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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再问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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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长,你怎么了?”狐四十一疑惑道。
它只见桑希为听了它的话之后就陷入了深思,莫非这小仙长想知道该如何晋位金丹?那它是不是得回族再问问老祖?也许老祖还知道些其中辛密。
桑希为自然不可能将方才的对话告知狐四十一,但她却能提点一二,遂与它道:“我只是在想,人修晋位金丹与妖兽晋位金丹有何区别?狐四十一,那日你在席间也听见了,我如今尚未引气入体。严格来说,我只是个凡女,但是我已渡了入道雷劫。”
狐四十一愣愣点头,不知她说这话是何意思。
她严肃了神情,凑到狐四十一面前道:“人修和妖修在炼气筑基之境进阶并不会引来雷劫,因而,金丹雷劫才是修士需面临的第一重雷劫。”
“不错。”狐四十一应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晋位金丹必定引来雷劫?”桑希为问道。
“因为,修士逆天而行本就易惹怒天道?实力强至筑基圆满就会被天道感应到,天道震怒,因此降下雷劫?”狐四十一回道。
不止它,甚至大多数它认识的妖修,乃至它们老祖,都是如此认为的。
“既是逆天而行,那你为何还要去做?”桑希为未曾想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这答案虽不算错,但却是个只能证有不能证无的伪命题。天道无情,又如何惹怒?天道有情,又如何得证?
她更觉得天道只是天地间运行的规则而已。修士的境界到了,天道就降下雷劫拷问,过了就继续前行,未过就身死道消或者境界跌落,如此而已。
“因为……”狐四十一愣愣道,“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它自出生以来,见到的妖族大多嘴上挂着修炼,行动上也在想着法子进阶。它们狐族借人气化身,旁的种族自然也有秘法,但都是为了炼气升至筑基,筑基升至金丹。
修道修道,它们从始至终,都走在这条路上。
“这可不行,糊里糊涂的,怎么能长久地走下去?”桑希为点着它的额头道,“你得想想你为什么修道,修的又是什么道。”
狐四十一被她问住了,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但她并未停住话头,提起狐四十一的耳朵与它说悄悄话道:“狐四十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凡渡过了入道雷劫之人,金丹可期,其缘由就在那入道雷劫之上。”
“入道雷劫拷问的不是一个人身躯是否强健,不是一个人灵魂是否强大,是一个人的意志和信念。”桑希为唏嘘道,“我那一夜见了无数次自己死亡的场景,渡过了无数次死劫,每一个死去的我都在问我,问我何不认命?”
“小仙长……”狐四十一未曾想桑希为一出口便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番话便是让旁的筑基圆满来听,也足以令它们明晰如何晋位金丹了。
她将其抱到眼前,正色道:“我不想死,所以我活了下来,这便是我的入道雷劫。我求仙问道,不过为了‘不想死’这三个字而已。狐四十一,你呢?”
“我不知道……”狐四十一被她眼中的坚定所慑,喃喃道,“小仙长,我没有想好……”
“那就好、好、想,慢、慢、想。”桑希为道,“天道无常,与其去猜它的喜怒,不如多想想自己的道在何处?”
