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总在逼我篡位》唐骰子

55、第五十五章 难推拒

　　然而这问题却被狐姬大大方方地问出来了：“桑丫头，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何宁愿找一个被神霄雷劈得差点死了的僵傀，也不愿找阴山中的其他妖兽首领，托它们照料我狐族？”

　　“晚辈不敢。”桑希为道。她如今还摸不透狐姬的性子，保不齐应下这揣测它狐族事务一事就会令她翻脸，是以只含糊了一句。

　　“哼！小小年纪，哪里这么重的心眼？”狐姬嫌弃了一句，旋即那丝嫌弃又转为了满意，“不过这样也好，心眼多才能活得久，于我这第二件事有利无弊。”

　　桑希为心道，来了！恐怕这第二件事才是狐姬留她在狐宅的真意所在。

　　她肃容道：“前辈请说。”

　　狐姬也干脆，直言道：“桑丫头，我想托你照看我狐族。”

　　“……”桑希为怀疑她听错了。

　　她，凡女一名，虽说有些机缘，但如今确实连引气入体都不会；狐姬，金丹大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如今狐姬口中说了什么？让她照看狐族？！

　　“前辈还是莫开我的玩笑了。”桑希为面上尽是无奈之色，“前辈已至金丹，我却连炼气之士都算不上……”

　　“只是暂时及不上而已。”狐姬一双美眸紧紧盯着桑希为，似要将她全身看透，“桑丫头，你如今是个凡人，但我却觉得……”

　　说着狐姬凑到她面前，笑得愈发妖冶：“你便是即刻灭杀了我，也不在话下。”

　　随着这句话，席间气氛猛然紧绷起来。

　　桑希为心中一沉，面色却依旧镇定，只摇头道：“前辈莫要开我的玩笑，我哪有能耐对付一名金丹修士？”

　　“这可就奇了。”狐姬见她如此，也不生气，只懒下眉目奇道，“桑丫头，你一届凡女，怕连炼气修士都没见过几个，怎的就看出我是金丹之境了？”

　　当然是阿弗告诉她的……这里是金丹修士的须弥界，这地界的主人狐姬自然也是金丹了。

　　但她不能将阿弗的存在暴露出来，只道：“狐四十一告诉过我，前辈实力颇为强劲，想来炼气筑基等未入流的修士定然不是前辈的一合之敌。”

　　“炼气筑基等未入流的修士？！”狐姬恍然听到了笑话一般，咯咯笑了起来。

　　美人半掩红唇，笑得花枝乱颤，当是一副极美的景色，然而桑希为却半分欣赏的心思也无，只因着狐姬紧随而出的话语：“桑丫头，你这话可莫要与他人说了。我不知你师从哪位大能，但这将炼气筑基贬成不入流修士的口气，怕也只有那些真正的宗门大派里的核心才能如此自然地说出来了。”

　　“……谢前辈教诲。”桑希为无奈。到底漏了些底出来，她于修仙界的认知都是从阿弗那知道了，这便出了事了。

　　“谢就免了。”狐姬眉宇微扬，嫌弃地摆手道，“我也不过是半步金丹而已。偶然得了这须弥界，才能勉强算作金丹一流，且我的道途已断。想必在你那师父眼里，我不过也是不入流的修士罢了，可当不得你这一句谢。”

　　“……”桑希为只觉这狐族老祖自说自话的功夫着实不错，她什么都没说，这老祖就认定了她有大能师父一样。

　　狐姬见桑希为不再言语，也敛神肃容问道：“如何？桑丫头，照料我狐族一事你可应下了？”说着她眼波流转，又补充道，“当然，我自然也不会白白要你应下此事。我手中颇有些珍藏，且我狐族在阴山这地界势力也不小。桑丫头，若你应下，我手中那些珍藏任你取用，且我狐族也可成为你进出阴山的助力。”

