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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瘟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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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现场完毕,云辞道:“先去看一下,住在范府救济营里面的难民们有没有事?”
范府里有难民道:“我们没事,高僧还有这位青公子,货郎公子,言桐姑娘这四位救了我们。”
云辞道:“言桐姑娘也在?”
一般晚上姑娘们都回去了。
言桐:“我看到这边有危险就过来了。”
云辞又问他们四个:“你们没事吧?”
言桐:“没事,三位公子都很厉害,保护了我们大家。”
小二哥依然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旁人喊了他两声,他才愣愣的回过神来,挠着头道:“啊啊是……”
云辞道:“和尚,你也在这,太好了,过来帮忙开导一下范公子。”
假和尚道:“范公子怎么了?”
云辞道:“唉,说来话长,你去到了就知道了。”
转了一圈看到难民营没事,向朝松了口气,问旁边元郎道:“你还好吗?”
元郎:“好饿。”
向朝道:“好,咱们去吃个饭。”本来他自己出来的,但是元郎醒了偏要跟他一起出来,他也没办法。
他此刻只觉得无比疲惫,想吃完赶紧回去歇息。路上忽然与多日未见的梦晚生擦肩而过,后者穿着一身短打,向朝曾经想赚钱的时候去码头看过,那里搬运工就穿这种衣服。
一年多未见,梦公子简直大变样,向朝都快认不出来了。
而且他此刻鼻青脸肿,垂着头走路,闷声不吭。
向朝看到他的脸一怔,问:“怎么了?”
他话也不说,径直走他的路,他身后不远处,清语姑娘跟在后面追:“晚生哥……”
梦晚生突然回头:“不要再跟着我!”
清语姑娘一时忘了哭,怯生生道:“梦公子……”
梦晚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向朝揪着一颗心,连忙走上前又问:“怎么啦?”
清语抽抽噎噎,泣不成声,向朝耐心听了许久,才听出来她说她存了一年的钱,被他堂哥全部抢走了,梦公子还被打伤了!
那是她要赎身的钱啊!
清语姑娘走了不知多久,向朝还站在原地,无力抬头看天,今晚揪心的事已经不能再多。
去到酒楼,梦公子的堂兄那群人渣居然也在,他们大喊大叫,无比喧哗,拿着清语姑娘的钱喝花酒。
梦堂兄说话卷着舌头:“好啦,不跟你们说啦,我也得做好事去啦!”
旁人问道:“做什么好事?”
梦堂兄道:“现在瘟疫快结束啦,要做慈善就赶紧做慈善!”
“梦公子,管那些屁民干什么?花那个钱!”
“平时叫你多读点书,咱们大顺朝有个法规在国难的时候论功行赏,谁功劳大谁就能当官。嘿嘿!”
“哈哈,祝梦公子当个大官!到时可别忘了兄弟!”
向朝恨不得冲出去一刀宰了他们,当官?就你们这鸟样还想当官!这瘟疫两年了,你们做了什么?就今天快要结束了,出来浪,还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他压住了怒火,转过头来与元郎笑道:“吃饱了吗?我先送你回去。”
向朝折回来追到的时候,那梦堂兄正在跟余大人说话。
然后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余大人立刻迎了上去。
太子:“余大人哎呀,这瘟疫都快两年了,一直没见到余大人,现在瘟疫解决了,终于看到余大人了,真是难得难得啊!”
余大人赔着笑:“太子殿下是爱民如此这么危险还出来。”
太子殿下挥着手:“哪有孤就是出来装装样子,赚个圣意,余大人也一样吧!”
向朝看了一眼,走到一边,又听到吵杂声音,这边吵的是伏魔司的人。
有赤卫跪道:“求伏主彻查伏魔司!”
他跪的方向正中是个年轻男子,脸很白很俊,阴柔相,似笑非笑,云辞凛别分立他左右两侧,应是伏魔司伏主。
“不是捉到疑犯了吗?还需要查什么?”伏主笑道:“云辞,你说呢?”
云辞垂头。
凛别看了眼云辞,随后也垂下眼眸。
伏主:“别儿啊,你受了重伤需快点治疗才是。”
头一侧,声音威严起来:“还不快点给凛队长疗治!”
这时太子慢悠悠走了过来:“司徒大人居然出关了啊?”
伏主笑道:“太子殿下,有失远迎!”
