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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神明祈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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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箭带着火如流星袭向明月村,四处房屋被烧。
黑压压的铠甲大军前,各色青年才俊之间,有位坐在椅上杏黄蟒袍的男子惹人瞩目,他眉宇英挺神色桀骜,坐姿闲散,一个普通太师椅给他坐出皇位之感。
他扫了一眼旁边马上的红铠青年:“一个小小妖村,竟值得我们晟王殿下用如此肮脏的方法攻破。”
红铠青年长相深邃俊美,棱角分明,眉眼疏冷,目光冷锐如冰封,坐在高头红马之上,气势肃杀庄严,斜扫蟒袍男子一眼,又冷冷收回目光。
旁边的一个将军俯首,对太师椅上男子恭敬道:“太子殿下,不怪王爷,是微臣奉命在前方为王爷开路。”
太子冷哼,身旁侍卫立刻对那位将军喝道:“多嘴,谁跟你说话!”
“阿尼陀佛,”一位金衣金法杖手托紫金钵的老和尚走出:“此番一同攻击此妖村,两位殿下还需同心协力,切勿内乱。”
老和尚声音慢悠悠的,很有禅意,太子又翻了个白眼。
将军看了一眼王爷,后者微一颌首。
将军勒马前进朗声喊道:“吾等奉命前来踏平此村,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太子道:“呵,闲杂人,这里能有什么闲杂人?”
这时,后方千军万马之中走出一道蓝色身影,众人分开,弓身:“国师。”
那位国师着蓝袍,衣裳绣着繁复精美图案,收拾的十分干净,一尘不染,俊美清冷,出尘脱俗,犹如谪仙。
旁若无人那般径直走到大军前方,走在两位皇族前面,没有说话,没有向左右两位皇族行跪拜之礼。
帝国的国师,掌一国兴衰。
太子王爷同时往国师这边看,视线在半空相碰,又分别冷冷地移开。
太子嘲道:“哟,连国师大人都来了啊,什么鬼村,还要国师亲自出马?”
他的声音倒也不大,似乎就是说给旁边马上之人听的。那人懒得理他。
国师也没说话只看着前方小山村。
蓝黄红,帝国三大机构都来了。
向朝刚挡了一波箭,看到前面气势汹汹的压镜大军,道:“道士,你不错嘛,挺拉仇恨的。”
道士笑笑:“怕不怕?”
“不怕!”向朝一挥剑又将一支暗箭砍下。
那个将军连喊了三遍,闲杂人等速速离开。之后恭敬的退到王爷身后,王爷挥手让将军退下,一群僧道上前,分立王爷太子两侧。
天光明黄,群僧念出声势浩大、不绝于耳的“南无阿弥、南无阿弥”声,这些法号化为字符,袭向那些姑娘,修为稍浅的捂着头痛喊。
道士道:“草木皆兵。”
语毕带起一阵轻风,遍地枯叶,如翩翩蝴蝶卷来,团成无数叶人。
叶人将字符击散。
那些叶人一击就退化为翩翩蝴蝶,又迅速聚拢。
那些个和尚高僧跟这些叶人展开了拉锯战。
然而那位国师一挥手,就将这些叶人击溃,化成片片碎叶。
他浅声道:“能将傀儡术用到这个地步,古往今来,只有一人,老道士,你是谁?”
声音虽轻,稳稳透过数十丈距离落在向朝耳中。
旁边道士道:“既然知道,何必发问。”
向朝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大军前方,一位鲜艳蓝衣负手而立:“本座不知你为何要护一群小妖,但这点还不足以击退本座。”
老道士对上这个人,竟然都少了几分从容。
向朝看着那道身影发怔,无它,莫名想起贺晋,那人有贺晋一般从容不迫的气度。
道士道:“既然知道只是一群小妖,国师大人,为何亲临?”
国师看着清尘脱俗,整个人似乎也是这样,他答不出来,闭口不谈。
向朝心道:“国师,原来是国师。”
帝国的国师很老了,有国之前就有他了,谁知他有几千岁?在国都威望极高,就像民间喜欢拜乾祖一样,国师是帝国的神明。
国师不在,则国不服国。
但是这位大人不是一向不喜欢帝都的吗?据说国师一旦离京,天下大乱。
“哦,乾祖啊?”太子换了个姿势坐,支着腮,看向旁边的一个道士:“混元真人,贵派的开山祖师,你也打吗?”
那位混元真人道:“哈哈,乾祖早已归隐,谁知他是谁。何况与妖魔为伍,即使是开山祖师,也定诛不误,太子殿下勿需费心。”
太子冷嗤:“北昆倒是识时务。”
向朝皱眉:“连北昆都来了吗?”
北昆,这个可恶的北昆,如今的仙门第一大派,就是他们带头攻入贺府。
如今,这里又有他们!
道士遗憾道:“果然,单单这一招还不能赶跑他们。”
阿梨看着前面,忽然转过身来道:“对,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月神你跟乾祖先走,我们顶住!”
向朝:“谁?”
虽然早有预料,向朝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道士,当真是乾祖。
向朝震惊片刻,随后看向月神,想起墓室里两具冰冷的棺材。一具是月神,一具是乾。
他该是多么无力才会走投无路的去拜他自己,也正是走投无路,才想去做很多很多的好事,只有这样,才能自我安慰,总有一天能感动上天,上天垂悯。
自从贺府出事,向朝也是这么想,他本来是冷漠的人,贺晋跟他说日行一善。他心中激烈吐槽着行善有什么用,你行善你得善终了么,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去做。
他也走投无路了,或许他做点善事,贺晋的下场能好一点?
