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入世》花言森寒

61、降妖

　　御剑飞行离开国师府，途中看到一棵流光溢彩的光树，向朝惊喜地指：“前辈快看！是那棵愿望树！”

　　前辈兴趣缺缺，向朝忽然觉得脚下不稳，有坠车风险，惊慌大喊：“前辈前辈前辈！”

　　只听到身后前辈道：“别怕。”

　　向朝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安定了，应一声嗯，前辈从来都很靠谱，然而这一次，两人直直摔在地上，向朝还好，离坠地之前辈与他转了个身，他砸在前辈身上。他爬起来的时候，前辈还躺在坑里。

　　他有些无措道：“前辈你没事吧？”

　　愿望树，白天是一棵挂满愿望牌子秃顶的巨树。

　　夜间果然看到它长满了绿叶，向朝看到这奇景，惊讶不已，漫天祝语愿语浮在树上树下。

　　向朝看到其中一些字，脸红了一瞬，诸如“小黄爱小红一生一世，永不变心！”等等，许多许多。幸好他没落名，不然就尴尬了。

　　他扫了一圈，扫到一个并不陌生名字——顾祁。

　　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这人不但落名，还落了日期。
　　“剿妖凯旋归来——顾祁”、“历练顺利——顾祁”、“与皇父同游桃花林——顾祁”、“父王母后，皇父对儿臣很好，认儿臣作儿子——顾祁”。

　　哦，向朝想起来了，这是王爷，王爷的姓名是顾祁。

　　他叫谁皇父？皇上？

　　向朝又细细看了看，果然扫到王爷的今日题字。

　　“故人安好——顾祁”。

　　向朝一时不明白这什么意思，转头去翻元郎写了什么。

　　一望从地上爬起来头有些晕，膝盖也摔得好痛，法力在一点点消散，但不能在向朝面前泄露一点，依然站得笔直，在向朝身后道：“找什么？”
　　向朝道：“想看一下一个朋友写了什么？”

　　向朝喃喃道：“元郎元郎烤公子烤公子考状元考状元，怎么找不到呢？”
　　一望：“……或许他不叫这个名字。”

　　向朝：“啊，那他叫什么？”

　　一望沉默。

　　向朝也没等他回复自己道：“有可能他并没有落款他自己的名字。”

　　一望抿了抿唇，不，他落款了。

　　当然并没有说出来，他道：“那你写了什么？”

　　向朝尴尬了一瞬挠腮轻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写给你妹妹的？”

　　向朝腼腆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前辈。”

　　“就写了这一句？”

　　“嗯。”

　　一望看了他良久，最后缓缓叹息一声。

　　那神情别提多失望。向朝吓一跳：“怎么了？”

　　一望轻轻道：“没写给我。”

　　一望前辈为什么要向他要祝福？挺奇怪，但是这种感觉还挺好。

　　向朝爽快道：“下次一定。”

　　一望：“还有元郎。”

　　向朝笑：“好！”

　　他倒也想再看看前辈的，但当着前辈的面，目的太明显，这样不太好。

　　一望：“在此别过。”

　　向朝继续御剑飞行归去，飞剑划过城市夜空忽然听到下面有惨叫声。

　　闹市里有人指着天道：“哇流星！”

　　天空打开一个蓝色的洞口，几个人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又有人道：“哇，有人从天而降！”

　　砸下来的正是那几个书生，差点没砸到一群赤卫。

　　“你们这怎么回事？”次安一手扶剑，一手咬着牛肉串：“上一次我看到有人从天而降的时候，还是被从国师府里丢出来的。”

　　一群书生东倒西歪，惨叫连连。
　　“真是豹子胆，连国师府都敢擅闯，真是活该。”一群赤卫嘻嘻哈哈笑着喝酒离去。

　　书生被围观一会，也摸着屁股撅着腿灰溜溜走了，走到角落开始骂起来:“凭什么那个臭女人没被扔，就我们几个被扔出来！操！”说着发狠的踹了一脚，忽然啊一声，僵在原地。

　　有书生问道：“怎么了？”

　　“我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立刻有人切了一声：“不就踩到了个东西，有什么奇怪的！”

　　那人瑟瑟发抖：“不是这东西有点像像像活物……比比如说像手……而且还会动……”

