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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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然而谢岚和谢老爷亟需寻医诊治，不宜舟车劳顿。谢寒食三人在京城近郊寻了一处僻静小院先安顿下来，待东家和少东家稳妥些就回姑苏。
天子脚下，一应柴米油盐，药草汤剂都比别处贵些，没几日身上所剩不多的银两就见了底，之前四处奔走打点花了太多的银子！
谷雨愁眉苦脸地坐在门槛上掰着手指头算着还能撑多久。
谢寒食在他身边坐下说道：“不用担心银子，我想办法！”
谷雨叹着气说：“现在也不光是银子的问题，大夫说了，老爷恐怕撑不了多久……还有少爷，从小身子骨就差，以前那么小心的护着，现在遭了那么大的罪，人到现在都还没醒……”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
谢寒食握着拳恨恨地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谷雨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说：“前几日我已经修书一封给俞伯了，这两日也该到了，有他在，也教人放心些！”
说话间，小满拎着刚抓的药兴高采烈地进了小院。
谷雨问：“捡了元宝了这么高兴？”
小满笑着说：“我在药铺听人说那薛崇昨夜被人揍了一顿，废了双腿，怕是以后都走不了路了！真是大快人心啊！”说完自去煎药了。
谷雨转头看着谢寒食低声问：“你干的？”
谢寒食冷笑着说：“伤害少爷的，一个也跑不了，哪怕是小小的薛崇！”
第二日俞伯便到了京城与他们汇合，破败的小院，简陋的屋舍，俞伯打量着四周连连叹气。
谢寒食三人将他带去瞧屋里躺着的两个病号，俞伯把完脉不住地摇头。
四人来到屋外，俞伯直说道：“这情形怕是我也无能为力！”
小满听了差点就哭了出来，被谷雨敲了下头才忍住。
谢寒食觉得心翻搅着疼，他假装镇定地问：“俞伯，想想法子！上天入地，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俞伯捋着胡须在院中踱着步，而后说道：“我想起之前江湖上盛传的一位神医，妙手回春，只是不知真假！”
谢寒食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说：“快说！”
俞伯说：“那神医无名住在无名谷，在离京两百里的青城与蓝山二县交界处。地方倒是不难找，只是这无名避世多年，谷口设了八卦阵法，常人很难破阵而入。有运气不好的，被困死阵中也是有的。”
谷雨说：“那不是很危险？万一请不到神医反倒丢了性命……”
既有了希望，谢寒食当然不会放过，他看着俞伯说：“我这就动身！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青城县虽离皇城不远，然而与京城的奢靡繁华相比，此地更显人间烟火，大街上都是粗衣布衫的寻常百姓，没有富贵，亦无贫贱。
谢寒食骑着马不眠不休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了青城县。他随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酒肆，想跟小二打听无名谷的位置。
那小二听到店里来了客人，热情地出来招呼着。
谢寒食一看，那小二竟是个独眼，手中拿着个算盘，看也不看，劈里啪啦地一顿拨弄。
“客官要吃点什么？”
谢寒食说：“想跟你打听一下无名谷怎么走？”
那小二立马变了脸色：“慢走不送！”
谢寒食说：“来一壶好酒一碟花生。”
独眼小二听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又换成一副笑脸：“客官稍等！”
等酒菜上齐，谢寒食又问：“敢问无名谷怎么走？”
独眼小二眼冒精光凑近谢寒食低声道：“你能许我什么好处？”
谢寒食将怀中仅剩的一点碎银放到桌上：“这些都给你！”
独眼小二斜着一只眼看了看桌上，用手中的算盘嫌弃地把碎银往边上拨了拨，而后打量起谢寒食来，最后目光定在了他腰间的玉箫上，用手指了指道：“我要那个！”
谢寒食目光一沉，弹指间一支筷子抵在了小二的咽喉处。
那小二脸上还是带着笑，淡定地将刚才嫌弃的碎银揣进了怀里，往后退了两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无名谷依山傍水，谷口草木繁茂，原本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也被草木覆盖了，像是许久无人经过踩踏的模样，一脚下去，各种蛇鼠虫蚁四下逃窜。谷口如俞伯所说，布了奇巧阵法，谢寒食不懂阵法，闯了一天仍是不得入。
谷内入口处趴着两个小孩，女娃说：“多久没见着闯阵的人了！这人倒是好毅力，都闯了一天了……不过也笨的很，这么容易的阵法都能被拦着。”啧啧叹息道。
另一男娃结巴地说：“我我我看他，快快没耐心了，估估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会会离开吧！”
