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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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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河南王府门外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嗓子也喊破了,也无人理睬我。因穿着较少,又加之前些时日着了凉,此下更是感觉昏沉无力。我猛甩脑袋,从地上站起。不行,既然我已决定回来,万不可就此泄气。我从包裹里翻出水袋,喝了几口,缓解空腹所致的饥饿感,歇息须臾,又重新立起,继续我的声带练习。
于是月移日出,黑潜白现。我在河南王府的大门口迎接了清晨的第一缕曙光。
“吱呀”一声,大门轻缓开启。我如骤然回魂,猛睁开眼从地上弹跳而起。开门的是两位陌生面孔。我以袖拭面,讨好的笑着,“两位小哥早啊!“
“你是?”他们用奇怪的眼光四下打量我。
“呵呵,我是你们家王爷的朋友,昨日恐是有所误会,被府中家人误作成和士开之人,恩......麻烦两位小哥可否引我去见你家王爷?”
他两面面相觑,似有不解,又似在琢磨我言之真假。我屏息静观,却忽听门内一人恹恹道,“一大早的,是何人在外喧哗?”
一听声音,两位小哥立即肃立,齐转身朝内躬身一拜,“回米总管,小的们刚一开门,就见一个衣衫褴褛之人,自称是王爷的朋友!“
“哦?”门口立即闪出一人,青衣长袖,瘦面短腿。正是昨日赶我出门之人。我暗自叫苦,那米管家显然也认出了我,鼻间轻哼一声,嗤道,“我家王爷那结交的都是上上之辈,何以有尔等这般市井之徒?”
我面色一白,“我哪里像是市井之徒了?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倒是百思不得其解,河南王府怎会有你这样狗眼看人低的管家?”
“你!”他一愣,正欲在相辩,却忽听一声女子娇喝,“住口!”
闻声,众人立即望去,却是许久不见的茚萑。我心中一阵翻涌,茚萑面含微笑朝我走近,可她双眼却是又红又肿,我奇怪看她,她和言道,“请问,阁下可是穆尧,穆公子?”
我颔首,她瞪一眼米管家,冷声道,“这位乃是王爷的朋友,你们竟如此怠慢!”
米管家一听,脸色一怔,慌忙朝我道歉,我无奈看他一眼,也没存心与他计较也就顺道,“不能责怪他们,是我自己没有说清楚!”
茚萑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又道,“穆公子这些时日去了哪里?怎的好久不见来河南王府?”
我嘿嘿笑了笑,“出去巡游一番,你,你家王爷身体还好吗?”
她叹口气,美丽的脸蛋儿凄凄楚楚,以帕掩面,泫然欲泣,“公子不知,王爷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大夫们都说救不了,我,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呼吸一阵阻塞,“怎么回事?怎突然病的如此严重?”
茚萑泣道,“年后没多久,有一日兰陵王爷一早便赶来了王府,送了一封信给王爷看了看,之后兰陵王爷便回了去。也就从那日起,王爷就变了许多。无事便发脾气。我多次问他到底怎回事,可他只字不提。也很少说话。前些时日,王爷进宫面圣,路过一所园子时碰见和士开与宫内一名丫鬟言语轻薄,王爷也不知怎的,往日似这类事情,他也见的多,若非严重,他也是极少过问。可那日他就是压抑不住心中气氛,上前将和士开痛骂一顿,说他身为朝臣,却竟做些苟且之事,实在是天理难容。和士开不以为然,便和王爷吵了起来。二人争执不休,最后闹到了皇上那里,没想到皇上非但不责怪那和士开,反而怪起了王爷心胸狭隘,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闹得这么大,又命王爷向那和士开道歉,王爷怎甘如此,故而坚决不致歉,又气道,‘宁可跪地不起,也绝不与小人言和!’皇上听后,当下大怒,便道‘那你就长跪于此吧!’说罢就拂袖而去,可怜王爷就真的跪在大殿之外整整一夜未起,偏巧又逢大雨,王爷淋了一天一夜,体质逐渐虚弱。兰陵王爷与广宁王爷闻讯后,整日徘徊大殿门口,向皇上求情,可皇上仍是不为所动。一直到第三日,王爷再也坚持不住,晕倒在大殿门口。皇上这才开口,让兰陵王爷将他送了回来......之后,之后,他就一直昏迷不醒,这城中的大夫怕是都寻完了,也无人可将他治醒!”