　　此言一出众人有点毛骨悚然，这黑漆漆的地方，他们什么都看不到，踩到了手？
　　这、躺尸吗？
　　如果是躺尸，怎么会动？如果会动，怎么被踩到了不惨叫？

　　有人立刻惨叫着后退，越退越叫的惨：“啊啊，我也踩到了，我也踩……”然后他突然就不叫了。

　　彭公羊又惊恐，又恼怒道：“怎么了你，死了吗？！”

　　“不我我现在掉进了一个……怀里。”这话说的，别提有多僵硬。
　　“那你倒是回头看看是什么东西啊！”

　　“我不知道我不敢看，但是绝对不是人！”

　　“我操！”有人点了火折子。看清眼前事物之后，又是一片大喊大叫。

　　“啊啊啊……我操这什么怪物！好丑好恶心，滚啊滚啊！”

　　“今天一日都过得糟糕，还被这丑憨丑憨的东西吓这样！”

　　向朝纳闷，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些人由惊恐到愤怒？

　　突然又一声更加凄烈的惨叫：“啊——松口松口！救命救命！”

　　一群人连滚带爬哭喊着：“怪物怪物！好多怪物，快跑快跑！”

　　“不好了，怪物怪物！”

　　他们往来时之路逃去，众赤卫听到声音往这边赶来，看到那群妖物大惊：“这是降妖！”

　　一只降妖咬着书生下半身，奋力将他甩来甩去，时而撞在墙上时而摔在地心。

　　那被咬的书生惊恐大喊大叫，最后痛疼交加昏死过去。

　　赤卫大喊：“百年前，这种妖物不是死绝了吗？怎么还有？”

　　别看他们身肿手短，他们跑得奇快，咬合力强悍。

　　次安恨得丢了串串：“又是你们这群整日惹是生非的东西！”

　　他拔出剑，指着那只降妖：“小东西，给爷松口，松口！听到没！”

　　降妖顿了顿，又猛烈地甩了两下头。那已晕死过去的书生啊啊叫了两声又继续晕睡过去。

　　那书生的好友崩溃喊道：“啊，你叫什么？你倒是向他刺剑啊！”

　　次安：“他这样甩来甩去，我怎么刺，一会刺中他脑袋怎么办？你行你来！叫你们不要作妖不听，现在怪我？”

　　书生哭道：“我求求你了，快救救他吧！”

　　一只赤卫道：“这种妖物凶悍无比，它就叫降妖，见之必诛，普通修士见了它，都远远避开，不然你以为它怎么叫降妖！”

　　鬼哭狼嚎间次安找准了一个机会，一击击出。降妖松开口，改咬他的剑。牙齿森寒锋利，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的，死死盯着次安。

　　次安喝道：“还不将人救下？我这剑估计被他再咬一下就断了！”

　　话未落音，咔嚓一声，次安的剑断成两截，他本人“我操”一声，往后连跃数步，顺手将那下半身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书生拖走。

　　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真是触目惊心。

　　向朝落下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次安喝道：“封锁现场！”

　　这时有赤卫喊道：“啊，次安队长，那边有人，那边还有人，他走过来了！”

　　一群降妖的后面，一道白色的身影沉着稳重的从黑暗中走出来，越走越近。

　　众人屏住了呼吸，会不会就是这群降妖的首领？

　　有人握紧了弓：“队长，要不要放箭？”
　　万一真是首领，擒贼先擒王。

　　次安道：“先看看是谁？”手扶在已经断了的剑柄上。

　　等到那个身影走到一个路灯之下时，向朝吓得魂飞魄散：“元郎！啊！你为什么又出来了？！”

　　动静太大，所有的降妖齐刷刷看过来，有的还开始呲牙咧嘴，向朝呼吸一滞，急得满头大汗，压低声音，万分紧张又小心翼翼道：“元郎，别动，别动，慢慢的慢慢的，我过去接你！”

　　元郎果然听话，站在原地不动，但他往元郎那边走一步，那群降妖低低咆哮，随时要进攻。向朝只得讨好笑笑往后退。

　　元郎看了那群瘫在地上的降妖一眼，站了一会又迈步。
　　向朝心惊胆颤：“元郎！”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接他。