阿梨道:“月神,我们就算拼尽修为,也能挡他们一时半刻,你跟乾祖好不容易……”
这时,有个道士突然对阿娇暗出杀招。
道士喝道:“小心!”
枯叶化作金黄蝴蝶飞出,击退暗器,化为无数金黄碎片,纷扬落地。
道士急道:“你怎么不注意点背后!”
阿娇忽地向他伸出利爪,以迅风之速袭向他背后。
爪风自他侧脸而过,道士顺之回头,一支利箭应响落地。
道士喜道:“娇娘。”
月神哼了一声。
两人背靠背而立,道士转过头来看向出暗器的北昆道士时,神情变得阴冷,声音无端瘆人:“你做什么不可以,偏要当我的面用阴谋诡计伤她?”
伴着他声音而去的,还有数片飞成光影的枯叶,削向暗器伤人的北昆道士,一阵啊啊啊惨叫之后,瘫在地上。
这一切发现在瞬息之间,合围的帝国官兵咽了咽唾沫,显后退之相。
堂堂北昆长老在这位不知是何方神圣的人物手中也不过如蝼蚁般,他们这些凡人官兵岂不是连仙人足下尘埃都不是。
“他、他真的是乾祖吗?” 有个小兵害怕地道:“我家还供着他的神像呢!”
“说得好像谁家没供似的!”
有个小兵崩溃道:“这种神仙干嘛要叫上咱们啊?!”
国师似乎没有看到节节后退的官兵,没有看到倒地不起的北昆道士,冷淡道:“乾祖还是如此仁慈啊。”
他顿了顿:“哦,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杀人了,戾气太重你旁边那位姑娘可是会凶化的。这就难办了,你不将这里的一半战力除掉,可出不去。”
向朝震惊,那着实棘手,不杀人突不了围,杀了人,月神就凶化。
他咬咬牙,握紧了手中剑。
千树万树绿叶尽化枯黄,飘然落地,犹如岁月瞬转,徒入深秋,好一副美不胜收之秋景。
国师:“不愧是你啊。”
“不过,且试试本座专门为你改良的阵法。” 他一踩地面,一道金光炸开,顿时海呼石啸,地面缓缓浮现一个繁复的阵法。
道士在狂风之中白衣漂拂,回头看向朝,这个少年,咳……少女很凶狠的砍下一道字符,欣慰一笑:“小鬼,你的剑很漂亮,好好温养必成神兵!”
向朝道:“嗯,师尊给练的。”
道士:“你师尊还会练剑?”
“嗯,割破指尖血练的,能驱邪魔。” 向朝眉眼中有一抹傲气。
道士道:“这么好的剑应该用来除魔卫道。”
此言意有所指,向朝诧异回头。
道士冲他一笑:“离开这里。”
向朝抿抿唇,假装没听到,问月神:“我能帮什么?”
月神看着道士。
道士:“逃出去。”
“什么?!”向朝要疯了,他皱眉,但是眼眶跟都酸得难受,火气也莫名大。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我问你我可以帮你什么,而不是落荒而逃!”
相比向朝,道士是从容的,下颌一指元郎方向:“带他离开这里。”
向朝与道士对视良久,脑海是贺府灭门那日,贺晋从容的面孔,跟眼前这人如出一彻,他问贺晋要帮什么,贺晋说离开这里,假装你是向暮活下去。
终有一天你会独挡一面,但不是今天。
贺晋骗他仙门百家会追杀向暮,他扮成向暮的样子,能帮她吸引仇恨……
其实仙门百家根本不认得向暮。
元郎也上前问道:“不需要帮忙?”
道士:“你有你自己的事情,更何况……”
看了元郎一眼:“就你现在这样,能帮什么?快走吧。”
他看着向朝眼眶爬满血丝,当一滴泪从少年眼角滚落时,少年别过去,声音变得很冷淡:“行,你说的!”
向朝执起元郎的手,头也不回,跑得很快很快,好决绝。
身边是呼呼风声,还有被抛在身后道士的声音:“神明点将,诸君可否借我一用?”
向朝从狂风中跑过,听到身后轰轰轰的地动山摇,两侧大树枝丫尽数攀在地上,一用力将自己粗壮的根须破土而出,似个巨人,以根须代步,砰砰往后方激烈战场奔付。
在这么激烈的战场,一只金黄事物越过向朝,往前方黑暗飞去。
向朝一顿,是只枯树化作的蝴蝶,像只小灯笼在前面引路。
后边天光大盛,倏尔又陷入无边黑暗。
向朝死死拉着元郎,听着身后毁天灭地的声响,怎么也没回头,脚下生风。
不知跑了多久,他累得虚脱,回头元郎脸色都泛白了,却没喊停。
直到蝴蝶跌落,化为枯叶。向朝将它捧起,方才它如有生命那般,如今失了仙法庇佑,再次了无生气。
向朝用灵力将它裏起,试图往它叶脉灌入灵气,它本就苍桑的叶面立即出现裂痕。
向朝吓得收手,只用灵力裏着,将之放入之前买的乾坤袋,收入衣襟。
少年从蹲坐在地上看,到站起来眺望。
层层叠叠的山峦早将那小山村抛在身后,向朝站在高处看着来时的方向,什么也没看到,没有颓败的战场,只有郁郁葱葱的古森。
之前他怎么也不想看,现在想看也看不到了。
天边鱼肚白,元郎腹中饥鸣,才将袖子撸起,正要下水捕鱼,听到旁边向朝冷不防道:“出了这片森林,你我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