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茚萑含泪,连忙扶住我,“穆公子,穆公子你怎么了?”
借她力气,我平复了下内心的慌乱,摇了摇头,“谢小夫人关心,可能是这连日赶路受了点风寒,无所大碍!”
茚萑上下打量我一番,面色有些歉疚,“是府中人怠慢了公子,还请穆公子见谅!”言罢,回首朝米管家顾去,目光略有冷淡责备之意。米管家不禁垂下眼敛。
我干咳两声,想化解这僵硬的气氛,“小夫人,不知王爷现在何处,可否容在下前去探望?”
众人这才缓过神色,茚萑点了点头,对我道,“王爷现在后房歇息,公子进去便可!我还要去药房抓药,就不陪同公子一起进去了,公子你看可好?”
我点头,“夫人慢走!”
她抿唇浅笑,但神色却悲楚异常。我叹息,又瞅了瞅一边站立不安的米管家,和言道,“是我没有说清楚,让米管家误会。还请米管家见谅!”
他愕然抬目,愣愣看我。我笑了笑,“我该朝哪个方向走?”
他怔了半晌,方举手指向一方,道,“从那边过去,穿过一个回廊,再绕过一个假山,就可看见一个碧轩园,你进去就好!”
我颔首,脚步急飞而进。
米管家说的轻巧,可河南王府建造很是繁复,多处景色布置相同,我绕了好大圈,才找到所谓的碧轩园。
雕花门轻掩,春风抚过,隐隐透过中草药的苦涩味道。
我心跳如鼓。脚步钝重异常。孝瑜,茚萑口中所说的信,可是我留下的?你是不是因为我突然消失,连封信都不留给你,所以才那般心浮气燥?穆尧可以认为你是在乎我的吗?你是因为我才让自己病成这样吗?
思绪翻涌间,雕花门“吱呀”一声,走出一名少女。看穿着应是丫鬟。她手提木桶,快步从我身边走过。我一把抓住她问,“王爷可在里面?”
她停下脚步看我,点了点头,“请问公子是?”
“我是你家王爷的旧友!”
她立即朝我躬身一欠,“王爷正在屋中洗浴!”
我一愣,“那你做什么?”
“奴婢是负责送水的!”
“屋中还有他人吗?”
“有的,还有两位姐姐在侍侯王爷!”
胸前溢过一丝凉意,我道,“知道了,你去吧!”
她点头,立即走开。我咬了咬唇,暗笑自己,明明知道古人都是这样的,又何必吃醋呢?更何况那只是下人,负责侍侯他的而已。
定了定心魂,我轻轻推开雕花门,有水声缓缓流过,草药味愈发浓厚,间或还夹杂着熟悉的龙涎香味儿。
面前置放一展屏风,可隐约看见内里人影晃动。我深吸口气,明知不该进去,可还是走了进去。
高孝瑜睡在塌上,双目轻合。塌旁有一个大木桶。两名小丫鬟正在往里添水,热气氤氲。
还没脱衣服呢,我暗自一喜。遂轻咳两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闻声,两名小丫鬟立即抬眸向我看来,我本着脸,目光冷冷逼视她们,她们思忖须臾,不禁起身问,“请问你是?”
又要介绍身份?我想了想道,“我是你家小夫人请来为王爷治病的,你们快点出去,莫要耽误我的时间!”