　　说着，她一扬手，四周的淡粉烟雾便迷迷蒙蒙地涌了过来，化作十数朵粉云。这粉云翻涌变换间，便吐出各色天材地宝、灵气神兵。

　　其间各色宝光流转，清气激荡，锐气勃发，直激得桑希为眉宇一阵清凉。

　　桑希为心中无奈。

　　狐族老祖一个半步金丹，却先找了一名从神霄雷下逃生的僵傀，后又找上她一名凡女。桑希为深知好处越多，事越难办的道理，如今这些灵材在侧，她只闻一闻那轻灵之气，便觉精神一振；神兵虚悬，她只直面那锋锐之气，便觉面如针刺。

　　纵是她再不识货，也知晓这里都是些好东西。

　　但她面前可不是什么炼气筑基的不入流之士，即便狐族老祖自嘲自己不过借着须弥界才有半步金丹的威能，但她如今便身处这老祖的须弥界中。这老祖的真实境界是筑基或是金丹又有什么分别？

　　面对这么一位境界远高于她的大能，面对这么一位翻手间便可灭杀她的大能，她更做不出拂袖而去，出言反嘲的事来，只得无奈道：“前辈境界高深，仅凭自身便能护住狐族，缘何要找上我和浣芸姐姐？”

　　“自然是因为我已不可能再晋身金丹，且大限将至……”狐姬眉宇间堆满了轻愁。

　　桑希为不为所动，只继续问道：“前辈可提拔族内小辈，抑或者寻阴山其他妖兽族群庇佑。”

　　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狐姬想给麾下狐儿找保护伞，那也不该跨种族找她。她问狐姬的那两条，无论哪一条都比找她靠谱许多。

　　“还不是我族狐儿不争气。”狐姬哀叹一声，“大多心性不定，连我的十里桃林都走不出去，瞧着竟是连一个能扛过金丹雷劫的都没有。若真有那心性坚韧的，我便是舍了数百年的修为也定然助它更进一步。”

　　“至于这第二条……”狐姬笑得高深莫测道，“桑丫头，这阴山中的妖兽族群少说也有十数个，有金丹大能坐镇的不过三个，但有筑基圆满扛着的却有七八个。你道我为何凭着筑基圆满便敢称半步金丹——”

　　桑希为恨不得将自己耳朵戳聋了，她一点也不想听这狐族老祖的秘密。她深谙知道得越多，越难脱身的道理，此时只恨不得自己从未问过方才的问题。

　　“前辈恕罪，晚辈无意探知前辈的秘密！”桑希为急声打断道。

　　“这也不算秘密了。”狐姬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我曾冲击过金丹，最终却失败了。但是我能活下来，且境界尤在，甚至借着这须弥界还能与金丹相抗，这才是我能将将排在那三位金丹大能之后的缘故。”

　　说着狐姬幽幽道：“桑丫头，这阴山里但凡有点野心的，都想着从我这里掏出能在金丹雷劫之下存活，乃至即便渡劫失败也能维持境界的秘密呢……”她一双美目似嗔非嗔道，“如此，你说我敢将狐儿托与他们吗？”

　　自然是不敢。桑希为心道，但这跟我一个小小凡女有什么关系？莫非这狐族老祖还想让我跟阴山里其他妖兽族群对上不成？

　　“是晚辈失言了。”桑希为满脸无奈，“前辈如此，倒叫我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桑丫头莫怕，我脑子尚且清醒，并无意让你与那些面恶心黑的对上。”狐姬唇边漏出一丝笑意，“只是你也知道，我阴山中有一名花灵，通些卜算吉凶、占风望气之道。先前问你的第一桩事我早早便从她那得了结果，道是我四方求索，到头来却也只得如意一半。如今看结果，与她所言分毫不差。”

　　“这第二桩……”狐姬盯着桑希为无奈笑道，“她只说我之所求多半系于能闯过我那十里桃林之人的身上。桑丫头，你入我这须弥界时，那与十里桃林内的迷障分毫不差的轻烟便是我特意为之。我如何也想不到，我狐族的一线生机竟在一位如今还未引气入体的凡女身上。”

