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警察那些年》饼叔

9、奇怪氛围

　　真是烦恼啊。

　　明明现在正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清闲时刻。

　　可只要看到那些从中途穿过的活泼身影，他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起来了。

　　虽然已经不在一线，自己的年纪在所内也没有办法再往上升，离退休似乎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这种不上不下的资历啊……

　　这样算的话，警察学校的确是个不错的岗位，即便是远离了自己曾经为之奋斗的一线，但将这些憧憬着光辉未来和远大理想的幼苗们培育出来，那也是非常不错的感觉。

　　自己不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就觉得特别的疲惫，甚至连一半的课程都没有进行完。

　　果然是老了吗？

　　力不从心了。

　　打开了盖子的保温杯正放在走廊的阳台处，在阴沉天气下的黯淡光线里杯中冒出的白色热气清晰可见，他周遭的空气中开始弥散一股茶水都有的涩意。

　　他，鬼冢八藏，今年四十七岁，从机动队退下来已经有七八年了，可以说是家庭美满，生活幸福，事业姑且也算有成了。

　　但最近却觉得自己遇到了挑战。

　　接二连三出现的问题让他心生烦恼到忍不住有种想要提前退休的忧愁。

　　“鬼冢，开会啦。”

　　警察就不是一种能够用‘清闲’来形容的职业，就算是在警察学校也是这样。

　　鬼冢长叹一口气，抱着就没喝过几回的茶杯回了教职员室。

　　今天的老师来的还算齐。

　　平时好多人下课就走，跑的比飞毛腿还快，就连大学院的教授都不一定能够望其项背，毕竟这里只是一群退休养老的家伙们才会来的地方，稍微年轻一点，有野心的都会在本店那里往上爬。

　　但今天大家人到的这么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昨晚的事情大家知道了吧。”

　　副校长坐在前面。

　　教职员室内被摆成了搜查本部的样子。

　　人高马大的鬼冢丝毫不惧前方坐着的人，还能瞧见大家藏在笔直的背影前的手正暗戳戳的搞些小动作。

　　昨晚的事情基本上大家都没当回事儿，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算有学生因为某些原因被开除，也只是被开除，一个只是刚成为巡查却没有完成培训内容的家伙，可还没有到能够耀武扬威的时候。

　　来个杀鸡儆猴，让这群吃不了苦头的小鬼看看这看似很近的一步到底有多遥远。

　　可BBS上已经出了风声。

　　也不知道谁的耳朵那么灵敏，就把消息给披露了出去。

　　“警校生在校内无故被袭，这件事就算是赌上我们学校的名誉，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为什么不直接赌上警视厅的名声呢？

　　鬼冢抱着茶杯这么默默地想着。

　　在昨晚将近十一点，他们巡逻教学楼时，发现了一起事件。

　　两名男生无故昏迷在卫生间内，一名面部有着被遭到击打的痕迹，另一位则是很干脆地昏迷了，送进医院的检查结果是——脑部和颈部有着严重的打击，并造成了中度的脑震荡。

　　早上苏醒后，两人一口咬定自己被袭击了，而袭击者却是迷。

　　好在受伤的是他们自己人，也不会遇到什么不配合的情况，大家都觉得很快就能抓住嫌疑人，因此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最关键的是事发地在学校，比起在大街小巷安装监控摄像而被大众声讨侵犯隐私，警察学校的摄像头简直就是密密麻麻，装了个够。

　　为了翻看影像，鬼冢几人自然被拉了壮丁。

　　机动队出身显然给人留下了不善思考又粗暴的笨蛋印象。

　　但查看影像啊……

　　只要一想到以前的工作经历，鬼冢也不由升起了自戳双目的冲动。

　　“喂，鬼冢，你们班的那个松田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教计算机，也是负责这次调查监控录像的老师给自己点了根烟。

　　这边没有女生，也没有烟雾报警器，他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像他们这种以前都在一线拼搏过的，可没什么不喝酒不抽烟的好习惯，一根香烟有时候真的能让人挺大半天的，当然还有上司的压力。

　　松田……

　　听到这个姓氏时，鬼冢突然觉得自个的耳朵里就跟有一群蜜蜂似的在嗡嗡。

　　自打松田和降谷鼻青脸肿的出现在晨会上后，过来打趣他的人就从教学楼排到了大门口。

　　这明知道在打架还不好当众处理的个中滋味啊。

　　更别说下午还来了个拆槍行动。

　　虽然之后的确救了自己，但一码归一码，不然自个这个学生迟早得栽跟头，或者已经快要栽跟头了。

　　鬼冢不自在地摸了摸脖颈。

　　被勒住时的窒息还让他心有余悸。

　　“什么怎么回事儿啊，不就是摔楼下了吗？”他喝了口茶，没滋没味的。“而且当时不止降谷一个人，也不是萩原他们。”他补充着。

　　降谷和松田的矛盾已经肉眼可见。

　　一开始还觉得只是两人性格产生的矛盾，谁知道……降谷会那么较真，松田那小子也是的，王八蛋这种话是能够当众说的吗？

　　反正打架这种事情绝对是子虚乌有的！

　　啊。

　　总觉得脑袋又开始痛了。

　　教学楼的监控录像被打开。

　　亮起的电脑屏幕让他觉得眼睛不舒服。

　　“鬼冢，你这是欲盖弥彰啊，我们也没说松田和降谷又怎么了。”

　　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忍不住笑。

　　他搓了把自己胡茬没刮干净的脸。“也不知道这两年招的什么人啊，说真的，我敢确定今早上那个脑震荡的没说真话！”

