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珠光宝气]》我自人间漫浪

35、第 35 章

　　雅思第二天去餐厅的时候，贺峰果然已经先一步等她。
　　雅思微转动了下眼珠，勾起一抹笑，放轻脚步静悄悄地往他身后走，没想到他后脑勺就跟长了眼睛一样，雅思刚靠近他手就被他准确无误地拉住，他的声音紧随其后，“Jessica。”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雅思坐到他旁边，有些好奇地问，她明明看着他全程都没转过头的，她怎么就被他发现的。
　　贺峰指着她面前的刀，“刚好可以看见从背后鬼鬼祟祟过来的人。”
　　“我那有鬼鬼祟祟！”
　　“没有鬼鬼祟祟。”贺峰失笑，吩咐经理上菜，又拉着她一边手，“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公司。”
　　“好。”雅思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等了很久吗？”
　　“没有很久。”贺峰看到服务生要过来，先一步松开她的手，让服务生先上菜，“觉得味道不错，想你试试。”
　　雅思看了眼面前的高热量食物，又看了眼贺峰的和她别无二致的食物，微微蹙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吃饭。
　　两人吃饭没怎么说话，但雅思分出的注意力很明显注意到贺峰和讯讯一模一样挑食的习惯，雅思不自觉就将对讯讯唠叨的话套用在贺峰身上，“Martin，少挑食，还有少吃点这么高热量的。”
　　贺峰拿刀叉的动作一顿，撇过头看着她发笑，“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很耳熟，把我当讯讯了吗？”
　　“讯讯和你太相似了，习惯使然。”雅思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管的范围太广了，她不是他妻子，也不能要求他怎么注意饮食习惯，虽然她有时候想摁着贺峰让他别吃高热量的食物，或者是胆固醇高的食物，但毕竟他喜欢，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你不喜欢我吃这些吗？”贺峰看着她眼里闪过微光，轻声问她。
　　“没有，只是我刚刚确实把你当成讯讯了。”雅思避开他探究的眼神，继续吃饭随口带过话题。
　　“Jessica，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少吃。”贺峰笑容温柔看着她，“我只是习惯了这样吃，一个人就比较随心所欲。”
　　“你一个人不该更关注身体健康吗？”雅思愣了下，抬头问他，“你不会真的是缺人……”
　　雅思迅速把后半句咽下去，差点祸从口出，贺峰轻笑低笑，银眶眼镜随着主人的晃动的弧度而折射出光芒，周身带着些愉悦的气息，“我以为你会把那句我缺人管说完的。”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觉得你应该多注意身体健康。”雅思看着他的眼神，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刚刚的确是想这么说。
　　“Jessica，你觉得我一个人过有什么是要追求的？”贺峰收敛了笑意，恢复成淡笑问她，“我活的再长也只是一个人，所以活的长不如活的随心一点。”
　　“可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雅思盯着他夹杂着些灰白的鬓角，语气带着怅然和失神，“你还有讯讯，还有……，还有很多……”
　　“我和讯讯的年龄差距，注定了我会比其他父亲更早离开他。”贺峰声音淡淡，又看到她眼里复杂的情绪，微勾起嘴角。
　　雅思看着他淡然的笑容，满肚子的情绪如鲠在喉，有些麻木地低头吃饭，握着刀柄的手指不自觉泛白，所以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生死吗？就没有一点想陪她长久吗？
　　握着刀柄的手被他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暖地包裹住她的发凉的手，雅思有些呆滞地抬头看着他，他眼睛里有很多情绪，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有许多激流，斗争，最终通通归于风平浪静，雅思听到他轻声说：“Jessica，我现在想活的......久一点的。”
　　他的话尾音轻淡，似有若无的一句呢喃，带着些无力，雅思看着他一成不变的笑容愣神，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可她头一次不在意其他，只是为他们之间如同深海巨沟般的年龄差感伤，贺峰再有能力，再强大，唯独改变不了他和她之间的时间差距，时间就像消逝的流水，川流不息，人们从来无力……改变……
　　贺峰感受到她紧紧回握住他的手，隐隐带着些不安，靠近她声音温和地安抚道，“我会注意身体健康的，不用担心。”