女娃对外喊道：“你若想进来，我教你一个法子，往东一里路，有一处断崖，下有寒潭百尺连着谷内，你若敢从那断崖处跳下来，便也能进来了！”
谢寒食一听，便放弃了破阵，按那声音说的，往东而去。
男娃急了，反而更结巴了：“那那那人，不不不会，真真真的，去跳跳跳崖了吧？无，无双，你完了！”
女娃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拉着男娃的衣袖哀求道：“三师兄，我错了，我就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那人当真了，你别告诉大师兄啊，不然我又要挨揍了……”
男娃道：“赶赶赶紧，出出出去拦着吧！不不不然，又又又要死死死人了！”
女娃无奈道：“二师兄前两日刚改了阵法，我也不会……不然早偷溜出去了……也许那人不敢跳呢，离开了也说不定！”
“去去寒潭边蹲蹲蹲着瞧瞧！”
悬崖万丈，寒潭百尺，饶是铜皮铁骨，一个纵身，也能粉身碎骨。
谢寒食朝脚底下看了看，那潭水确实流向谷内。他摩挲着腰间的玉箫，断裂处已经用胶粘上了，粗糙的有些硌手，音色受损，再也不能如从前那样吹奏了。
他闭上双眼，心里想着谢岚和煦如春的笑容，毫不犹豫地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耳畔狂风猎猎，而后“噗通”一声巨响，没入湖水的那一刻，谢寒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坠冰窟。青色的衣衫很快与碧绿的湖水融为一色，惊起的水花，转瞬回归了平静。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谢寒食感觉又回到了谢府大宅，谢岚的院子依旧如初，院中梨树开的正好，风一吹洁白的花瓣纷纷落了下来，白了一地。院子里却一个人也没有，无论如何呼唤，始终无人应答。
“大师兄，这人不会死吧？”无双歪着小脑袋问道。
无泽坐在轮椅上替谢寒食把着脉，而后面无表情地说：“死不了。罚你抄一百遍的弟子规写完了？”
无双吐着舌头讪笑着赶忙跑开了。
再睁眼已是月明星稀，谢寒食想坐起身，只觉得浑身抽筋剔骨的疼。他强忍着下了地，摇摇晃晃来到屋外，借着稀薄的月色，只见门前木阶上坐着个人，背对着他。
“醒了？”那人转过身来，竟是白日客栈那独眼小二！那人手中把玩着的……
谢寒食低头发现腰间的玉箫不见了，竟在那人手中，踉跄着上前就要夺：“还给我！”
无穷起了身三两下就避开了谢寒食：“你都伤成这样了，省省力气吧！”
谢寒食喘着粗气问道：“为何戏弄我？你既是这谷中人，白日为何不说？”
无穷啧啧地说：“你都要伤我性命，我为何要说？”
谢寒食刚要扑上去，只觉肩上一疼，被什么打中了，身体软了下去昏倒在地。
无穷看着倒地的谢寒食笑着说：“忘了告诉你，我是使暗器的。”
“醒了？”
谢寒食睁开眼，那独眼小二已经不见，眼前是个眉目俊朗清冷的青年，坐着轮椅。
谢寒食坐起身，觉得浑身不似昨夜那般疼痛了，他虚弱地说：“你是神医无名？”
无泽面无表情地说：“我师父出谷了，不知何时回来，你来得不是时候。”
谢寒食看着眼前这个波澜不惊的人说：“是你救了我？”
“幸亏你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换了旁人怕早就没命了！你这般不顾生死非要进谷，为了何事？”
谢寒食说：“求你随我出谷救一人性命！”
无泽冷笑着说：“凭什么？”
无双偷偷趴在门外看着里面小声地说：“大师兄你就去吧！”
无奇也结巴的附和道：“就就就是！”
无穷这时进了门，一手拿着谢寒食的玉箫，一手拿着那把破算盘，他笑着说：“莫不是为了心上人？”
谢寒食看见他恼火地说：“把东西还给我！”
无泽瞥了眼自家师弟手中的箫，转头问谢寒食：“你通音律？”
谢寒食点头称是。
无泽那如面瘫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澜，他死死地抓着轮椅的扶手，眼波流转深沉地说：“我这有一份琴谱，你若能吹奏出来，我便随你出谷救人！”
谢寒食大喜，但转念一想箫身有损，于是坦白说道：“那玉箫曾断过，音色已经不准……”
无穷把玉箫横在他眼前说道：“我已经给重新修补好了，是不是瞧不出端倪了？”
谢寒食一把接了过来，仔细地摩梭，光滑如初，不细看确实看不出裂痕来，凑到唇边一试，确如往昔。
无泽取了琴谱推着轮椅进来了，他小心地将那张绢帛铺展在桌上。
他曾经问过一人一个问题，那人说答案就在这张琴谱里。而这些年他一直躲在谷中，不愿也不敢揭晓答案，如今，是时候了吧！？
谢寒食仔细地看完了琴谱，而后照着琴谱缓缓吹了起来。
箫声绕梁，深情婉转而不失激昂，如喃喃细语，如互诉衷肠，如春风化雨涤荡在人心头久久不能平复。
屋里屋外的几人都沉浸在乐曲中没有回过神来。
无泽偷偷拭去了眼角的泪开口道：“我随你出谷！”
谷口的阵法已经被撤，谢寒食抱拳对几人道了谢，而后对独眼说：“多谢无穷兄帮我修好了玉箫，之前多有得罪！等我回到京城，奉上金算盘一把以表谢意！”
无穷听了独眼放光，乐呵呵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让大师兄帮我带回来就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