　　桑希为木了。她万万想不到，到头来引得自己被这么一位大能盯上的缘由竟然出在那神神叨叨的卜算吉凶、占风望气的手段上。

　　她问道：“敢问前辈，既没有让我与阴山内的其他大能对上的打算，那这照拂从何谈起？”

　　“我也不知。”狐姬见她口风松动，含笑着摇头道，“桑丫头，我也只是从花灵那算了一场，得知你便是我狐族日后的生机所在。至于日后会发生什么？我族又会与你有哪些牵连？我却是半点头绪也无。”

　　桑希为面上沉默了下来。

　　“……阿弗，这该怎么办？”桑希为无法，她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想来定然不能全身而退，但要她答应下这么一件没影的事，却也着实难为她了。周围的宝贝虽好，但她也得有命拿才行。

　　“应下她。”李之弗道，“她既并未强求你如何为之，一切随心即可。”

　　“阿弗，那一线生机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事情。”桑希为颇为不情愿，“这狐族老祖也说了，她狐族势大，能惹得狐族灭族，且苟活下来还需得我出手的事，定然不小。我这会拿了她的好处，万一日后因着这层关系着了道该怎么办？”

　　“你现在不拿，她便会放你走了吗？”李之弗反问道。

　　“……不会。”桑希为心中叹气，“若是外人知晓了我的一堆秘密，恐怕我只能留这个外人在我的地盘里做客了。这狐族老祖看似和气，却步步紧逼，实在让我喜欢不起来。”

　　“待你日后修为有成，如今的境况自然不会再现。”李之弗劝道，“阿希，这就是境界之差带来的现实。面对他们，你除了妥协毫无办法。”

　　“妥协……”桑希为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了又咀嚼，“我讨厌这两个字……”

　　心中作下决定，她便顺势抬头，看着狐姬，面上苦笑道：“前辈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自然只得应下了。”

　　“如此，我这里的宝物便任小友挑选。”狐姬大喜，也不在意她勉强的语气，挥手间那一朵朵粉云便都飘到桑希为面前。

　　一件件宝物从桑希为眼前划过，其中有些她认得的，譬如那锻骨草、生肌花、月醴泉、石中剑，也有她不认识的各色鲜果草木，还有那些一见便觉神威赫赫、煞气凌然的神兵……

　　“阿弗，挑什么好？”桑希为既然应下，好处她自然得拿到手，但见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宝物，却觉得这件也好，那件也不错，更有些她认都认不得的……直让她选择困难。

　　“都不要。”李之弗嫌弃道，“阿希，你且问她有无淬体锻骨的丹药。另外，你那竹棒虽是五十年的青竹，但也濒临破碎，趁此机会让她替你挑一柄兵器，有助你习剑即可。”

　　桑希为听出来了，阿弗看不上这些东西，不过她的注意力却全在“习剑”这两个字上。

　　她惊道：“阿弗，你打算教我习剑了？”

　　“有备无患。”李之弗道。

　　“……”桑希为怏了，这话不就是在说她离习剑还差得远吗？看来离她真正学习剑术还遥遥无期。

　　心中失望，她面上也下意识带上了点，却被狐姬捕捉到，笑着问道：“桑丫头，我这些东西，你都看不上吗？”

　　桑希为心道不好，忙揉着脸将那些失望之色收敛，只笑着回道：“前辈，这些东西我都不认识，挑不出好坏来。不如前辈替我挑吧？我只想要能淬体锻骨的丹药和一件称手的兵器。”

　　狐姬脸上笑容一僵，心中暗暗腹诽这丫头哪里是不识货，分明是太识货了些！

　　但眼见着如今气氛正好，她又亲口答应自己的宝物任随这丫头挑选，此时自然也不能食言，遂只得将那些宝物一收，合掌轻叹道：“丫头好利的眼神，我这些宝物虽说不凡，但比起那能淬体锻骨的东西却要逊色许多。我这倒还真有一样，效用虽不及人类洗精伐髓的丹药，但却也不差多少。”

