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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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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休沐日,就到了上学的日子了。
姜语岑来到仵作司的时候,正看见学生们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地凑在一起。
“喂!”
忽然有人拍了姜语岑肩膀一下,她回头一看,发现对方是个面相阴柔且略带刻薄的男生。身材纤细、衣着华丽,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一看就是炮灰的小弟。
是个典型的古代纨绔子弟没错了。
高天威笑嘻嘻道:“哎哟,姜语岑,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上次你因为作弊被赶出考场,就没脸再回仵作司了呢,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碰见你,你脸皮可真够厚啊!”
话音一落,高天威身边的几个狗腿子全都笑了起来。
“我父亲可是提点刑狱司里的人,我还与大皇子的幕僚——杨天赐大人交好,若是你肯好好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在老仵作哪儿求求情。”
在仵作司里面,像高天威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都是仵作世家,从老一辈开始就垄断了仵作界的话语权,经常凭借着身份作威作福。
直到仵作司被开设,新人源源不断地涌入仵作界,这群人的权利才被动摇。但新人仵作常常被这群带有传承的仵作欺负,不得不依附于高官以保证安全,从而仵作司就衍生出了各种流派。
有清流派、中立派、拥护大皇子派、二皇子派和陛下亲弟靖王一派。
当然,也不是仵作司所有仵作都有流派愿意收,像姜语岑的这具身体这样没有天赋,技艺不精的仵作,压根儿没人搭理,在仵作司内又被称为废物一派。
这样的派别,属于仵作司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存在,这具身体自然逃不过霸凌,甚至因为出色的容貌,常常招致有心人的言语调戏。
姜语岑狠狠拍开高天威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翻了个白眼,道:“让开,好狗不挡道没听说过?”
高天威嗤笑一声:“姜语岑你有什么好横的啊?你在司里作弊,名誉扫地。但是你在外,还得罪了大皇子那边的人,不求我,我看你连明天都活不过去。”
姜语岑冷眼瞪着高天威:“等到我凭借着仵作水准获得陛下授官,我自然能活下去。”
高天威夸张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凭借你的仵作水准?你有水准吗?难道你的水准就是考试的时候作弊?连尸斑都认不出的家伙,竟然也敢大放厥词?”
狗腿子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来来往往许多人已经看起热闹来了。
“姜语岑又闹事了。”
“你说姜语岑哪儿来的底气?一没技艺,二没家世的,还考试作弊,估计咱们结业之后,授官也没她什么事儿了,到时候她就是一普通百姓,高天威还不是随意摆弄?”
……
姜语岑虽然是宠辱不惊的性格,但也明白当流言蜚语过多时,她需要的不再是忍让,而是主动反击。
“若你不信,咱们便打个赌。”姜语岑昂首挺胸,目光灼灼:“你到停尸房里任意指出三具尸体,我都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给他的确切死因。”
高天威顿时来了兴致:“好!若是你输了,你就主动从仵作司里退学,然后跪在我面前,求我把你收入府中。”
“但是要是你输了。”姜语岑微微眯起眼眸:“你便要当着众人的面,向我下跪道歉!求我把你当个屁,给放了。”
高天威不屑一顾道:“哼,成交!”
这个赌约玩的太大,一时间便传遍了整个仵作司,没课的学生们一股脑全涌去了停尸房。
“哎哟,我的天呐,姜语岑这不是在找死吗?!”
“姜语岑上次的死因鉴定作业都是抄的我的,这回海口也太夸大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除非是极有经验的老仵作!”
……
仵作司的停尸房是老仵作的工作室,等姜语岑几人到时,里面正好摆放了四具尸体,每一具尸体周围都撒了石灰粉,这是为了延缓尸体的腐烂时间,也可以防止疫病产生。
另外,每这些尸体前,都摆了一个标号,对应的是里屋书架上记载的死因。
一个临时被拉来充当证人的学生点起一炷香,插在案桌上的香炉里,道:这些尸体师傅已经检查完了,等会儿就要被拉出去葬了,你们来的真巧。”
高天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目光在停尸房内巡视一周后,随意地指了具女尸:“就她吧。”
在仵作检验里,有严格的标准,男仵作不许触碰女性尸体,就连看也不允许。
于是在姜语岑开始检查后,除了在场的女性学生之后,其他人都有意识地转过了身。
姜语岑掀开白布后,首先将手指按压在尸体皮肤上,仔细观察皮肤被按压后反弹的时间,随后道:“女尸一具,皮肤反弹时间为10息左右,死亡时间应为三天。”
旁边有负责记录的学生,将姜语岑的判断一一写在本子上。
随后姜语岑又看向尸体的脖子,发现咽喉部有一处明显的勒痕,且勒痕一直延申至后颈,形成八字不交的状态。
这样的情况,在古代仵作的解释里,一般都是自杀。但在现代法医看来,八字不交原理并不能完全被作为死者系自杀的证据,解剖气管和颈部肌肉,才是正确判断方法。
这时,系统道:“滴,检测到死尸四具,请问宿主是否花费五积分,开启电子成像功能?”
姜语岑长眉一挑:“开!”
“请宿主做好准备。一、二、三,技能开启!”