　　奈何一群降妖龇牙看着他，有的甚至弓起了身子。
　　元郎道：“别怕。”他淡定的走过来，并没有再看降妖一眼。

　　向朝一颗心高高提起。

　　个别降妖转过头来盯着元郎，眼看元郎就要从他们身边经过，投在他身上森寒的目光越来越多，向朝呼吸都凝滞了，高度警惕着，只要有一丝差池，立刻不顾一切冲过去。

　　元郎恍若从万千饥饿辘辘的虎口经过，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每一步都从容不迫，依然顺着那条直线，不偏不移，甚至还面带微笑。向朝没空对他笑，绑紧弦盯着那群降妖。他们一个个绷紧身子，发出越来越急促的咆哮，却忌惮地看着元郎，不敢上前，个别反而往后退。

　　很快元郎就走到他跟前了，冲他笑：“说了没事吧。”

　　向朝猛地拉将他拉过来：“还笑！”

　　他恨不得揍他，他吓得手脚都发软了啊！此刻，犹在不停的发抖。

　　他们动作太过激烈，惊得那群降妖做了个攻击之势，一群赤卫拔刀护在胸前，掩护他们撤退。

　　次安幽幽道：“你看你看，好好看紧你男人快点带他回家去吧！”

　　元郎道：“我背你回去吧？”
　　向朝想踹他一脚，最终下不了脚，掉头往回走：“谁要你背！”

　　次安道：“生气了，还不追！兄弟，女人呐就是口是心非！”

　　元郎根本就不用他担心，早已追上去了。

　　向朝倒不是真生气，他只是觉得太尴尬，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元郎自己都不害怕，他自己害怕成死狗。

　　元郎脾气实在太好，冲他发脾气，有点欺负人的意思。
　　而且他现在走路确实有些腿脚发软，扭不过元郎坚持，依了。

　　其实想想，似乎一直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元郎害怕的。

　　向朝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它们不会攻击你？”

　　元郎看着足下，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我没有恶意，他们便不会攻击我。”

　　向朝：“……”

　　原来他把看都不看别人一眼，叫做没有恶意？元郎你这样在人世间很容易被打死的！

　　不过又忍不住钦佩他的胆量。

　　元郎真的有很有那种宁死不屈的骨气，虽然他本人就是一个菜鸡，往往给别人一种他很厉害的错觉。
　　向朝忍不住笑，心情渐渐晴朗。

　　次日向朝又撞到了次安，问他事情解决没，次安道：“我给他们画了一个圈圈，让他们不要靠近那个地方。”

　　向朝道：“那个圈圈是法阵吗？”

　　次安：“不是，就普通的圈圈。”

　　向朝：“？”

　　次安：“哎呀，想都明白了，我们这些小啰啰怎么有那么大的能力？画那么大的法阵？”
　　他用手比划道：“当然是用普通粉刷画出来的啦！”

　　向朝几欲吐血，他强行忍住了：“你们伏魔司拿了公款不办事吗？”

　　次安在菜市场认真挑刀剑：“办事？办什么事？你看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是他们的对手吗？别惹他们就完事了啦。”

　　向朝捂着胸口：“你们伏魔司的精英呢？”

　　次安终于停止讨价还价，神情严肃起来：“上一次那群叫撤退不撤退的，已经被打成重伤，闭关修炼去了。”
　　向朝：“……”
　　嗯，那是一望前辈打的。

　　次安抬头忧伤看天：“所以如今伏魔司退休的退休，闭关的闭关，休假的休假，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

　　他收回目光看向向朝，拍拍胸膛：“如今司中一切事物，由我主持……老板，真不能再便宜点吗？百文三把，我给你全打包了，以后还经常来买！”

　　向朝顿时觉得这个人非常不靠谱，不对，他一直都觉得这个人不靠谱。

　　他无语要走，听到身后次安就要砍完价掏腰包买刀，还是回头了：“不是，你这办公用的刀你在菜市场批发购买？！”

　　次安：“对啊，有问题吗？”

　　向朝：“……”

　　“一百三把，断了一把，还有两把替换。”次安挥了挥刚买回来的刀，将其中一把小心翼翼插入自己的刀鞘，另外两把别到腰间。

　　向朝嘴角抽搐，掉头就走，没两步看到青夭，此处近青楼，向朝想不到他搬这里了，笑道：“青夭，你现在搬到这里来了呀？”

