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下文物冲浪记》三生温柔

4、第四章，执念之始

　　现在两人可是看清楚了，不知道是上一层局倾泻的湖水，还是这个牢的环境本来就是这样子，苏琉跟老板两人站在暴雨里，像是两只落汤鸡。

　　“你有没有带伞?”苏琉在狂风骤雨中冷得瑟瑟发抖，只能抱紧自己的小身躯。

　　老板显然没有带伞，雨水顺着花白的发丝湿漉漉地滴答滴答往下淌，苏琉开始留意这里地理位置。

　　显然现在是在古代的集市上，但是奇怪的是，街头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永夜就只有街道上的鸡鸣狗吠。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苏琉觉得奇怪，古代的人难道没有夜生活吗？

　　“宵禁。”

　　苏琉突然明白了，现在这个年代大晚上想要夜生活，可是要被砍头的呀。

　　宵禁制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周代，《周礼?秋官司寇》列出“司寤氏”一职位，并明确其职能：“掌夜时，以星分夜，以诏夜士夜禁，御晨行者，禁宵行者、夜游者”。这便是最早专门负责夜禁事宜的相关职司的记载。

　　怕什么来什么，显然鸡鸣狗吠之声愈加强烈，就算隔着大雨滂沱的夜空，两人都听得到甲胄摩擦的声音。
　　“不好，有人要过来了，能在宵禁随意行走的除了司寤氏的士兵还有谁？”

　　“牢笼里的人，除了产生执念之人是主体，我们是入侵者，而这些士兵就是抵御者。”
　　老板慢条斯理地给苏琉解释牢的原理。

　　苏琉可算是明白了，
　　“牢相当于执念之人的身体，我们相当于入侵的病毒，士兵相当于抗体，专门把病毒杀死清出身体对吧？”
　　狗吠声，奔跑的肩胛摩擦声，吆喝声，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苏琉简直想直接翻墙了，不知道这个年代翻越别人围墙违不违法。

　　“当医生还是可以做到学以致用的。”
　　老板眉头一皱，双手食指中指勾勒交叉，把刺绣龙纹服上的龙须一扯，在空中拉扯编织了起来起来。

　　苏琉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玩翻花绳？”

　　只见金丝线在老板修长的手指中发出丝缕荧光，老板身上刺绣龙纹服的图腾以及连接着苏琉手腕上的套索都慢慢变得荧光闪烁。
　　手中的金丝线开始勾勒成形，在夜空中漂浮着勾勒着成为了一个金色的圆环。圆环跟空气摩擦得火花四溅，

　　在黑暗中的老板身上的玄衣越来越明亮，在苏琉看来就是夜空中的一颗照明弹……甲胄之声也越来越近。

　　老板伸出右手，往金色圆环中探去，只见在一端穿过环洞的时候，环洞另一面却没有老板的手伸出，像是被这个金色圆环割断了一般。环里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无底洞。

　　苏琉看着老板竭力伸手在洞里捣鼓，似乎在翻着什么东西，洞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像各种青铜器的交杂声响。

　　要不是手腕上的套索怎么挣扎都挣扎不了，苏琉肯定立马撇下面前的这个神棍法师溜了。
　　“就算在别人的执念里，他也只能是一个炫技的法师。”
　　逃跑能力，零，
　　生存能力，零，

　　反应弧……苏琉看着眼前这个找不到东西恨不得钻进金环里的男人，也是零。

　　“找到了。”
　　苏琉听到老板的声音，赶紧瞪大眼睛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金环。

　　老板在用力一扯，把一件黑斗篷从金环里拽了出来，金环开始渐渐退隐，老板身上的玄龙服也开始慢慢变回平时黑漆漆的模样，不再散发着金光，最后金丝线回到最初的长度，玄衣上的龙纹换了一个位置，只见龙须恢复到了平时一动不动的样子。

　　刺绣金龙把龙爪放在龙须上，眼神像是藐视着苏琉。

　　“哆啦A梦的百宝袋？”
　　苏琉现在对老板的各种骚操作已经见怪不怪，但是他拿这个斗篷有个毛线用。
　　隐形斗篷？
　　飞毯？

　　“龙须阁。”
　　苏琉：“？？？”

　　老板听到街角之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把斗篷往天上一甩，
　　“启”！
　　随着斗篷的展开，苏琉脸上已经没有了雨水的触感，接着斗篷变大铺下以两人为中心，半米开外为半径紧紧把两人笼罩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街角的十来名士兵抓着各种武器闯入两人的视野。
　　与此同时吆喝着大步朝着两人冲过来。

　　苏琉连忙躲在老板身后，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身前的背影一动不动，像一座大山挡在苏琉面前。

　　但是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发生，苏琉只听到吆喝声在自己背后渐渐远去，苏琉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士兵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启明星辰编织的斗篷，把星辰融入进来，所以他们在晚上感知不到我们的存在，会一直寻找入侵者，无法破坏启明星斗篷里的人。这里没有活物让我们接触范无救谢必安两人，所以我们得以这种维度靠近宿主。”

