界下意识转眸，哪里料到这男人竟径直伸手挑开了她的纱帘。

　　四目相对之际，玉界恼怒，然赵栩却有些站不稳，只是扬唇笑。

　　“你太过分了！”

　　绿丝怒声呵斥一句，匆忙扶着玉界往外走。

　　云想衣裳花想容，这世间竟真有这般美貌女子。

　　赵栩微微眯眼回味适才那一闪而过的美艳，不自觉笑出声。

　　绿丝嘴里头却骂骂咧咧，扶着玉界一路往外，却不料刚出了酒馆门，便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小厮挡住去路。

　　“我家公子想请这位小娘子过去喝一杯。”

　　小厮生的肥头大耳，口气却大。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拦我家小姐的路？”

　　“你不要管我们是谁，总之我家公子想要的女人一个都逃不了，跟我来！”

　　小厮就要动手，然还没挨到玉界的边，胳膊突然传来刺痛。

　　“是谁打的老子！”

　　没人回应，小厮又要动手，又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酒盏，直直打中他的眉心。

　　一声闷响，小厮额头已经出了血。

　　绿丝战战巍巍跺脚，“瞧见了吧，我家小姐有侍卫在侧，还敢拦路吗？！”

　　岂有此理？他们几个大男人岂会怕这个，当下便要一齐动手拉扯主仆二人。

　　却不料每人脸上都被碗碟砸出了血，其中一个更是被一只筷子直直插进了眼中，叫的撕心裂肺。

　　绿丝哪里见过这般血腥，吓得脸都白了。

　　“小姐，我们快走吧！”

　　玉界还晕乎乎的，压根没反应过来。

　　绿丝匆忙雇了马车，将她扶上去。玉界适才轻声开口道。

　　“别暴露身份，只说去林家。”

　　“我知道的。”

　　赵栩靠在墙边，手边提着一壶酒，见那马车慢慢走远，随手饮下一口佳酿，轻飘飘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