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八五之招弟（5） ...
-
“叮铃铃——”
正在跟阎永胜喝酒的汪金成，歪头看了眼还在厨房里忙活的梁雅茵，站起来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就道：“喂？”
青年男人酒气微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梁父耳中。
“是金成吗？”
梁父对于这个在部队当兵的女婿有很高的好感。
他面色微缓，笑着问：“雅茵哩？”
“是爸啊。”汪金成也听出梁父的声音了，“雅茵在厨房炒菜呢，要把她叫出来吗？”
梁父听得出他是在喝酒的状态，因此忙不迭地拒绝道：“不了不了，俺就问句话，没别哩事。”
汪金成虽然酒精入脑，但也知道梁父特地打电话过来问的，肯定是重要的事。
于是，赶忙站直身体，“您说。”
“是这样哩，刚才雅茵她大姐从她婆家回来……”
汪金成一开始还认真听着，直到听到梁父说‘高学民跟高招弟闹着玩’开始，眼神逐渐冷下来，到了后面听完他说得所有话，已经气得脸色通红了。
梁父还不知道汪金成在电话那边快要气死了，还在问：“这招弟在不在恁那儿啊？”
“在。”汪金成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冷声问：“爸，你跟妈就没问问，高学民是咋跟招弟‘闹着玩’哩？”
梁父听出他声音不对，但仍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他迟疑地说：“这闹着玩，不就是闹着玩吗？”
汪金成冷笑一声，“谁家闹着玩是把自己亲姐推河里，还口口声声地叫嚣着要淹死自己亲姐。”
“啥？”梁父脑子一下懵了，“你说高学民把高招弟推河里了？”
“不止。”汪金成怒声道：“今个儿是招弟哩生日，人家邻居给招弟煮了个生日鸡蛋，招弟不舍哩吃，就一直揣兜里放着，结果被高学民看见了，一把抢过去就扔地上，还用脚碾烂了！”
梁父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得，“这……双兰没跟俺说啊。”
“她敢跟恁说吗？”汪金成气得胸口直疼，“你跟俺妈是没看见招弟啥样子！好好一女孩儿，身上穿着袖子、裤腿儿都短了一截，还到处都是补丁哩衣裳。最主要哩是，她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哩伤痕，那是被人打哩啊！”
“雅茵她大姐的儿，我见过。长哩胖胖嘞，一看就知道吃哩很好。”汪金成再次冷笑道：“招弟哩，皮包骨头！十几岁哩小妮儿了，还不到雅茵胸口高！说句不好听哩，这要是晚上让她出去，非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不中！”
梁父脑子已经彻底转不动了。
这咋跟梁双兰跟他们说哩一点都不一样？
她不是说，招弟一顿就吃好几个馍，晚上还要吃一大碗饭吗？咋就瘦得皮包骨头了？
“爸。”汪金成用力深呼吸几口气，“你回去告诉雅茵她大姐，过几天我会亲自把招弟送回去，我倒要看看她当着招弟的面儿，咋跟我狡辩！”
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气得咬紧后槽牙。
“好，好。”
梁父魂不守舍地连连应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他回去的路上，梁双兰和汪金成说的话，接连在他脑海里浮现。
梁父虽然信任自己的亲闺女，但是也知道汪金成没必要说假话骗他。
一时间，他心里像是打翻了各种调料瓶一样，说不清楚是啥感觉，总之不好受。
“那是俺哩！”梁家才四五岁的小孙女梁姝彤，急得带着哭腔地在院子里追着高学民跑，“你还给俺！”
比梁姝彤高了一半儿，胖了一半儿的高学民，一脸横肉地停下来，将手里的布偶娃娃举高，“谁说这是你哩？只要在俺手上，这就是俺哩，知道蒙？”
梁姝彤被他狰狞的嘴脸吓得哇哇大哭。
“咋了？”梁家儿媳妇从屋子里出来，一把抱起嚎啕大哭的梁姝彤，伸手给她擦着脸上眼泪，“跟妈说说，为啥哭啊？”
梁姝彤手指着气鼓了脸的高学民，抽抽搭搭地说：“他抢俺哩娃娃。”
“不就是一个娃娃蒙。”梁双兰也从屋里走出来，先对着两眼含泪的梁姝彤哄：“哥哥就是好奇看看，不会要你哩娃娃。”后对着高学民说：“快把恁妹妹哩娃娃还给她。”
高学民白天才被村里人各种指着鼻子骂，现在在自己姥家都要被一个以后要被卖掉的贱妮子欺负，顿时怒从心起，两手拽着布偶娃娃的两条细胳膊，使劲一拽。
只听‘刺啦’一声，布偶娃娃的两条胳膊被拽断了。
露出里面白色棉花的断臂布偶娃娃掉在地上。
高学民一边看着在场的众人，一边用脚使劲碾了碾。
被踩在脚下的断臂布偶娃娃，瞬间沾满了泥泞的土。
“哇——”梁姝彤一下情绪崩溃了，她哭着喊：“娃娃坏了！”
站在大门口目睹这一切的梁父也崩溃了。
他气红了眼。
高学民在他家都是这个样子，可想而知他在高家会是啥样子。
院里的梁双兰懵了一下，赶忙对着梁姝彤哄：“哥哥不是故意哩，明天大姑再给彤彤做一个比这更好看哩娃娃，好不好？”
“这还不是故意哩？那啥是故意哩！”
