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传统英国风格的婚礼中,教堂誓言说的最是感人:I affirm my love to you, as I invite you to share my life. You are the most beautiful, smart, and generous person I have ever known, and I promise always to respect you. With kindness, unselfishness and trust, I will work by your side to create a wonderful life together. I take you (name) to be my lawful wife/husband, 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or for worse, for richer o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for as long as we both shall live. 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隔着头纱虔诚地看着据说和莫家关系匪浅,可依然是神的代言人之一的枢机主教,她一边专心致志聆听“神的旨意”,一边忏悔自己的罪恶。镂空花纹下,古澜梵刷得又黑又翘的睫毛上泪光点点。 这么神圣的地方、这么神圣的时刻,就因为她的存在而被玷污了,神啊——原谅我这个为求一己之安,拒绝不了诱惑的卑贱俗人,请您以慈悲的胸怀包容我的一切罪恶……如果要惩罚,就请您惩治那诱惑我的人,您要明白是世事艰辛,这年头要活得正义凛然不容易啊……要不行你就直接把我投生到世界大同的共产主义社会吧,假如你有造的话…… “我愿意。”清朗的男音干脆地许下一生的承诺,没有一点迟疑。 为什么?!黑褐的澄亮眼珠又再蒙上一层雾气。 不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会爱、尊敬和照顾对方,到死方休。这么沉重、这么……恐怖的誓言他为什么接得那么顺口,到死方休耶!简直就是在发毒誓,就算是走过场你好歹也配合一下营造得这么庄严的气氛,在心里沉淀一下,酝酿一下,犹豫一下才真实嘛。 虽然离婚已经是平常小事,可在教堂里发誓,让枢机主教来主持婚礼,她总觉得神灵效力倍增,就像这场婚姻被加持了双份造福似的,当然违誓的惩罚也是双份的。 她学的是哲学,理所当然的会涉及神学,群览诸家教义的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归属哪一教哪一派,可换个角度来说,她也可以信奉任何教义,她是那种见什么拜什么的人,进了庙拜菩萨如来,进了道观叩三清,到了西方碰见别人做弥撒她也会在脑袋上搭块白手帕听圣经,经过教堂听见风琴声她也会驻留,去非洲时受当地一个教士的感召跑了难民居留地当义工,只是她听奉主的旨意的时间只有一礼拜,七天时间一到她的良心就泯灭了。 埃利奥利有句名言:“在一个冬日的下午,当灵光降落在一个幽静的教堂的时候,此时此刻,历史便与英国俱在。”英国的教堂如同中国的寺庙,星罗棋布,或耸立于繁华的街头闹市,或掩映于乡村的绿树丛中。当你在林荫路上漫步,当你在街心公园花园小憩,时常会有一阵阵悠扬而舒缓的钟声在耳边回荡。这钟声从教堂传出,悦耳恬静,如涓涓细流,滋润着人们的心田,把人们带进梦幻般的境界。上一次在英国因为目的单一没来得及细细参观,这次她虽然人在英国呆了几个月却是足不出户,其实她很想把英国的著名教堂一一摸遍。哥特式的芒戈大教堂,圆形屋屋顶的圣保罗大教堂,拜占庭式的伦敦红衣大主教驻地大教堂,还有名人的圣殿威斯敏斯教堂,她想进行重点考察。 “……你愿意吗?” 莫非斜瞟一眼挽着他臂腕的女人,虽然半边面容被面纱遮住,只露出形状秀美的嘴唇和小巧浑圆的下巴,可那浅浅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在神游的事实,右臂不动声色地略微施力,他可不认为她这笑容是为了这场婚礼。 小臂一痛,古澜梵立刻从教堂历史中清醒过来,正好听见五十来岁的老主教的第二遍询问声,身后的观礼席已经传来窃窃私语。 侧头看一眼已经被已经吞下婚姻蛊毒的人,虽然时间很短,但她想证实一下对上帝说谎会不会有报应降临。清俊温和的面容上是那种让人感觉很温馨的笑容,颇具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可眼中却闪过旁人看不见的冷芒。 身体僵了一下,将脸调回正前方,枢机主教有些松弛的方脸映入眼,让人感觉十分祥和。 “我……愿意。”拖了长长的调,深呼吸一下,最终心态平和地许下诺言。何必用那种眼神威胁她,她又没想过要毁约,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承诺就是承诺,白纸黑字,她可不想人间蒸发。不过…… 宽袖下,右手食指与中指交叉,心里高呼:主啊,我的“愿意”只限于履行契约,万万不是和旁边这人抱做一团至死方休的那个“愿意”啊。 看莫非执起她的左手,将一枚精巧的粉红钻戒套上她的无名指,古澜梵觉得自己被一紧箍咒缚住,顿时左手沉重无比。立刻从盒子里拿起男士钻戒反套回去,一咒抵一咒,还好不是“此去西方路漫漫”,没几个月身上的赘肉……宝宝一落地,她就可以随时拍屁股走人了。 “我宣布礼成,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揭开头纱,露出一张被化妆品勾勒得轮廓分明、清秀妍丽的精致容颜,屈指轻抬起低垂的下巴,黑褐的星眸里的无神与沉痛落在眼中,眼底几日未消的青痕被粉底掩去,偏生脸上还硬挤出娇羞的幸福表情,表里落差之大让本人别扭,却让近在咫尺的人心情大好,捧起粉嫩的妍颜,低头在粉樱软唇上烙下一生誓言。 叫好声鼓掌声雷鸣般在教堂里响起,即使很虚伪可在封闭空间里的阵阵回音还是让人有受祝福的错觉。唇上感觉到温凉一触,这羽毛般无比轻柔的一吻让古澜梵如遭电击,身体重重颤了一下,睁圆了眼想看清莫非的脸,可莫非极快地直起身,揽住她开始微笑答谢观众,她也只好跟着抽搐脸皮面对让人眼花缭乱的莫家亲朋,说起来她还真是可怜,分配给她的两排亲友席上坐的全是莫非的仆人,没办法,她能请到的只有这些人了,最起码彼此认识。虽然为此她成为莫家人眼中没家没世没脸没钱的孤儿,更受鄙夷,可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她离婚时不用重新一一通知她真正的亲友了,她还是一个无污点的快乐单身汉。 迎着鄙视、好奇、探究各种目光,随着莫非的介绍一一打招呼,明朗的笑容中带着点初识讨好的羞涩以及掩不住的嫁为人妇的甜蜜,隔了许久,唇上还残留着那珍惜的感觉,也许是那一刻震撼的延续,让她总是挂记于这一吻。 是她的错觉吗?那短暂一刹怎么会有种万劫不复的感觉?就像撞上粘密蛛网的小虫,随是无意,却从此再也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