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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难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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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一入深似海,此时忙着伤心后悔,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的二郎,在跟着碌碌宫车离去的时候,却不晓得他心心惦念的妹妹桂菊原不过轻轻那么一摔,却是正巧将头磕到了石头上,将头碰出了一个血窟窿。
胡屠一家赶到跟前的时候,桂菊已然是血流满地,陷入昏迷。而待胡屠将桂菊抱起检查伤势,这才发现她头上摔出了这么一个血洞,这才导致血流如注,失血不断。
即便是村户小儿,也知道伤口这样留血,是会要命的,更何况胡屠夫妇?是以胡伏氏见状当时便急昏了过去。
好在胡屠杀猪见惯了血,知道眼下拖不得,吩咐儿子们好好照顾爹爹一声,便抱着桂菊匆匆往城里赶。
这时代还是极朴素的,虽然眼下城门口堵的人多,但是众人一见有个孩子受了伤,都急急忙忙的给胡屠让路,不但如此,有几个热心人还顺便指点了胡屠最近的医馆在哪儿。
好算桂菊命大,碰上的第一个坐堂大夫便正巧最擅长外伤。于是妙手回春,内服外敷几贴药下去,好算将血止住,暂时把桂菊的小命儿从阎王手里抢了出来。
因着城里不管是吃食还是住宿都很贵,而胡屠夫妇付完桂菊的医药费之后,手中更是没有余钱。于是为了不叫一家人晚上露宿街头的胡屠夫妇便没有在县城里再耽搁下去,而是抱着昏睡中的桂菊便回家了。
只是不知怎的,回家之后,桂菊头上的伤明明已然结痂转好,呼吸也十分平稳,但就是一直躺在床上都没醒来。没办法,等了三天也不见桂菊醒来的胡屠夫妇只得抱着桂菊跑去县城,请之前那位给桂菊看伤的大夫看看。
那大夫医德倒是不错,诊完脉后并没有蒙骗胡屠夫妇,而是将实情告诉了胡屠夫妇,说孩子这是脑子里有血块儿,这才一直不好。
不过同时她还告诉胡屠夫妇的便是,想要孩子好就得吃药。可是其中的重点不是那药极贵,要一两银子一贴,一般人家用不起。而是要吃到什么时候,最终会不会好还得看天意。或许一副药就又活蹦乱跳,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了。
这一下可叫胡屠夫妇顿时惊在当场,药贵也便罢了,怎么还要看天意?没奈何之下,夫妇二人只得再将桂菊抱回家中。
看着在昏睡中越来越消瘦的桂菊,胡屠夫妇死的心都有了。生了六个儿子才盼来这一颗独苗,如今明明有气儿,却是在等死,这不是在剜心么?
想到自己这个孩子不仅仅是要给自家传宗接代,还要指望她长大后完成自己的一个大心愿。愁困数日的胡屠腾的站了起来,咬牙咆哮道:“不行,我决不能看着孩子等死,只要有一丝希望,别说是一两银子一副药,便是一百两银子一副,我也掏。”
“妻主!”原本还在守着桂菊哭泣的胡伏氏闻言一愣,却是顿时又流下泪来道:“可是别说一两,便是十文,我们也是拿不出来的!”
“呃~”胡屠闻言一顿,随后才有些呆呆道:“我们卖房子。”
“咱家这房子也不过值个六七十两,加上前院铺子一起,能够一百两就是高价了。可是不说一百两能买多少天的药,单说卖了房子就等于断了生计,我们一家要吃什么?喝什么?还有那二十两银子的债要怎么还?”
胡屠闻言顿时又有些丧气,却是依旧道:“不管怎样,桂菊的病是要治的。我还有一把子力气,实在不行,我就去成县银矿~”
“不行!银矿上哪儿是人待的地方?活着进去容易,能全尸出来的都难!万一有个好歹,我跟孩子们可怎么办?”闻听胡屠的打算,胡伏氏当下便激烈反对。
胡屠见状连忙道:“我这不是说实在不行的情况嘛!”
胡伏氏道:“实在不行也不行,总之,不许你去银矿。”胡伏氏说完顿了顿,又害怕不保险的加了一句道:“不然,你前脚去,我后脚便上吊去!”
“好好好,不去,不去,你可别想着那些歪心思。”夫妻多年,胡屠也知道胡伏氏的脾气,当下不但连忙保证,也绝了去银矿的心思,不过心中却是另寻思起出路来了。
可是话说起来容易,银子却哪里那样容易来?于是迫于无奈的胡屠夫妇,在一番商议之后,最终还是将主意打到了自家的宅子上,商量着要将前院铺子并后院住宅一齐卖了,而后将一家都搬到下面村子里。
就在胡屠夫妇张罗着卖房子的时候,大郎却是独自回了家门,并带了十两银子。
原来,大郎夫妇早就知道了胡屠为桂菊治伤借钱的事情,只是因着眉凤眼下还是童生,国家不给食饩,而家中钱财大权又被王陈氏把持,是以他夫妇二人虽然有心相帮,但也是苦于自己手中并没有钱财,只能有心无力。
好在每月眉凤去县中上学时,王陈氏再不愿意,也得按王家家主吩咐给五两食宿银子,再加上眉凤原来攒了些,又跟同窗借些,这才送了十两银子来。
十两银子虽然不一定够桂菊的医药费,但是多少能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只是胡屠夫妇听说这银子是眉凤省下的食宿钱,当下却是都觉得不能收。要知道,读书虽然不比其他是体力活儿,但不吃饱饭,精力不济,可是念不好书的。更何况这月恰巧是岁试,若是因此耽误了眉凤的前程,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儿,胡屠赶忙将银子塞换给大郎,而后坚决道:“你们小夫妻的孝心,我跟你爹爹心领了。只是这钱却是不能收,你拿回去叫眉凤好好花用,今番考上秀才,比这十两银子更叫我跟你爹爹开心。”
大郎闻言明白胡屠担心眉凤吃不上饭,于是忙解释道:“娘,您就放心收下这银子给桂菊看病吧。我先前也担心这个,不过眉凤走时带了不少干粮,说这月先靠靠同窗,饿不着~”
听了大郎的解释,胡屠心中更是觉得这钱不能收,于是出言斥道:“嗯?住口,夫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个什么!虽说是同窗,但借人之光,总是要还。
更何况眉凤是个要强的性子,嘴上说是跟同窗说好了,到时候又哪里肯真去麻烦?多半是得小心翼翼的省着过吧!若是别个时候倒也罢了,这钱我也收下,可是这个月正是岁试,如何能叫她分心?”
“这,娘~”大郎闻言很是犹豫,虽说觉得胡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却总觉得未必如此严重。
胡屠虽难得对儿子们说话有好颜色,但是却并不代表她心中不疼儿子,只是少有表现罢了。而眼下大郎虽是不明其中利害听了眉凤的话,但到底小夫妻都是为了孝顺自己,于是见大郎对自己的话还有犹豫,当下便又缓了颜色叹声道:“唉~,到底生在这小地方,也难怪你见识短浅。”
闻听这话,不光是大郎,便是胡伏氏并三郎四郎五郎六郎听了都很是奇怪,一副欲知详情的样子。
胡屠见状摇了摇头道:“都是陈年旧事了,原本不想再提。不过既然说到这儿了,那我便说说吧!想当年,咱们胡家,在北方也是……颇有根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