“司徒大人客气了。”
“请上座。”
太子道:“别这样,孤就是来看一下怎么处理?今天被吓了,实在睡不着,就出来看看,望司徒不要嫌孤多事才好。。”
伏主道:“如今我们已捉到疑犯璐青青,实为妖族,潜伏在伏魔司多年,其他余党在逃。虫母也已经寻到,明早午时处焚刑。此事交给云辞全权处理。”
太子轻轻道:“就这么啊?”他拿杯盖一下一下捋着茶叶,明黄杯盖时不时与茶杯相碰,发现清脆陶响,他垂着眼睑,脸上神情阴晴不轻,众人不敢轻言妄语,静静看着主座上两人无声的格斗,看谁先沉不住气。
伏主有生杀之权,太子并无实权,但是太子毕竟是太子,将来的九五之尊。
伏主只是笑着没说话,相当沉得住气。大厅里没人说话,气氛紧张,太子捋了半天茶叶也不喝,笑了笑将茶杯放下:“也好,省得拔出萝卜带出泥。”
伏主似乎没听到这句话似的,脸色毫无变化。
太子道:“孤听说那虫母潜伏在一个人身上,叫什么……”
旁边立刻有人回道:“范公子。”
“哦,对,范公子,孤记得这府好像就叫范府哦?听说这位范公子经常救治难民……孤方才听司徒大人的计划,并没有提到将虫母从范公子体内取出的步骤,难道是想连人带虫一起烧了?”
众人竖起耳朵细听。
伏主端起一盏茶,捋了捋,喝了两口,叹息一声:“没办法啊,无法将虫取出。”
“哦?伏魔司少年英才纵横之地,竟然也无人能将区区一只虫子取出?也不研究一番,广招能人?以免寒了我朝做善事者之心?”
伏主又叹息一声:“太子殿下,皇上下旨让伏魔司全权处理此事,如今民意正怒,而且还有大批患者在,迟一日就更多一个无辜受害者,我司可难以向圣上交待,所以,此事只能速战速决啊。”
“找国师大人看,总归可以吧?”
“哈哈,太子殿下真爱说笑,国师大人正在闭关,谁敢打扰他老人家?”
太子依然笑着,捏着茶杯的素白指尖已泛白。
向朝从里面走出来,漫无目地不知道去哪里,正想要不要回去。
方倚玉追出来:“向姑娘向姑娘,抱歉抱歉,考兄不在么?”
向朝道:“他不在,在家里睡觉。”
“哦。”方倚玉松了一口气,忽然又局促起来,挠挠头道:“那个……”
向朝疑惑地看他一眼,后者端正身姿道:我“知道最近有许多变故,希望希望考兄看了,不要、不要太过灰心……”
他似乎觉得说出来都挺难为情的,目光有点闪烁,躲着向朝的目光。
向朝笑道:“他不会的。”
“啊?”
向朝道:“他的名字是考状元。” 说完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元郎,他的名是考状元,字状元郎。
方倚玉松了一口气,露出一点笑容。
向朝:“多谢方大人。”
“客气,那我先告辞了,向姑娘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向朝正要走,忽然听到燕子的声音:“师尊请留步!查都不查就直接认定青青是主谋吗?”
接着是伏主的声音:“她已经认罪。”
燕子道:“不不可能是他,青青,她只是做事任性但是绝对没有歹意!她从来不杀人!”
伏主的话有些敷衍:“你大可以再去问她。”
燕子没说话。
伏主又道:“燕子啊,我知道你一直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可是她犯了原则上的错误。她本就是那妖邪之物,占了人家的身体。如今不过是伏罪。为祸人间,戕害同僚,罪无可恕。”
燕子低声道:“师尊,真的要这样吗?”
伏主背过身去:“太子殿下都参与了审查,不然还能怎么样?燕子啊,青青也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我比你痛心啊!”
伏主离开后,燕子真的就去问青青。
地牢里,燕子道:“我不相信是你做的!”
青青淡淡笑道:“姐姐,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燕子道:“为什么?为什么!”
青青笑着笑着,眼睛有些红:“人族害我们妖族,我们自然也要害你们,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向朝退了出去,问了个赤卫范公子在哪,便去寻他了。他对路不熟悉,去到的时候,燕子又先他一步在哪了。
她在质问范公子:“是你只知道逃避,遇到的什么问题,为什么不早先告诉我!”