　　雅思很快收敛情绪，笑着说：“说到做到。”
　　“好。”
　　贺峰松开她的手，刚要动叉子继续吃，就被她抢过叉子，眼神带着点诧异地看着她，又很快回神轻笑着说：“最后一餐都不行？”
　　“说到做到。”雅思笑容狡黠地看着他，又叫来服务生另点了一道蔬菜沙拉，贺峰看了眼碟里还没吃完的，微皱了下眉又松开，轻抿着嘴，雅思看着他带着那么点可怜的神色，又心软把叉子还给他，“我替讯讯可怜一下他Daddy。”
　　“那你是不是该替讯讯照顾一下他Daddy的生活起居。”贺峰接过叉子，笑声越发清越，缭缭杳杳。
　　雅思微微别过头，耳尖染红，“还是留给讯讯自己关心。”
　　“女友一点也不关心吗？”贺峰看着她泛红的耳朵，低头吃了口饭轻笑着问。
　　“生活起居不是女友关心的。”雅思躲着他温柔的目光，别扭地说。
　　“那女友关心什么？”贺峰反问她。
　　“……”雅思一时间语塞，女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关心生活起居，但这事又好像是妻子做的，所以女友到底关心什么的？她要真事无巨细的关心了，和当他老婆有什么区别？
　　“Jessica，这只是时间问题。”贺峰轻易地看出她的纠结，低笑的声音里蕴藏着笑意和浑厚的愉悦。
　　“先吃饭。”雅思眼神开始发散，蹩脚的转移话题，正好服务生将刚点的蔬菜沙拉端了上来，雅思看着那盘沙拉如同看救星，不断催促贺峰快点吃。
　　贺峰看着她笑弯了眼，总算知道讯讯为什么脸皮薄了，都是有原因的。
　　在她带着点别笑的眼神威胁中，贺峰收敛了些笑意，低头吃蔬菜，寡淡的清香混着酸甜味的沙拉还算下的去口，口腔微微甜腻，贺峰蹙眉了一瞬又恢复平静温和，有她在，他总归想活的久一点，他想陪她很久，久到哪怕有一天他先她离去，她一个人也能够靠着足够多的回忆走下去。
　　“吃久了就习惯了。”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看着他的眼神带着认真，“我想你健康。”
　　贺峰顿了下，微抬头和她对视，两人均清晰可见对方眼底的情绪，既然开始了，就该想着怎么更好的走下去，不打无准备的仗，这是两人性格里拥有的相似之处，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也正是因为一类人才会相互吸引。
　　“我知道。”贺峰勾起一个温暖的笑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认真地应到，雅思点点头，回了他一个同样的笑容。
　　两人继续吃饭，时不时轻笑着交流一两句，只是在空中交汇而过的眼神中更加相融，就像是能拔丝的芝士一般，丝丝缕缕，藕断丝连。
　　吃完饭后，贺峰拉着她的手上车，感受到她手指间的空荡，贺峰低头看了一眼才问，“戒指不戴吗？”
　　“钻石太亮了，戴着戒指太高调了。”雅思微耸了下肩，表情有些无奈，“而且阿爸也会回家，我怕戴习惯忘摘了被他看到，不好解释。”
　　“要不然不买钻石戒指？”贺峰一边手拉着她，一边手摸了下巴，侧过头看她温和地问，“买个简单一点的？”
　　“又送我礼物？”雅思微微挑眉地看着他，又捏了下他手心，失笑地说:“不用了，我其实也没有多少戴戒指的习惯，而且平时多在拿笔处理文件，戒指容易磨损。”
　　“你以前不戴的吗？”贺峰笑着点头，镜片勾的眼神快速闪过一缕幽光，“我以为你会比较钟意钻石，高跟鞋之类的。”
　　“钟意，怎么会不钟意。”雅思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以前除了雪糕之外，我也就钟意这些，现在没什么时间去关注钻石还有饰品之类的，只有高跟鞋这个喜好这么多年不变。”
　　“不如再拾起这些爱好？”贺峰轻声问道，带着些征询。
　　“我是没钱又没时间。”雅思瞥了他一眼，搞怪的扮作苦恼样。
　　“以后会有时间的。”贺峰靠近她伸手摸了摸她黑发，轻笑着说:“到时候你就既有钱还有时间了。”
　　雅思又一次秒懂某些人的暗示，只能带着无辜的笑容装傻，“以后的事，以后计较。”
　　又被她逃了，贺峰也不想紧咬着不放，顺势将话题转移到她什么时候有空，陪讯讯一起去海洋馆玩。
　　“下周末吧。”雅思微微瞥眉，确实工作抽不开身，还有南家的事，她得清楚南皖卿究竟还管不管生意上的事，她看着能轻松惬意请她喝茶，见不到的时候谁知道真假，说不定幕后人还是她，毕竟这段时间熟悉下来，也知道老古董实际上就是一个精明的老顽童。但她太坦荡，让人抓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工作很忙？”贺峰看着她的表情沉声问，“有需要的话我......”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贺峰话没说完直接被雅思打断，气氛一瞬间僵硬，她反应极快地带着笑容打趣道，“你还是顾好天堃就行了，再说你掺和一脚，不怕你老友找你算账？”
　　“女友这是在担心我吗？”贺峰轻笑着顺着她的话将话题往另一个方向带，空余的一边手指不自觉摩擦着又松开，她不想提就算了，只是之后的事情势必会有交集，到时候她会怎么看他？
