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Miracolo 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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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时间飞逝，纲吉抬眸，黄昏还未灭尽，不远处却已依稀可以瞧见晦暗的灯火。
小男孩的名字他们都不知道，他眨巴着一双纯真的眼睛，小手拽了拽纲吉的衣角。待纲吉察觉到低下头去看，他又抬起细瘦的小胳膊，食指朝着教堂里面指了指。
看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虽然不懂他想表达的东西，但是照着他指的方向去看一看……总是对的吧。沢田纲吉这样想着，小男孩已经展示了他出乎意料的力气，沿着那个方向憋足了气就开始拽纲吉。
脚下几乎就是个趔趄，“喂喂！怎么回事……”
然而毫无办法。这个男孩子的脾气似乎也是挺犟的，力气更是惊人。纲吉无奈只好配合着他走，也正好帮他省点力气。余光掠过Giotto，金发男人脸上淡然依旧，惬意靠在墙上的身子动了动，也随之跟了上来。
教堂的庄严在三人的身影与声响离去之后再又复苏。
很多东西，都要亲眼见过的好——Giotto这么想，所以放任褐发少年跟着那个男孩儿去往教堂之下的世界。门外仍是黄昏、倦鸟归巢之时。拖曳了三道长短不一的影子，残留在橙色辉光之中，慢慢饱和，缓缓沉淀。
壮丽的美。庄严的美。像是要燃尽生命，化为残阳下的灰烬。
污浊不堪的地下。
Giotto面上冷漠如霜。透明的海蓝中描摹出一帧一帧图景，并不是好看的景色，映在眼底像来自天堂的嘲讽，留在眼中像来自地狱的冷眼。
啊啊，这种样子，怎么配，怎么有资格升入天堂。
看，我们地狱也不收这种灵魂啊。随便吧，在这三界之外蒸发掉算了。
一瞬间，某些东西开始在四肢百骸中冲破脉络，吞噬骨髓，最终钻进心脏。引发震动与痉挛。
过道里压抑的冷色调伴着缓缓弥漫流淌着的湿气，竟让人冷冻彻骨，不禁环臂以期待能有丝毫暖意来驱解这种刺骨的钝感。
Giotto却毫无自觉，始终站立在一旁仿佛冷眼相看。接着，他终于动容，脸上冰封般的表情终于有了丝变化。这条裂缝越来越大，然后露出温柔至极的流水温情。
好看的手轻轻抖动着深色的、隔绝血腥的大披风，轻轻盖上少年弯下去的纤弱后背。
骨骼纤细却分明的褐发少年一直以来都给人一种柔弱的错觉。东亚人白皙的皮肤，加上纤瘦的体型，仿佛紧紧一抱便能被轻易折碎，恰如折翼天使那样有种脆弱病态的美。
但是、不是这样的。
少年内心的坚强一直被他掩藏在至深处。
唯有这种时刻，也唯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能挖掘出来。
Giotto拍了拍少年的后背，贴近了的气息轻轻喷洒：“不要紧吧？”
可是回答的他的还是少年撕心裂肺般的呕吐声。
像是要将内脏一起吐出来。
显然，这些图景都太像阿鼻地狱的惨象，他知道纲吉一定难以想象出来。
所以说……这些，必须由他自己亲眼所见。
伤害你不是我本意。
却是拯救你所必须采取的途径。
Giotto悄悄勾起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有点像冷掉了的黑咖啡，味道还盘亘在鼻尖迟迟不肯离去。这里过于阴冷，黄昏残阳无法到达这里，因此太阳光仅剩下的一点余温都不会施舍于这个地方。这些残缺的灵魂，又如何能在没有阳光炽烈的温度的情况下得以蒸腾消散呢？
“很讨厌啊。”一抽一噎地说着，断断续续地说着，纲吉总算是开口说出了憋了许久的只言片语。说了半句，腰腹再次紧紧收缩，污秽物立即滚涌上来。
Giotto看着他吐，不发一言。再看到纲吉的脸孔时，觉得他更像兔子了。
一只红眼睛的兔子。
“这种东西……这些破掉的东西……”
——“完全不想看到啊！”
谁会想看到残垣断壁下压着的腿脚？
谁会想看血淋淋的残渣剩肉？
谁会想看到咕隆咚滚到脚下来的骷髅头颅？
——上面还开满了花，红彤彤红艳艳的花朵。
不管怎么样，至少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即便身体上披着温厚的披风，即便残余着隐隐的温暖的气味，也消不掉那些牢牢占据了心神与感官的铁锈味道。怎样样也无法当它不存在，它始终飘荡在这里，就好像这些残存的灵魂，就好像这些不甘于无谓地去牺牲——这种命运的泣鸣。
他想回头去看看Giotto。他知道他只有他可以依赖了。
但是先看到的不是Giotto，而是就站在漆黑铁栏前的小男孩。背影瘦小的他，双手攥着两根栏杆。纲吉看不到他的正面，但是他似乎很冷静的模样，肩膀也不见颤抖。反倒是他自己，心脏都快像跳停了——这种景象，怎能让他看见？！
“Giotto！快！——他——”
冲破喉咙的叫唤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半转着头颅想去身后搜寻那抹神袛般的身影，却在想要做这个动作的趋势爆发之前被堵住。脸被他的手托着，半强迫式地直起了腰嵌进他的胸怀里，脸部正对着那些他不愿意再看到的图像，同时也正对了男孩子的背影。
当男孩儿要回头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了预告。怦怦狂跳的心脏好似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荷。纲吉瞪大了双眼，不忍看到男孩脸孔上的表情，亦不忍猜测。悲伤、震惊、难以相信、魔怔、深切的恐惧。无论哪一种……他都不愿看到。
这个年纪的孩子，像他那个时候虽然总是受欺负，可是完全没见过如此深重的黑暗。
——他干脆在男孩转身回来前闭上了眼。
但是Giotto在他耳边说，“看。”
然后他又睁开了眼。不知道Giotto是不是会魔法，为何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睁眼了呢？
纲吉照他说的，看了。
他想抬手抹去脸颊上一掠而过的温热湿意，他想上前去抱抱这个孩子，他想去摸摸他稚嫩的小脸庞。但是Giotto的怀抱始终紧揽着他，Giotto的双手始终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温暖。他怔怔地看着前方，眼眶瞪大，眼眶下挂着的那颗小小的泪滴还没有淌下。
Giotto叹息，微小却清晰，说：“看来，这里面……都是他曾经的伙伴。一起玩一起生活，相依相伴。但是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从此便再也见不到外面的温度，再也不愿理会他。
……他只有一个人了。但是他依旧爱他们。不曾埋怨他们。
这个小男孩不知道。关于他们的死，关于他们毫无意义的牺牲，关于他们□□的破损……导致而来的灵魂的破碎。更不知道，他的命运也将是和他们一样的。
你看，小纲吉。不要躲避，好好地看他。”
视野里，被即使在昏暗中也依然那样灿烂的笑靥牢牢占据。
笑弯的眉眼中，有的仅是无法形容的纯粹、与希冀。
殊不知，他迎来的也将是天堂的嘲讽，地狱的冷眼。纲吉听着Giotto的话，一直看着露出天真笑靥的小男孩。眼角忽然蹭过熟悉的温度，拂过皮肤，擦去湿湿的炽热。
留下清晰的余温。
黄昏依旧。天，还未黑下。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Miracolo 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