范公子哭着说:“你以为我不想吗?你解决不了,只会害了你!我只能说那天我只是像往常一样去找你……”
这话说完,他口齿已满是鲜血,他含着一口鲜血,眼睛通红,然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惨笑着。
燕子流泪:“别说了别说了!我们离开这里,我们离开这……”
范公子道:“我离开不了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离开这里。燕子,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有一个遗愿,希望你离开伏魔司。”
燕子后退一步,苦苦笑了两声,之后任范公子在身后怎么喊,越跑越快,跑了出去。
范公子看着她背影消失,先是哭笑一阵,随后垂着头,渐渐恸哭。
牢中无声。
范公子忽然抬起头,两眼犹带泪珠:“大师?”
玉殇:“嗯?”
范公子道:“佛不是总说做好事都会有善报吗?我这一生功总大于过吧?”
玉殇沉默着,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本就是个假和尚,或许他的信仰都不够深,右手捻着拂珠,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佛不能让他心平气静。向朝从他手中收回目光。
范公子哭过后,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他小时候很穷,跟着母亲四处行乞,到了燕子家乡的时候,就燕子打了一碗粥出来给他们吃。
一连几日,后来燕子的父亲发现了,追出来打骂,忽然改变主意收留他们,那时他与娘亲都以为遇到了好人。
结果燕父趁她母亲不在,强上了他娘。这羞辱的一幕被她娘看到了,她娘不打自己的丈夫,反而把气撒在他娘身上。于是他娘就恨上了她娘,直接将她爹勾搭过来。他们搬到城里居住,做生意发了大财。
她爹老年的时候又跟她联系上了,他娘以为她爹要将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财富给他女儿,就一气之下跟他们同归于尽。
他娘临终前说:“儿,这是我辛苦打拼一辈子,好不容易得来的财产,我不允许你给别人,你一定要给我好好保管。”
幸好在父辈尔虞我诈时,他跟燕子的关系却意外地因一粥之恩,一直有些斩不断的联系。在燕子母子被父亲抛弃后,他悄悄偷钱到乡下给燕子,直到燕子母亲病死,燕子进入伏魔司。
他知道燕子从来不在乎那些遗产,他也不想将父辈的恩怨牵扯到他们这一代。
向朝心事重重的走出来,看着夜空闷道:“阿羞他定然是看到了什么?被人封口。”
后面有个声音道:“是啊,此事伏魔司都不追究,你也无法追究。里面水太深,你别淌进去。”
向朝一愣,回头看到元郎,奇道:“你怎么又来了?!”
元郎:“我不放心你啊。”
没走两步,看到一个燕子在屋顶喝闷酒,旁边摆着启的那尊“财神”像。如此坚强不言弃的一个女子,到头来发现自己谁都救不了。
向朝顿了顿,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她。”
觉察有人走来,燕子头也没回,只道:“那段日子多亏了他经常接济我跟我母亲。他信奉这个,他说这个是财神,你说他的财神会不会保护他?”
向朝声音有点低,道:“会的。”
心中却也迷茫,祖师爷,你的信徒不多了,你不救他吗?
燕子笑笑,道:“有一天他跑来跟我说抱歉,燕子,我不能将所有财产还给你了。”
“我娘跟他娘斗了一辈子……”
“我当时也想不出来还有谁会比他握有财产更适合。”
“我说没关系,但是还是迟了一步,他娘死了。”
燕子一笑:“他府上的牌匾,还是我给他换上去的。”
“刚入伏魔司比较艰难,他为了照顾我又不显得特殊,所有人都照顾了。”
“大家都说他人傻钱多,可不是人傻钱多嘛,他府上的牌匾还挂着韩府,大家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他还笑嘻嘻的以为自多聪明。”
燕子道:“你真好,大半夜的还听我絮絮叨叨了这么多。”
向朝道:“我有时候晚上也睡不着。”
燕子冲着他笑了一下。
云辞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凛别,冲元郎打招呼,又冲燕子招手。
屋顶两人纷纷下来,向朝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没有睡?要讨论什么?”
云辞道:“明日一定会有人劫法场,我们要制定计划。向姑娘,你还是早点回去睡吧,明日可能还需要劳烦你。”
明日还有一场大战吗?向朝看着天边的鱼肚白。
旁边的元郎已经扛不住,呵欠连连。
向朝回去了,越来越不安宁,如果今晚趁着大家疲惫的时候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