　　“我担心贺生做什么？毕竟贺生和老友感情深厚，她怎么会舍得骂你。”雅思看着贺峰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说，既然旧事重提，那他之前替人解释的账她似乎还没同他计。
　　“Jessica，生意上的事她一样会找我算账的。”贺峰颇为无奈地解释，他都还没提名字，她就开始将他这个多年老友一块打入冷宫处理。
　　“是吗？”雅思轻声反问他，眼神在他身上找蛛丝马迹，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贺生自己也清楚你的老友因为什么在生意上处处和我不对付，既然出于这个原因，她又怎么会因为生意上的事苛责你？”
　　“Jessica，她做生意原因也并非这么简单，你应该知道Kim算是树大招风，才会成为众矢之的。”贺峰轻描淡写就将唯一的原因开脱掉，顺带拉着她的手夸一波，“再加上Kim有你这个得力助手，你们成为她的眼中钉是必然的，你们的能力对她产生了威胁，她也就不可能放任能威胁到她龙头地位的公司成长起来。”
　　雅思看着男人一派从容镇定的神色，眼里闪过玩味，他以为他说了这么多，他就能轻易开脱掉里面有他的一部分原因，“难道这里面没有贺生的关系吗？”
　　“怎么会，我们之间生意归生意，老友归老友。”贺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带着些无辜，“再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没必要为了我这么做。”
　　雅思眼里的是轻淡的笑意，眼神在他身上不住的打量，老狐狸关系撇的是一干二净，但凡让她抓住了点把柄，看他还能不能借着普通朋友开脱。
　　“女友要是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贺峰大大方方，任由着她目光打量，扣住她将她拉到身边，手臂从背后过去微微环抱住她在怀里，“我知道你不喜欢在生意里牵扯感情，所以你可以试着用利益打动我。”
　　“贺生真是个生意人。”雅思转头睨了他一眼，调侃地说:“无利不起早。”
　　“那你想我假公济私吗？”贺峰靠在她耳边轻声说，手指就溜进她指缝里十指相扣，她耳朵被热气打的微红，脖子被他轻轻的鼻息扫的发痒，雅思不自然地拉开了点距离，侧过头看他温柔的眼神，“不需要男友帮忙，但和贺生谈合作可以，我想我应该有不用预约的特权吧？”
　　“那还得看康小姐想不想和贺生谈了。”贺峰眼底幽光闪烁了下，他又不是没收到她打算去和南宋集团谈合作的风，只是那个人可不会轻易答应，一时半会间还要拖出一段时间来，而这段时间又是宋世万做手脚的好机会，而他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找个机会一石二鸟，正好一箭双雕。
　　“那这事不还是老板决定，我也只是个打工仔。”雅思眼珠微微转动，又看着身边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虽然我的确挺心动男友的假公济私，但还是得照规矩办事。”
　　“好。”贺峰眼眸里的欣赏更加清晰明了，她确实很聪明，从提及Melissa到现在她不过是在守株待兔，而他却是甘愿的自投罗网，且她办事手法老成滴水不漏，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他都想挖墙角了，毕竟有这么能干的下属多一个不亏。
　　雅思有所感应的回头，就是男人不自觉温柔似水的眼神，看不出个所以然也就别过头看向窗外熟悉的街道，没想到两人聊了一阵公司就快到了，雅思微微挣脱了下贺峰手臂，眼神示意她要下车了。
　　“我要到公司了，就前面拐过弯那条街让我下车。”
　　贺峰视线随着她的话瞥了街道一眼，“要自己走过去？”
　　“掩人耳目。”雅思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观察着他看街道的神色，怕他多想又补了一句，“先这样好不好？”
　　“好。”贺峰回过头就被她明亮的如同秋日天空般澄澈的眼眸打了个晃神，她眼里带着点期待、认真、征询。紧接着又疑惑地对他眨了下眼睛，贺峰回神的很快，松开她的手，笑容更加温柔，“去吧，到了发条信息给我。”
　　“你好像送讯讯上幼稚园啊！”雅思被他认真的叮嘱惹的发笑，微微俯身在他面前带着笑侃着说:“那你要是去那了，是不是要给我发条短信汇报一下。”
　　“你想的话，我就给你汇报。”贺峰看着近在咫尺，笑魇如花的她，眼底暗沉加深，又伸手帮她把因为俯身而散落在眼睛上的碎发别到脑后去，“我一回家就给你发信息，一出门再给你发信息。”
　　“不嫌麻烦？”她仰头看着他深邃幽寂的眼睛问道。
　　“不嫌。”贺峰回望着她认真回答。
　　“那好吧。”雅思撤离他面前，拿着手机下车前又凑在他耳边认真说:“特殊备注到了天堃记得给我发短信。”
　　说完不等贺峰回应就自顾自笑得开心地溜下了车，贺峰想起那特殊至极的备注就一阵无奈，失笑地坐在车里看着她走远，直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都消失不见了，才吩咐司机回天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