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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截阴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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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刘康所言,那送饭的每日来两趟,除却分发食物之外,便是给这群孩童灌输他们福缘深厚,都是被仙师选中之人等假话。
桑希为装着吃不惯那干噎的面饼,上去怯生生地揪着那送饭的衣角想讨点饭菜吃,却被那送饭的一顿数落,说什么七月十五便要请见仙师了,在那之前须得养养肠胃,只能吃这面饼过活,说罢眼底还透出一丝凶光。
桑希为只得败退下来,自己缩到墙角不再言语,望着手中的面饼发呆。
为什么他们只能吃面饼?是那送饭的在随口敷衍,还是这面饼真的有问题?
思及此,桑希为连手中的面饼也不太敢吃了。
“喂,你就别穷讲究了。”刘康凑过来撞了下她的肩膀,“在这里有面饼吃就不错了,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我吃不下。”心中对这面饼的忌惮不好对刘康明说,桑希为转头盯着冲她嬉皮笑脸的男童,语出惊人道,“你带我再去外面走一圈吧,兴许我多走走就能吃得下了。”
若那送饭的便是暗地监管他们的人,兴许可以趁那人送饭之时摸出去看看。
“嗯?!”刘康猛然扭过头来,嘴里还塞了半块面饼,含糊道,“我没听错吧?你昨天都怕成那样了,还想出去呢?”
“多走走对身体好。”桑希为将面饼掰了大半往刘康眼前一递,随口道,“这是报酬。”
“好吧。”刘康盯了她一会,没收那半块面饼,只拉起她就追着那送饭的出门了。
不出意外,他们又如梦游般在小院内绕圈,那如芒在背的窥伺目光一如昨夜。
明明眼前还看得到送饭之人的身影,可却依旧有人暗中看守他们。那送饭之人与监视之人竟分了两拨出来!
白日里这祠堂更多的古怪之处也显露出来了。
那遮蔽了小院的高大槐树竟被挖空了树心,其间隐约有一口深井。
一圈又一圈捆缚着树干的红绳更像是刻意遮掩那被挖出的缺口一般,树干上原以为是红绳褪色染上的暗红,如今看着却像无数古怪的符号。
那四方鼎中冲天而起又四散的香烛烟气与这槐树的树冠相合,恰如一个倒扣的几近透明的大碗,将祠堂扣在其中。
桑希为看得分明,在那送饭的走出院门的时候,周围的空间扭曲了一瞬。
夜晚祠堂屋檐下点亮的灯笼在白天竟也依旧燃着。
每当绕圈走到最靠近那灯笼的几处时,桑希为都觉得自己的精神振奋了些许,与那时自己手上的伤口被治疗好时的感觉类似。
渐渐习惯了暗中窥伺的目光,桑希为借着衣袖的遮掩狠狠掐着刘康的手心,可直到将他的手心抠破也没有唤醒他。
看来这迷惑孩童心智的手段不一般,疼痛根本无法将他唤醒。
桑希为只得打消助他清醒,让他闹出点事来的念头,安安分分地走完这几圈。
待到他们再度回到屋内,刘康惊醒后下意识便嗷了一声,却又在音调扬了半截的时候强自吞了回去,只捧着手心震惊地盯着她。
桑希为自顾自往原先坐着的墙边走去,却被他一个跨步拦在身前:“喂!你——等等!”
见桑希为盯着他不言不语,刘康罕见地露出几分焦躁,暴躁得又想踹门,憋了半晌,最终只期期艾艾道:“你,你要不要出去再走一圈?”
自己一进那小院便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就算自己想掐人也有心无力。可自己手心的伤口明显是这新来的女娃在小院中时掐的,说明这女娃与自己不一样,甚至与这屋内的所有孩童都不一样!
她没有被小院中不知名的东西迷惑!说不定她真的能逃出去!
刘康心里着急,却又不敢明着说出来,最终只能捧着那只受伤的手在桑希为面前暗示道:“你多掐我几次,让我清醒清醒。”说不定能让他在小院中清醒过来,从眼前永远也走不完的路中脱身。
桑希为看着瞬间反应过来的刘康,面上懵懂,下手却毫不含糊,径直在那伤口上一戳,配合着男童龇牙咧嘴的哎哟声,无辜道:“刘康哥哥,你生病了吗?生病了的话,让我掐你一百次也没有用的。要去看郎中,对症下药才能好过来。”
想不被迷惑心智,疼痛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有找到如何破解的法子才行。
“这破地方哪来的郎中?”刘康急道。难道这女娃也没办法让我清醒?
桑希为摇摇头没有说话,径直往墙边一蜷,也不管刘康围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将那半块面饼往他嘴里一塞,阖目便睡去了。
她不懂的东西太多,还得等脑海中那个声音苏醒才行。
***
两日间,桑希为每日只勉强掰一小块面饼食用,保证自己能有逃跑的行动力,就在她忍着腹中的饥饿,将新发的面饼收起来时,脑海中再度响起了稚嫩的声音。
“阿希,你肚子饿了怎么不吃东西?”
“你醒啦!”桑希为大喜,无视了他的问话,连声问道,“你这两天是在闭关修炼吗?上次你帮我治疗手上的伤是不是让你更虚弱了?你现在有没有恢复一点?”