　　青夭看到人就笑：“对啊，给她们做针线会赚钱一点。”

　　向朝左右看看：“玉殇呢？”

　　“他去了酒楼，给人家当侍卫当保镖。”

　　“不错啊，想开了！”

　　“咦，你这圈子是怎么回事？”

　　“阿殇说要呆在这个圈子等他回来，他每次出去都会这样子。”
　　向朝失笑：“光天化日的，他还怕你被掳走了不成？”
　　青夭也笑：“我也不知道。”

　　向朝来到次安说的那个圈，那是一道红圈，外面把守着数名赤卫，拦住向朝去路：“别进去，里面危险！”

　　“看到地上的血没有，刚刚有一个擅闯的，被他们直接叼走，咬碎四分五裂！”

　　里面目前暂时空无一物，渐渐地，日落西山。
　　夜色将近，黑麻麻的降妖慢慢从黑暗角落爬出来，密密麻麻的一群，犹如黑潮又如鼠灾，个个顶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犹如黑宝石。

　　然而，它们眨眼爬到月亮下，一看清那它们样子，许多人头皮发麻，惨叫出来，有的甚至呕吐，不为别的，只是——太丑了，太特么丑了！

　　世上最丑又最难打死的降妖。它们浑身漆黑，跟世上爬行动物一样，但是它们拥有犹如海豚的背脊，屁股光秃秃没有尾巴，四肢极短，张开嘴，一口如锯齿般的獠牙。

　　就算刚出生没多久的降妖的背脊亦是肥腻而皱巴巴的，跟年过半百后才会变形的人族有得一拼。

　　他们撕扯着一块被咬得破烂不堪的肉，地面上都是斑驳的鲜血。

　　向朝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切，不少人看着看着滚到旁边呕吐起来。实在是太血腥，太恐怖了。

　　次安慢慢走来：“他们人数这么多，打不过的，我看他们还挺讲理，实在不行就把牢里面的死犯先给他们吃了。”

　　向朝惊愕万分的看着他。

　　月色爬到正中的时候，院子正中悄然出现一个一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柱着一个拐杖驼着背，看着那群降妖争食血肉，嘴角露出一点笑，看着相当诡异。

　　就是之前小姑娘带着她来找向朝的那个，但是她不跟向朝说话。

　　向朝朝她隔空喊话：“喂老婆婆，你是他们的首领吗？我们谈谈好吗？”

　　“谈？有什么好谈！人族对我们都不好，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谈谈？”

　　老婆婆咆哮：“曾经我们也想做个好人，是你们不将我们当人看！”

　　向朝：“……你们的那个小姑娘呢，她在哪里，我要跟她说话！”

　　“她？她已经被你们的好国师杀害了！”

　　向朝道：“不会的，我相信国师不会杀人。如果要杀，他早就动手了。”
　　之前仙使报告说他们逃出去了，应该就是这一群降妖，除了国师府，饭京不可能藏得住这么多叛逆的降妖，早就天下大乱了。

　　老婆婆：“哼！”

　　向朝道：“如果我将她救出来，你们是不是就不作恶？”

　　老婆婆面目再次狰狞：“作恶，哈哈，我们是作恶，你们人族屠尽我族的时候为什么不叫作恶！”

　　向朝闭嘴，诚恳道：“总之请给我时间！”

　　沉默良久，老婆婆忽然冷冷道：“就算你救回了她，也救不回我们的公子！”

　　向朝丢下一句：“等着!”
　　回家整装待发。

　　路上，向朝心想，他们的公子真的被囚禁在国师府，会不会就是那画中人？正想着，
　　发现有个人站在黑幕之下。

　　走过去，原来是小白，小白脸色苍白，眼下挂着黑黑的眼圈，看来昨晚一夜未睡好，向朝正要跟他打招呼，他却直截了当道：“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向朝：“哪个人？”

　　小白：“七年前，跟他说了一个秘密，使他突然发疯的人。”

　　向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了，就是王爷出门游历，忽然提前回来，这之前有个神秘人给他说了个秘密。

　　向朝：“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