　　两人依然是手铐着手一步一步摸索着夜路往前走，谁能想得到坊市的夜晚除了巡夜的人，鬼影都见不到一个呢？走着走着，苏琉突然想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既然牢是执念之人布下的，那范无救、谢必安两人，这个牢到底是谁的执念呢？

　　要走出这个“牢”，看来还得费一番周旋。

　　拐到西市，天上的雨变得越来越小，只剩下灰蒙蒙的云朵，抬头似乎还可以看到圆圆的月亮，

　　苏琉听着两人踩到脚下泥泞的路发出的水渍声，想到自己再上两天班就到中秋节了，月亮也像这里那么圆，只不过，现在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还说不定。

　　拐到西市靠西北的坊间角落时，两人看到了一个通白的人影，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袭白衣一袭青衣的两个身影。

　　“这是？”

　　“古代平民穿冷色调为主的颜色，红色只在婚嫁是穿，皇帝特有的是金黄色，代表至高的权利，除皇帝外任何人都不能穿带有黄色的衣服，不然则视为谋反，处以极刑。白衣代表的是平民，青衣代表的是五品到九品的官员，也就是可以随意在宵禁时段进出的人。”

　　老板停下脚步，启明星斗篷也随即停止了移动。

　　苏琉明白了老板话里的信息，
　　“一个是官员，一个是平民……”

　　角落里的两个男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
　　幸亏这斗篷安全且不隔音，两人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白衣男子像是从泥潭里爬起来一般，下半身挂满了污渍斑驳，上半身就已经湿透了，应该是刚刚的滂沱大雨导致的。
　　而青衣男子似乎已经等了很久，身上一尘不染，坐在已经关门的面馆前，眼睛不敢直视面前的白衣人。

　　“我答应过范兄，我会替你隐瞒，但是事后跟我一起回家乡的。”
　　苏琉看出来了，白衣男子就是谢必安。

　　“两小无猜，相看两不厌，这是基于没有秘密的情况之下所成立的，而现在我当上司寤氏一职，家乡更无人待我归去，你为什么就不能闭上嘴巴，把这个秘密烂到肚子里？”

　　范无救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焦虑，从一直不敢直视谢必安的双眼，到逃避地扣着双手。还有小时候的“范哥哥”，到现在的“范兄”。

　　生疏之情，流露于表。

　　苏琉悄咪咪把嘴巴凑到老板耳边，
　　“按照我学过的心理学，范无救有把柄被谢必安抓在手里，并且，这个把柄会影响到范无救的仕途。”

　　老板把捆着苏琉手腕的金线一捏，苏琉感觉到套索收紧的束缚，手腕发热，一下子忍不住叫了出来。
　　“啊——”
　　苏琉连忙捂住嘴巴，才发现斗篷外的两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你不用那么小声，外面的人听不到。”
　　老板仍然是头也不转直愣愣地看着面前沉默的范无救谢必安两人。

　　“真狗。”苏琉捏了捏刚刚发烫的手腕，认真查看刚刚的勒痕。

　　“我听得到。”

　　苏琉：“……”

　　“明日卯时三刻，我们于河东桥下相见。辞官返乡。”
　　范无救像是迷途知返了一般，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听到这句话，谢必安喜形于色，两人在坊下作别，相约各回住宅收拾行囊。

　　老板眉头紧锁，像是脑袋里想到了什么信息，苏琉却开始计算起卯时三刻是几点钟。毕竟八卦的小脑袋开始想把来龙去脉搞清楚。
　　按照苏琉自己的说法，吃瓜也要吃完整的。

　　“卯时三刻”。苏琉总算是计算出来了。抬头向老板汇报。
　　“就是凌晨的五点四十五分。”

　　“也是历史上范无救和谢必安两人的死亡时间”。

　　老板忧心忡忡地看着谢必安离去的背影，似乎两人从进来这个局开始到执念之人死亡之际，能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更别说破解构建这个牢的执念了。

　　苏琉抬起头，发现天上的云彩似乎加厚了，刚刚才停得差不多的雨又开始灰蒙蒙的，那轮圆月又开始隐匿于满片的乌云之中。

　　“下一个牢要来了”

　　苏琉低下头顺着老板的方向看去，只见坊市的建筑开始交错折叠，如同一张白纸慢慢折叠起来，一层又一层，

　　比起平时的三维空间，现在满屏的泥砖瓦房折叠得更像是四维空间，五维立体。

　　老板把斗篷围成的护罩收拢，不知道是没有时间触发他的“百宝袋”还是怎样，只是简简单单往身上腰带一挂。
　　“没有保护罩我们被压扁了怎么办？”苏琉又开始怂了，下意识往身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了路，两人被折叠的空间挤压得能站的地方越来越小，最后站不住脚，往脚下无底的黑洞坠去。

　　刚刚站立的坊在不停缩小，转眼间苏琉能看到的坊市就只有棋子般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