她两面面相觑,但又忌惮着我的话,犹豫半晌才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又乖巧的替我把门掩上。看屋中只剩我和他,我抿唇偷笑出来。
可是目光放到塌上脸色苍白的他身上时,顿时所有的小愉悦统统不见。我深吸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
多日不见,他更加消瘦了。紧抿的双唇苍白一片,眉目轻锁,似有苦痛在体中蔓延。
我心一痛,抽出手轻抚上他的脸,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喃喃道,“孝瑜,对不起!”
感觉身下的他微微一颤,我悬着心,立即起身向他望去,但半晌,也不见他动弹半分。失望没顶而来,我呆坐半晌。忽想起身后的木桶。念头一动,我将他揽在怀中轻轻扶他坐起,他紧闭双目,呼吸微弱。我凝视他须臾,缓缓伸手解开他的衣衫,光洁的臂膀顿时映如眼眸,我脸上滚烫。咬了咬牙,将他一步步扶到木桶边,可奈那木桶高大如半人之高。我勉力将他背在身后,艰难踏上木桶旁的小台阶,欲送他入里。却忽然脚下一滑,我大叫之中,两人双双跌入水中,水花四溅,打湿浑身上下。我立即将脑袋从水中钻出来,看见高孝瑜仍在水里,加大手力将他提起来,可我一松手,他就滑落下去。不免将他紧紧攒在怀中。
“请问大夫,屋内如何了?为何有那么大的声响?”门外响起女子柔软的声音。我蓦地一怔,原来那两个丫鬟还没走?
“不用慌张,方才是我在运功,你们且越远越好,否则我呆会儿出绝招时,怕释放的力量会震碎你们的心骨!”
她俩“啊”了一声,显然有所恐慌。不一会儿,便听脚步声匆匆奔远。我暗松口气,又好笑自己原来也这么能忽悠。低头看向怀中的他,一阵酸涩一阵温暖。
我轻轻的擦洗着他的胳膊,他的肩膀,如呵护一朵花儿那般温柔。
这是我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接近,我害羞,但我很快乐。因为我爱他!
不知多久,上身已经洗的差不多了,我欲洗他双腿,这才惊觉他的裤子还没脱下。脸上的红晕蔓延入耳根。我咬唇,别过脸道,“孝瑜,我不是存心想要非礼你的,我,我,我只是觉得自己欠你太多,想要帮你洗个澡,你,你,你莫要笑话我,也莫要怪我呀!”
我抖着手解他腰上的绳带,刚解到一半,雕花门被人轻轻推开。我做贼心虚,骇然一跳,双手立即缩回。
“穆公子在里面吗?”这是茚萑的声音。
我更加慌乱了。下意识猛摇头,想想又不对,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最后连自己都被自己弄糊涂了。
“穆公子为何不说话?方才丫鬟说你在为王爷治病,茚萑担心所以过来看看,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不,”我大声道,“你别进来,我......我在运功,不方便进来,你,你稍等一下!”
许是听见了我的话,她没在说话。我赶紧从木桶内跳了出来,擦了擦衣服上的水迹。整了整衣衫,这才道,“夫人可以进来了!”
“公子这是在做什么?”茚萑看着满地面的水,面有疑惑。
我咳两声,“方才运功时震出的!”
她似解非解看我,忽又笑了笑,“多谢公子,我是来给王爷送药的!”
我点头,“好,那夫人快让他吃吧!”
她转身向后唤了一声,立即出来个丫鬟,捧着药碗,茚萑接过后走到高孝瑜身前,又转首对我道,“可否麻烦公子将他扶住,我好喂他!”
我点了点头,忙走上前去,从后面扶住他的双肩。茚萑神色忧伤,轻舀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喂进他的口中。俨然一副贤妻之色,我忽然间觉得自己可耻,成了她与他之间的第三者。
须臾,她放下药碗。眼光瞥向木桶内,又抬目笑了笑,“公子可以先回去歇息了!”
我愣了愣,她又道,“我现下要为王爷洗浴,公子在这里,我,我有些不便!”
心中一阵恍惚,半晌才点了点头,我缓缓道,“好,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