“小妖记下了。”狐四十一又听到了与初次话别相似的话语,但这一次,它对其有了更深的认知,深到自己的金丹之路都有了方向。
可桑希为如此待它,却让它想回报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它心中惶然,也只得将爪子搭在桑希为手上,严肃道:“小仙长,日后若有所求,小妖绝不推辞。”
桑希为也不客气,当下便道:“也不用日后了,我现在就有一桩事得找你帮忙。”
“什么事?”狐四十一立马竖起了耳朵。
“我想去阴山里采些药草,须得劳烦你替我引路。”她笑道。
那狐族的关系还是能不用就不用吧,先让她试试以自己的能耐能搜罗到多少药草再说。
“不知小仙长需要何种药草?狐族可——”狐四十一还没说完,就被桑希为捂住口吻。
桑希为点着它的鼻尖道:“不用狐族帮忙,就让你给我当个小向导,多是些寻常药草,我应该寻得齐。”
狐四十一想到她如今在医馆帮工,只以为她需要的尽是些凡俗药草,它们狐族在阴山中的地界不小。且大多凡俗药草于它们妖兽无用,并无妖兽采摘,寻到并不难。
想来确如桑希为所说,无须族内帮忙,它当下就应道:“小仙长预备何时出发?小妖随时奉陪。”
“明日吧?”桑希为道,“且让我与老先生告个假。”
说着她又颠了颠狐四十一:“你家老祖也着实不像话,你一个狐狸崽子,天天吸纳灵气修炼还来不及,结果她竟然把你赶到郦县来了。这里几乎没有灵气,你除了吃吃喝喝之外,也没办法修炼吧?还是随我钻钻深山老林好了。”
“小仙长也在郦县。”狐四十一驳道。
“你与我又不一样。”桑希为径直道,“你也知道,我还未引气入体,便是将我塞到灵脉之中,我不会吞吐灵气之法,也无法吸纳灵气。”
狐四十一心中奇怪,便问道:“小仙长,那位大能为何不教你引气入体?小仙长未曾引气入体就能有如此实力,待到灵力加身,定然更加厉害。”
“时候不到。”桑希为晃着头煞有其事道,“我现在还差得远呢。只有待那位大能满意了,他才愿意教我些东西。”
说着她便在心里打趣道:“阿弗,你说那位大能何时会满意?”
这种问题李之弗半点不想搭理。
桑希为见心中无人应答,也只得遗憾作罢,她发觉阿弗现在越来越不想搭理她了。
“小仙长,假以时日,你一定会被那位大能收归门下。”狐四十一觉得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天分的人就是桑希为,即便那位大能眼界再高,想必也定然不会放过这块良才美玉。
“那可说不准。”桑希为含糊道。
她觉得自己还远远不足以让阿弗开口收徒,虽然……有个阿弗这样的师父应该不错,但是也得阿弗看得上她才行。
她可知道得清清楚楚,阿弗只在最初生出过教她习剑的念头,自那以后便再未开口说这话了。
“小仙长切勿妄自菲薄。”狐四十一临走前还与她加油打气。
桑希为哭笑不得,却也含笑接下了这番鼓励,待到回身后脸色就垮了下来,心中连连道:“阿弗,在吗在吗?”
“何事?”
“阿弗……”桑希为想到心中的猜想,愈发觉得不好,“方才狐四十一提醒我了,你只有最开始问我要不要习剑,但之后你就没问过了……”
“何须再问?”李之弗只反问道。
他觉得桑希为又在说废话,她先前那些强身之术,如今夜里的对战,哪一样不是在习剑?
“……所以你反而对先前的我更满意吗?”桑希为幽幽道,“我觉得自己比最初变强了许多,但是为什么你不问我要不要随你习剑了?”
李之弗只问道:“阿希,你想问什么?”
“阿弗,我想知道你当时为何会问我要不要习剑?那时若我应下,你会如何做?”桑希为见他松了口风,连忙问道。
“当时的你太弱,总认为自己一天也活不下去,传你剑术是为让你有武力傍身,不至于落到被绑了还逃不脱的境地。”李之弗直言道。
桑希为啪的一声捂住脸,面皮发烧,忍着羞恼道:“我那时一清醒就遇到那种场景,自然会害怕了!”说着她又觉出几分古怪,“阿弗,你那时都想着传我剑术,怎么如今却没有教我?”
她觉得这听着像有几分埋怨的意味,又连道:“我也不是怪你不教我剑术,我只是觉得,我现在比先前强了许多。要说学习剑术,现在的我应该更合适才对。”
“没有必要。”李之弗道,“你已有了自保之力,我又何须教你那些东西?”
