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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封印之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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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夜请示过将军夫人之后,将神医留在了大将军府。
第二天清早,封夜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听闻将军夫人正在后园的凉亭赏花。
封夜到凉亭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母亲与一个清俊温润的中年男人交谈甚欢的情景。
将军府后园修建得十分清雅,置有一片荷花池,宛延曲折的回廊绕着荷池,宛延着直达池心凉亭,假山怪石置天池中,各种植被错落分布。而此时正值初夏时节,植物茂盛,百花竞放,缓缓吹过的微风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身置其间,格外的心旷神怡。
封夜远远地盯着凉亭之中那两人,那中年男人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衫,干净柔软的头发以一根丝缎束于头顶,虽然看清长相,但从面部轮廓看来,必定是个温润俊秀之人。
只是远远地望着,封夜便能感觉到那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那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将军夫人先是一怔,继而露出悲伤之色,美丽的眸子水色流转,几乎要落下泪来。
封夜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何会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也不明白那男人究竟对他母亲说了些什么,只隐隐觉得,他说的那些话,伤了母亲的心。他握了握拳头,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轻扬的声音:“封夜。”
扭头,看到换了一身衣裳的青羽。
原本柔软披散的头发被梳成两团发髻,原本尖削的脸颊显得有些圆润,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锦绣长裙,身形瘦小,虽不及那日在山洞初见那般出尘脱俗,但有了几分稚气,显出了真实的年纪。
封夜怔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青羽十分直率地回答:“来找你。”
“找我作什么?”
青羽垂下眼睛,想了想,才抬眼盯着封夜,有些犹疑地问道:“以后,我要住在这里吗?”
封夜挑眉:“你不愿意?”
青羽咬了咬嘴唇,摇摇头。
封夜望着她抿唇垂眼,明亮的眼青变得黯然无光,他心里一阵触动,忽然想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青羽是个极为脆弱怕生的人,忽然来到将军府,从环境到身边的人,全都是陌生的,就如那晚在山洞里看到自己时会害怕一样,在这里,她也同样害怕。这么一想,他不禁有些心疼,伸手握住她的手,说:“放心,将军府里的人都很好,不会伤害你。”
青羽轻轻点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丫环走过来报告:“少爷,夫人请您和青羽小姐过去。”
封夜哦了一声,又拉着那丫环问道:“那位客人是谁?怎么我以前从未见过?”
那丫环有些惊讶,道:“那是少爷昨天带到府上的神医。”
封夜懵了。神医?他带回府里的神医分明是伛偻老态的老人,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
拉着青羽快步走进凉亭,在看清那男人的相貌之时,封夜更加错愕。这男人面容俊朗,起来刚过不惑之年,笑容温润,与之前在侯府那无礼取闹浑身脏乱的老乞丐,分明就是两个人。
神医看到封夜瞪着几乎要掉下来的眼珠,忍不住失笑,然后朝着将军夫人道:“想不到多年不见,你儿子竟已经这么大了。”
封夜盯着他干净的面孔,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神医?”
将军夫人目光一冷,瞪向封夜,轻声斥责道:“封夜,不许无礼,叫师伯。”
封夜再度惊住,瞪大了眼睛:“师伯?”
见将军夫人对封夜态度冷漠,神医有些纳闷,于是转脸对封夜道:“你娘嫁给你爹之前,与我同属玄门弟子。依照辈份算来,你应该唤我一声师伯。”
将军夫人淡淡地看了封夜一眼,却不与他说话,朝着青羽招招手,说:“青羽,过来坐下。”
青羽犹豫不决地看了看封夜,封夜却因为母亲对青羽的态度如此亲昵而对自己那般淡漠而心生不满,有些堵气的推了青羽一把,将她推到将军夫人身旁。
将军夫人将青羽拉到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青羽,能不能把你脖子上的玉佩给我看看?”
青羽见她态度温和,也未曾感觉到她对自己怀有恶意,于是乖巧地点头,从衣领里掏出套在脖子上的紫玉摘下来递给将军夫人。
将军地人接过那玉佩放在手里细细观摩,那玉在日光的映射之下极为通透光润,掂在手中极为细腻,是块上等玉石。她观摩了片刻之一,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轻叹一声:“昨天我看到这块玉时便有些怀疑,只是不敢肯定,毕竟,这锁魂晶魄乃是青月的护身之物,若这玉离身,她……”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有些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封夜怔怔地盯着她,再望向一旁的神医,却见神医脸上的神情是比之于她母亲更深的悲伤,俊朗的面孔也因为心底的痛苦而微微扭曲,嘴唇轻颤,似乎在极力忍耐着心底的悲伤。过了许久,他才目光复杂地盯着青羽,道:“孩子,你真不记得这玉从何而来么?”