下一刻,姜语岑就发现自己眼前的景物完全变了个样子。
她的眼睛此刻成为了一台电子扫描录入机,霎时间将她能看见的所有人全部录入了系统,最后系统经过一番3D建模,一个可以清晰看见骨骼、内脏、血管,甚至是喉管泡沫的全息影像便出现在了姜语岑面前。
时刻准备对姜语岑冷嘲热讽的高天威,此刻在姜语岑眼里,就是一具行走的大体老师。
姜语岑忍不住勾起嘴角。
在将系统给出的全息图像仔细观察一遍后,姜语岑目光紧紧盯在尸体的咽喉部,大声道:“咽喉部软骨破裂,推断是受到严重挤压。喉管处有大量泡沫,应是绳索压迫喉肌。但颈部两边的肌肉却未形成索沟,即未遭到破坏,因此我推断,这具尸体只有咽喉部的伤是致命伤,其他部位的红痕是由凶手伪造,其死因应系他杀,绳索勒断脖颈致死。”
这话听的众人一头雾水,特别是负责记录的学生,更是一脸懵逼。
什么软骨?什么喉肌?什么索沟?
但有一句话他们是听懂了,那就是姜语岑断定这具尸体是死于他杀,而不是自杀。
这时,姜语岑已经把尸体的白布盖了回来。
高天威转过身时,简单地瞥了一眼尸体的脖子,是很明显的一条上吊红痕。
高天威嗤笑道:“来人,去里屋对着标号取出记录,让大家伙都听听,这到底是不是他杀。”
一个狗腿子很殷勤地跑到里屋,取出一个蓝封的簿子,找到标号的那一页,十分滑稽夸张地念道:“亥时发现女尸一具,观其尸身腐烂程度,死亡时间应为三天左右……致命伤乃咽喉部,只此一道……侧脖颈红痕乃伪造痕迹,火篦子所为……”
狗腿子越念声音越小,到了最后一句,甚至都不敢看高天威的脸色。
证人倒是听的十分清晰,他面容错愕地看向姜语岑,结结巴巴道:“第一局,姜、姜语岑胜!”
围观学生一下子炸了。
“什么?!是姜语岑赢了?”
“这案子我听师傅说起过,当时那火篦子伪造的红痕,骗过了好几个老仵作,都以为是上吊自杀!”
“天呐,姜语岑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就看出来了!”
高天威更是面色铁青,他勉强道:“姜语岑,我看你这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第二局,你再给我看看这具的死因!这回我挑个男尸,你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儿,好好验!”
说完,他一指,指向一个断头男尸。
姜语岑面不改色地走到男尸面前,掀开白布,照例判断了一下死亡时间。
这回大家都没有窃窃私语,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姜语岑动作。
这时,男尸的断头处引起了姜语岑的注意。她仔细一看,发现男尸断头处的肌肉颇为松弛,且断痕颇不平整,似乎是凶手一连多次,才将死者的头颅砍下来。但是整个断面的又比较平滑,不像是小刀切的,倒像是用斧子砍的。
这时,系统的全息电子图像已经呈现在姜语岑的面前了。
姜语岑将图像无限放大,固定在一点。这时,系统又调出了数据库里面的断头图。
这么一对比,姜语岑可以更清晰地看见,她面前这具男尸的断头处,有微量皮下出血,是外部进行大力挤压导致的。而断口处的肌肉相比于系统给出的图片,更为外展松弛。
思索片刻后,姜语岑给出了最后结论:“活人被刀刃割掉肢体,被割掉的地方皮肉紧缩,死人被割掉肢体,被割掉的地方皮肉不紧缩。这具男尸脖颈断口处不仅皮肉松弛,还带有有皮下出血症状,生前应被凶手以大力掐过脖颈。因此,我推断他是被人先拿绳索勒断咽喉,为掩盖其绳索勒杀的痕迹,凶手又采用断头处理。”
这回没狗腿子敢去里屋拿簿子了,还是证人亲自去的。
证人清清嗓子,大声念道:“酉时发现一具男尸,断头,身无伤痕,颈部带有细微红痕……因此,我司断定为先勒杀、后砍头,乃是死后被分尸的典型。”
整个场合,除了高天威一行人面露恼怒神色,其他人看向姜语岑的目光纷纷带上羡慕和惊叹的意味。
高天威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眼睛里满是羞怒,拂袖便要离开。
姜语岑却道:“等等,高公子,您还有一具尸体没指呢。”
高天威猛得回头:“姜语岑你不要得寸进尺!”
姜语岑根本不管他,而是点点离高天威最近的那具尸体:“就他吧,怎么样?”
说着,姜语岑走到尸体身边掀开白布,仔细检查半炷香时间后,十分流畅地说出了尸体的死因。
不用其他人提醒,证人早就将簿子拿了出来,大声念道:“申时,发现一具男尸,尸体表面肿胀,带有斑点……因此我司断定为意外溺亡。诸位,这三局都是姜语岑获胜!”
众人一下子沸腾起来,大家齐声起哄高天威:“道歉!道歉!道歉!”
高天威一时间脸色铁青,他恨恨地咬着牙:“好,这回就算是我的错。但是姜语岑,你别得意,以后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一转头就冲出了人群。
虽然高天威没有按照约定跪地道歉求饶,但是姜语岑也明白一个道理,狗急了跳墙、兔急了咬人。能震慑到高天威顺便挽回在仵作司的声音,姜语岑觉得已经够了。
正当众人即将散开时,一道十分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外传进来:“随意拿尸体打赌,是当我们这群老师都不在了吗?!”
有人赶紧行礼:“孟干事日安。”
一个身着官服、身躯清瘦的男人走进来,目光落在姜语岑身上,冷道:“你与高天威打赌,断定三具尸体死因,输了就退出仵作司?”
姜语岑不卑不亢道:“是。”
孟珏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小小年纪,倒是狂妄,跟我出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