“差不多。”那声音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却又在听到桑希为腹中饥鸣时又提了一句,“阿希,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我不敢吃。”桑希为苦着脸将自己这几日觉出异常的地方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一直燃着的香烛和灯笼,院门背面挂着的八边镜子,槐树树干中的水井,树干上古怪的符号,缠着树干的一圈圈红绳,院内迷惑孩童的鬼打墙……所有桑希为觉出异常的地方,她都说了个遍。
那声音听后并未出言,只示意桑希为将怀中的面饼拿出来,须臾之后便道:“阿希你先填饱肚子吧,这面饼没问题。”
桑希为低下头神色狰狞了一瞬,将手里的面饼当做那送饭的村民狠狠咬了一口:“所以这两天我这么谨慎根本就做了白工吗?!”
“没有,阿希很聪明。”那声音温声安抚道,“这面饼中其实也掺了些东西,但我能处理掉,阿希无须忧心。”
“里面有什么?”桑希为一时间觉得嘴里的面饼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休眠的蛊虫,血气很充裕,看着像是催发气血的。”那声音接着道。
桑希为的脸青了一瞬,只想把手中的面饼远远丢开,一时间脑海中净是那吃苹果吃到几条虫子最恶心的问题。
在做了会心理建设后,桑希为木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啃着面饼,在脑海中自嘲道:“照这么说,这面饼里全是虫卵了?富含高蛋白,营养丰富。我该庆幸自己没吃到半条虫子吗?”
“不错,若这蛊虫一直休眠下去,会渐渐反过来被人体消化,的确对人有好处。”
“……”
桑希为算是明白了,脑海中的声音一板一眼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反话。
她长叹一声,将那许多吐槽之语都咽了下去,只转到正题细细询问那声音,祠堂内布置的诸多古怪之处的作用,之后又按着那声音的吩咐去小院内走了一遭,这才作罢。
却原来那倒挂的八边镜作监视并混淆方位之用,监视之人手里应还有一方母镜,只消将那母镜破坏,这混淆方位之法自然便破开了。
院中点燃的香烛本身并无问题,仅做供奉槐树之用。只不过那槐树后来吞云吐雾散出的淡蓝色烟气带了些阴气,蒙蔽了院内孩童的眼睛,也形成了一方倒扣的结界。
孩童阳气弱,魂魄未稳,因此并不能堪破这层结界,也轻易会被那弥散的烟气迷了魂,这才是那些孩童眼中鬼打墙的真相。
至于那昼夜不熄的灯笼,乃是镇压这槐树所用,令它的阴气只能在祠堂中弥散,怪道这挂在檐下的灯笼恰好位于那槐树八方。
槐树树干中那口深井便是槐树阴气的来源,那些绕在树干上的红绳,画在树干上的古怪符号,只为抽取井中阴气为槐树所用。
“所以只要截断阴气的来源,就能破开这结界?”桑希为似懂非懂地总结道。
“没错。”
“那我今晚想法子去探探那方井。”桑希为硬着头皮道。
久久未曾等到那个声音再度开口,桑希为抵着衣物内藏着的精铁箭头,心中打鼓:“那红绳和画的符号我能用手去碰吗?我想着要是有机会就把红绳给割断,那符号也尽量都划花掉,让那棵树没办法再吸收井中的阴气。”
“此法可行。”那声音道,“寻常女童阴气重,碰到那红绳和符咒可能会被反过来将阴气都吸干净。但你的魂魄强大,又有我在,不会有大碍。”
桑希为心中有了底,悄然知会刘康,让他在晚间设法将这屋内孩童都赶到院中,人多了她才好浑水摸鱼。
那刘康不知想了些什么,转了转手腕,做出一副保证没问题的模样。
待到晚间,屋内的孩童皆迷迷糊糊欲要安睡时,哐当一声巨响响彻屋内。打眼瞧去正是刘康所为,他站在厢房门口,看上去又要去那小院中再尝试一番。
“刘康,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与刘康最不对付的沈大武率先声讨道。
“小爷发什么疯?发的送你去院子里逛一圈的疯!”
刘康正等着有人发难,遂冷笑一声,几步走到沈大武身边,仗着自己力气大,竟直接将那沈大武摔了出去。
眼瞅着沈大武在那院中踉跄几步之后,便迷迷瞪瞪得跟游魂似的,刘康又随手揪着两个靠门边的孩童,将他们也推到小院中。
“你们也都给我出去!”
那小院在屋内大多数孩童眼里与龙潭虎穴也没什么两样,这下刘康竟一下子推了三个人出去,顿时惹了众怒。
也不知从谁开始,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见屋内已有一半孩童被丢了出去,桑希为贴着墙边就往外蹭去,恰好拦在一个被丢出去的孩童身后。
借着这点力道,桑希为疾步倒退,又恰好一脚踩空,往台阶下滚去,顺着便滚到了那槐树树根边上。手指刚碰到那红绳,灼人的疼痛便差点令桑希为尖叫出声。
可此时院门处却传来了动静。
情急之下,桑希为一咬牙便借着起身的间隙,躬身就往那树干间的缝隙处撞去,手里捏着的精铁箭头也借着身体的遮挡狠狠割断了一截红绳。
霎时间,那紧紧绕着树干的红绳便四散下来,被挡住的井口出现在她面前。
桑希为手里抓了一截红绳,整个人顺势栽进了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