桑希为越听越迷糊:“阿弗,我没有听懂。”
“初时问你习剑与否,只是传你几套剑招,教你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如今的你,拿着一根青竹棒便能走出阴山,再对上柖村诸人可一力敌之,不学那些剑招也罢。”
“……”
桑希为这下听懂了,敢情大佬初时是看她可怜,所以想教她点防身之术,断然谈不上见猎心喜收她为徒什么的……
便是现在她也还在考察期,更莫说教习剑术之流了……
她苦着脸道:“那,阿弗,那我何时能随你学剑?学真正的修士该学之剑。”
虽然阿弗只出了两次手,她更只见着了一次,但她暂时学不会那其中真意,先学一套剑招耍耍帅也不错啊。
她如今身手的确好了许多,可见着敌人也只会直取其要害,除却挥砍便是戳刺,离她脑海中那飘逸风流的剑招所差甚远。
“那你愿意随我习剑吗?”李之弗悠悠反问道。
“……”
桑希为沉默下来,先前的畅想被这一句问话一扫而空。
李之弗自然不会同她玩笑,他此问问的定然是她是否预备好闯入修仙世界,是否下定了离开凡人界的决心,是否确认自己此后余生都执剑立身,奉剑而行,是否——
良久之后,她才叹道:“还不行,我还得想一想……”
“如此,我又为何要问?”李之弗早已知晓她会如此回答,此时自然不意外。
“自然没有问的必要。”她闷闷地接话道。
整个下午,桑希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与老郎中告假之后,在收拾自己的行李时,也依旧没什么精神。
直到晚间照例被杀了九次,也看了一段书后,饶是她精神已困到极致,但神经却始终被那股遗憾牵着。
她还是没忍住旁侧敲击道:“阿弗,你觉得我如今的身手如何?”
“一般。”李之弗道。
桑希为来了精神:“是极是极!那你要不要想办法帮我提升一下身手?”
“此去阴山,正为此事。”李之弗觉得她如今情绪有些不对,却也如常回道。
“咳……”桑希为虚咳一声,暗示道,“除了淬体锻骨,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借那截枯木打磨意志。”李之弗道。
“除了这个!”桑希为继续追问道,“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并无。”李之弗猜到她要作妖,此时只做不知。
“咳咳!”桑希为清了清嗓子,“阿弗,你看啊,你于剑术一道通神,所以你是不是……教我几套剑招耍耍?”
李之弗没有回话,只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一听到“耍耍”这二字,他便知道大抵又是桑希为脑子里的奇思妙想在作怪。
桑希为兴奋道:“就是那种飘然洒脱,矫若游龙的剑招,一剑出则竹叶翻飞,一剑收则叶落竹倾。”
“比如?”李之弗接话道。
“比如挽剑花,踢剑,飞剑……”桑希为记得的不多,能形容出来的也不多。
但却足够李之弗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此时只嘲道:“阿希,你若想上街卖艺,大可与戏班子去学这些。”
“我不是唱戏的。”桑希为愤愤道,“有现成的剑术高手在面前,为什么还要去与戏班子学那些假把式?”
“有何不同?”李之弗平声道,“招式重在杀敌,并非炫技。待你挽了一圈剑花下来,敌人可能已经捣碎你的咽喉了。”
桑希为觉得李之弗说的有道理,但她还是心痒痒:“可是我也不会什么招式,每每遇到敌人,直接就朝敌人的要害攻上去了。”
“手段利落,这极好。”李之弗赞道。
“……就没有又利落又好看的招式吗?”桑希为欲哭无泪。照阿弗的态度,她觉得自己想学几式剑招的想法大抵是不可能了。
李之弗道:“一剑穿喉,这不正是又利落又好看的招式?”
桑希为怏了下来,无力道:“阿弗,你是故意的……”
“生死搏杀岂是儿戏?勿要将心神放在出剑姿势是否飘逸,剑招是否花哨之上。”李之弗见她发觉,便直言道,“阿希,待你哪一日在天下修士面前挽剑花也能吓退他们,再想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