青羽见他脸上满是悲伤,像是被感染一般,心头无来由的一阵难过,便十分乖巧地摇摇头:“不记得了。”
神医苦笑一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将军夫人将手中的玉佩替青羽戴上,然后对青羽道:“这块玉佩,你要妥善保管,千万不可遗落。”
青羽茫然地盯着眼前这两个举止怪异的大人,不明白他们何以对自己的玉佩如此重视,但见将军夫人这般慎重,于是十分认真地点点头。
一旁的封夜和青羽一样,不明白这玉佩之中藏有怎么样的秘密,见神医与自己的母亲均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禁好奇地问道:“娘,这玉佩是有什么来历吗?”
将军夫人微微叹息,道:“这玉佩,本是玄门所独有的锁魂晶魄,是用来保护那些与玄门中人订下契约的妖精的。只因通体透明,质地似玉,所以被许多人误认为是玉石。”
封夜听得一头雾水:“与玄门中人订下契约的妖精?”
“不错。”半晌没有出声的神医忽然接话,他的目光幽幽地凝视着池面上被微风掀动的碧色荷叶,声音显得悠远而落寞:“玄门,是上古人类的支系,受命于天,拥有着与天神同等的力量,为保人间安稳,以除魔降妖为宿命的家族。”
这番话在封夜听来,实在难以置信。他自小生活安乐,从未碰见妖魔,也从不相信鬼神之说,此时听到神医用如此沉重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心里半时疑惑半是感慨。“那与玄门中人订下契约是什么意思?”
“玄门中人,可以收服妖魔神兽订立契约,将其收为式神,从此不离不弃。式神若离开主人,便会受到契约的诅咒而死去,只有带上这锁魂精魄,才能保命。”
封夜总算听出一些头绪,道:“师伯的意思是,这锁魂精魄的主人曾经是与你订下契约成为你的式神,但后来她又离开你了,而这块锁魂精魄便是你送给她的?”
神医点点头。
封夜想了想,又道:“此前,你假扮乞丐进宫替老师治病,故意做出那些无礼之事,只是为了试探皇上,看他是不是值得你信任?之后你觉得他是可信之人,便想借助他的权力动员朝中力量替你找寻这锁魂精魄的主人?”
听闻此话,神医与将军夫人都惊了一下,纷纷抬眼盯着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将军夫人眼中一阵惊恐之色,而神医则是一脸赞赏,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细密。”
青羽在听到封夜的话之后便一直处于呆愣状态,过了许久才喃喃问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是我娘亲么?”这话才出口,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一般,即便只是短促的鸟鸣之声在她听来都如震天雷鸣,一丝细微的风就几乎能要她的命一般。伸手抱住头,她痛得全身发抖,额上冷汗直冒,然后滚落在地。
一旁的三人均是吓了一跳,全都俯身去扶她,神医十分镇定地伸手往她太阳穴轻轻一点,原本在地上打滚的青羽一下子晕了过去。
将她扶到桌旁坐下,神医探向她的脉搏,却发现她脉搏全无,伸手探向鼻息,竟毫无吐息。
片刻的惊疑之后,神医神色凝重起来,他伸手在空中结了个咒印,嘴里吐出一串咒语,那咒印瞬间放大,形成一圈金光往青羽的额头聚拢。
封夜正看得心惊,却不料那圈金光触及青羽额头的瞬间,猛地一下被弹开,然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神医与将军夫人俱是一惊,过了许久,神医才回神,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有些惊疑地道:“她……被人下了咒。”
封夜吓了一跳,惊道:“下咒?”
神医神色越发凝重,朝将军夫人道:“是禁灵咒。”
将军夫人脸色瞬时苍白无比:“禁灵咒?这是妖界的禁术,一般的妖是不可能会这种咒术的……莫非是青月……”她望向青羽苍白秀丽的脸颊,声音轻颤:“难道这孩子……”
神医盯着青羽,神情半是沉重半是悲伤,低声呢喃:“这孩子究竟是什么人?青为何要封锁她的灵力,又为何要抹去她的记忆?甚至为了她竟舍弃自己性命……”
封夜怔怔地看着神医与自己的母亲,犹豫了许久,才说:“青羽,她是……她是你们所说的那个青月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