　　说着她翻手便拿出一方玉盒，玉手轻抬，将那玉盒微微开了一处缝隙。

　　桑希为就觉一股血煞之气扑面而来，隐约的喊杀声震天撼地，无数披甲持兵的染血士兵朝她杀来。她不动如山，如常眨了眨眼，烽烟战场的幻象便缓缓散去，她依旧坐在桃林中的石桌前，只不过面前伸过来一只玉手，玉手上便托着那完全开启的玉盒。

　　玉盒中一株普普通通的小草躺在里面，只从根部逐渐泛了些血色上来。凝神盯得久了，这血色便如活物一般在小草茎叶上爬动又隐没，看得桑希为全身起鸡皮疙瘩。

　　“这还是我百年前路过人间一处战场得的。”狐姬将玉盒放在桑希为面前，悠悠道，“被不知多少将士的血煞怨气浸染，又有那百年难得一遇的月华浇灌，机缘巧合之下，才养出了这么一株狼血草。”

　　狐姬上下打量了一下桑希为，眉宇间透出几丝可惜：“这原本是我为族中狐儿留的，只不过这狼血草效用猛烈，它们意志不坚，妖躯羸弱，断然承受不住狼血草草的药力，给了它们怕也是白费，因而这便留在我手里了。桑丫头，你意志坚韧，想来应能承受得住这草的煞气冲击，但你的体魄……”

　　桑希为听着狐姬的未尽之语，心中明了。这草是给妖兽用的东西，妖兽身躯比人族强健不少，却也不能打包票说能百分百消化这狼血草的药力。如今她身量未足，也未修习过锻体功法，只凭这出众的意志，想借这草锻体是万万不行的。

　　但是——

　　“无碍。且收下吧。”

　　阿弗不会害她，她选择听阿弗的。保不齐阿弗就会那些炼丹萃取的手段呢？

　　她合上玉盒，对狐姬谢道：“多谢前辈提醒，待我日后想到了应对的法子，再用狼血草淬体锻骨即可。”

　　狐姬要被这女娃气笑了。她如此说，既是提醒也是试探，她想看看桑希为是否真得了什么传承或是拜了什么师父，能让其以幼年孩童之躯服用这狼血草。

　　结果桑希为接过后反而一本正经地冲她道谢，全然不露半点口风，真真让她心痒难耐，又对其背后的靠山愈发好奇。

　　但人家不主动说，她狐姬又不是那等强取豪夺之人，也只得按捺心中探究之意，继续道：“桑丫头，淬体锻骨的宝贝我给你了，只这第二条……我方才摆出的那些神兵利器你都瞧不上吗？”

　　“非是瞧不上，而是不知如何挑选。”桑希为老实道，“我欲习剑，但那堆宝物中神剑便有几柄，其余类似剑的好物也不少，我不知道该选什么。”

　　“习剑？”狐姬眼眸一亮，声音都高了几分，“可是那夜破开崦嵫山直冲天际的一剑？！”

　　桑希为满头雾水，她知晓自己的斤两，能划破洞窟已是极限，狐姬说的定然不是她那一剑，那么——

　　她原以为阿弗那一剑只是将崦嵫山山腹穿了个透，却不想竟能“划破天际”？！

　　“阿弗，你那一剑的威力这么大？！”她也顾不得与狐姬搭话，在心中惊道，“竟然能划破天际？！这剑气得冲出去多远？！”

　　一下子，她终于知道了一直以来那一句句“小仙长”的分量了！

　　“我那一击并无划破虚空之能。”李之弗平平道，“既要喝退山外的邪修，自然须得威势大些，一剑从他面门扫过才行。”

　　“……”桑希为彻底说不出话来。她再一次深切地认识到了阿弗的描述有多平平。若她早知道阿弗一招便有如此威能，她……

　　她还是什么都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