梁母刚从屋子出来，还不等开口，就听梁父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抱着梁姝彤正打算哄的梁家儿媳妇愣怔地看着她公公。
自从她嫁进来，还从没看过她公公发火。
这还是头一次。
“爹……”
梁双兰也是楞眉楞眼地看着梁父。
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梁父发过几次脾气，更别说对她发火了。
“咋了？”梁母皱着眉朝他走过去，“不就是两个小孩儿闹着玩吗，至于发这么大火。”
“是啊，爸。”梁家儿媳妇一边让梁姝彤趴到她肩上轻拍着背哄，一边急忙附和道：“小孩儿都这样调皮，大了就好了。”
梁父本就怒不可遏，一听她俩这和稀泥的话，当即更火大了。
他手指着满脸不服的高学民，“他现在就能把他亲姐推河里说要淹死她，等他长大了，是不是就要杀人放火了！？”
梁母和梁家儿媳妇一下怔在那儿。
梁双兰面色骤然煞白，一颗心像是被人用手抓紧了一样，紧张又害怕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高学民不知道梁父为啥突然翻出来这件事，他害怕地看着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梁父，急忙跑到梁双兰身后躲着。
“爹，你听谁说哩？”
梁双兰回过神来，两手下意识护住身后的高学民，同时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面部肌肉了。
她极其僵硬地扯起一抹弧度，假装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样，说：“俺咋不知道哩。”
“你不知道？”
梁父猛地拔高声音，本就气得浑身发抖的他，走到梁双兰跟前儿，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梁双兰左脸瞬间一片通红。
梁父对上她震惊的双眼，又气又恼地说：“你要是真不知道，你咋会说招弟是因为学民跟她闹着玩才跑哩！你当俺是傻子蒙！”
“爸！”
“他爹！你咋打人啊？”
梁母和抱着梁姝彤的梁家儿媳妇赶忙过去，一人拉住梁父的一只胳膊。
梁双兰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打，一时接受不了地瞪大眼，“爹！你居然为了招弟那个小婊子打我！？”
梁母和梁家儿媳妇正要对梁父劝说，就听到梁双兰那话，霎时间，两人见鬼似的瞪大眼，齐刷刷地扭头看她。
“小婊子？”
梁父这下彻底信了汪金成的话。
他气得手抖地指着梁双兰，“她要是小婊子，那你是啥？小婊子她妈蒙！”
梁双兰神色讪讪又带着点懊恼地闭上嘴。
都怪高洪昌，平时小婊子小贱人地称呼高招弟，让她也一不留神就把他平时说高招弟的话，给说了出去。
梁父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加自责，这些情绪让他不受控制地流出两行浊泪。
“招弟呀，是姥爷对不住你！”他呜咽着哭泣，“都怪姥爷没教好恁妈，让她作践你成那个样子！姥爷对不起你！”
“爸，你别哭啊！”
“她爸，你到底是咋了？”
梁母和梁家儿媳妇从没见过梁父哭过，此时急得团团转地看着呜咽痛哭的梁父。
梁双兰也急。
可她不敢对着梁父劝，生怕再次惹火上身。
“恁都不知道，招弟让他们一家作践成了啥样子。”梁父一边落泪一边手指着梁双兰和高学民，控制不住地颤声道：“金成说，招弟十几岁哩小妮儿了，还不到雅茵胸口高。整个人瘦哩皮包骨头，身上还都是他们一家打出来哩伤。”
梁父一提起来，就哭得连剩下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这并不妨碍梁母和抱着梁姝彤的梁家儿媳妇惊恐的眼神。
“双兰，你不是说招弟一顿就能吃好几个馍，晚上还要吃一大碗饭吗？”
“恁一家都打招弟！？”
“没有！”梁双兰吓得脸皮下的肌肉不停抽搐，她知道一旦承认她就完了，所以她硬着头皮，装作一切都是诬陷的样子，怒声道：“爹！这话你是从谁那儿听来哩？恁都没见过招弟，咋知道俺一家把她饿哩皮包骨头，还把她打哩浑身是伤！？”
梁父看着不停狡辩的梁双兰，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好半晌，愣是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有话好好说，你别气恁狠。”
“他爸，你可不能气出个好歹啊！”
梁家儿媳妇和梁母面带焦急地看着梁父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样子，登时吓得脸色惨白。
梁父用力喘了几大口粗气，在梁双兰惊惧又担心的眼神中，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用跟俺搁这儿狡辩，过几天，金成和雅茵会一起送招弟回来。”
梁双兰脑子一下炸了。
要说她在这世上最怕的是谁，头一个就要数在部队里当官的二妹夫——汪金成。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八五之招弟（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