　　信息科的老师瞥来一眼。

　　这事儿谁都知道，当了大半辈子的警察，毛头小子撒没撒谎只要闻闻就知道了。

　　但他只是咬着烟蒂笑着瞧两人。

　　“我说，不如这样吧，模拟交番怎么说也是后期课程，但也不能说不可以提前的，而且这种情况不正是一次指导教学嘛。受害者可能会撒谎，受害者之间也可能隐藏着多重身份，且如果这个受害者还是自己同僚的情况下——这是不是很有教育意义？”

　　他伸手按住了视频的暂停键。

　　鬼冢和另一位教官面面相觑，又看向电脑，曾经夜半泛着淡淡蓝色光晕的屏幕似乎正在眼前跳舞，如果现在要熬上一熬的话。

　　那当然——

　　“果然是信息科的老师呢，真是个……好主意。”

　　鬼冢抿抿唇，觉得自己不能同流合污。“……我觉得还是不能耽误……课程。”

　　虽然是这样说，但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边松田已经回到班级。

　　只是教室内的氛围让他感觉很奇怪。

　　他不自在地看了看周围。

　　但大家好像还是往常那样，不是翻着法典，就是三五成团的窝在某张桌子前聊天。

　　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错觉吗？

　　“小阵平，这都快到中午了。”萩原坐在位置上笑。

　　他身边也站了几个人。

　　有些眼熟，叫不上来名字，应该是班上的同学。

　　萩身边平时也有那么几个人，交友广泛，性格不错的他很容易就成为大家的中心。

　　这应该就是网上那群人念叨的令人嫉妒的现充角色。

　　所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降谷正坐在诸伏前面位置的凳子上，那个位置的学生可能也在其他人那边，伊达正给几个男生讲课，早上似乎上了让人比较困惑的课程。

　　松田收回目光，没朝好友那边去。“遇到了点事儿。”

　　刚坐下没几秒，萩原就站起来朝这边过来了。

　　“你知道我早上碰见谁了？”

　　他站到自己课桌前。

　　一只手压在桌子上，上半身俯下来，松田听到响在耳边的声音顺势地抬起头朝好友看过去。

　　视线自然的从前方的位置到讲座那边的黑板滑过，也自然的从萩原那张人还没散开的位置上掠过。

　　“……”

　　三两个眼熟的青年冷漠地朝这边看来。

　　有人低语，有人嬉笑。

　　目光对碰。

　　嘴皮子扯扯，戴上了皮笑肉不笑的面具。

　　他视线掠回好友那张透着几分暧昧又神秘兮兮，莫名让他觉得有些贱贱的笑容。

　　“……”萩好像还挺正常的。“能碰见谁，教官？”

　　松田扭过上半身，放在桌上的左手抬起，两根指头支着太阳穴，其他的手指扶着下颚，一副‘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的轻佻神色。

　　萩原倒是没怎么在意对方尾音打着飘的语气。

　　反而把身子压的更低，嘴巴就差贴在松田的耳朵叶上，就像是为了他面子似的压低声音。

　　“就是七慧同学啊。”

　　“七慧同学好像很关心小阵平的样子，我们解散后就立马过来询问了——”萩原又拉开距离，保证眼前人能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掐着声音故作可爱地道。“松田君是不是出什么了事情了啊，怎么没有看到他，到底伤到哪——儿了。”

　　最后一句话刻意拉长，萩原的目光往下一滑。

　　松田表情一僵。

　　这家伙八成是在唬他！

　　哼。

　　“少说这种话啊，萩原。”他眼眸微黯。“七慧同学可是女生呃，不能这么开玩笑。”

　　昨天打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对方是女生了。

　　小阵平好像在转移注意力。

　　得到想要答案的萩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问问诸伏他们，降谷总不可能骗你吧。”

　　说完就回到自己课桌前，没走的几人又说了句‘萩原，昨晚铃木的事情听说了吗’这样的话，就把注意拉了回去，脸上的笑容也肉眼可见地真诚快乐起来。

　　“什么啊。”松田蹙着眉头嘟囔了句。

　　果然很奇怪。

　　七慧同学过来找他的事情也怎么在意，而实际上就算到了中午的时候，从自己这个大活人面前走过，对方也没朝这边看一眼。

　　“……”

　　果然萩只是想看好戏吧。

　　只是刚吃完中午饭，还没来得及好好研究今天出现的多种变化时，他就被人拖到了一个小黑屋里。

　　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小黑屋。

　　像是杂物间的狭窄地方，黑乎乎的，只有台式电脑的屏幕正散发着幽蓝的光芒，照射出四周的铁制书架，以及站在他后面用钢钳一般的宽厚手掌牢牢按住他肩膀的，脸上带着古怪笑容的教官。

　　“……”

　　他觉得自己今天应该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鬼冢一把将他推到桌前，还给他拉了椅子过来，可以说是殷勤得很。“松田，现在有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本来打算早上就去抓人的，可那些类似文化课的课程对于培训的巡查来说缺一不可。

　　而唯一的机会就是下午的术科。

　　毕竟柔道逮捕术这种东西，就算被分配到各个辖区，也会有人组织练习的。

　　只是他们负责的这项工作也不需要多少人。

　　所以早上摔下楼梯被萩原从上午的老师请到下午老师那边，被动停课的松田就映入他们的眼帘。

　　“能够察觉槍械问题的你，一定能够胜任这份需要足够细心和耐心的工作。”

　　让你拆！

　　就不信看个大半天录像你还有精力说话？

　　鬼冢深感这群小子之所以那么精力旺盛，完全是平日的空闲太多。

　　听到平时有着恶鬼之称的教官如此轻声细语说话的松田，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开始颤抖起来，被强行掰正面朝前方的眼睛看向已经开始播放的录像，怎么也挪不开。

　　“……”

　　这种即将步入地狱的不祥预感到底是什么鬼啊！

　　……教官，你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