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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东施效颦 ...

  •   最后没有分道扬镳,首先森林很大,走了十几天才走出。

      其次元郎脾气好得惊人,全程伺候自暴自弃的向朝吃喝。打不还口,骂不还手,逮着机会就夸他。

      虽然他的伺候不过是采野果,打打水,堆柴火。其余啥也不行,下水捉鱼,能将自己送到鱼怀里,大冷天全身湿透。

      他看着斯文,动作却凶狠血猩,直接拿一根二指粗树枝捅入鱼口,穿过鱼身,从尾巴刺出。

      那鱼还甩着尾。

      他握鱼的手不稳,捅的手却稳稳刺入。

      向朝一时竟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看到的这般手无缚鸡之力。

      自己第一次捕鱼,别说杀,就是小虾,剥皮时虾身颤粟,他吓得不敢再生剥。

      那条投怀送抱的鱼,元郎也不知道去内脏,烤出来的鱼肉一股腥臭味。

      生存技能约等于零,又非常固执挑食,饿得发冷汗才要死不活的吃两口野果。

      向朝本来是要离开的,才懒得理那臭道士什么临终遗言。

      终于走出那片密林后,在一个分叉口,他指着一条路跟书生说你往那条路走就到京城了。

      书生站在原地,被他推了两下,还回头看他。

      向朝让他滚,他不走,向朝恼怒往相反方向走,走到尽头闪入树后,探头一看,书生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他们就这样僵持到了日中,书生那弱兮兮的模样,别提多可怜。

      向朝又碘着脸、面无表情地踱了回来。

      他们快马加鞭,又奔波了十来天,终于到了京郊。

      书生也被他折腾得不轻,吃不好,睡不好,瘦了一圈。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熟稔许多,书生虽然不会抱怨,让他受了委屈,他将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这无声的谴责,让人觉得自己更过分了。

      他什么都好,不知是不是为了哄向朝开心,会不合时宜的来说一些骚话。

      譬如什么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没有你,我真的到不了京城。

      又傻又天真。
      看着书生那副被他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向朝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就这么神差鬼使送到了京城。

      向朝看着那立起来的石碑:“嗯……敏泉京?”

      身后响起一道略带着些压抑喘息的好听声音:“瀪京。”

      向朝尴尬的挠了挠头:“哦。”

      他一直以为是吃饭那个饭,饭京。

      “……终于到啦!”向朝轻咳一声,走在前面。

      过了石碑,又走了好久,才看到远远的城墙。

      饭京城墙威武连绵,向朝行至此处,感觉有点走不动了,回头看旁边单薄话少的书生,分明是阳春二月,他额上缀着一层薄薄的浅汗,可见一路好赶。

      向朝有灵气护体,纵然走得急,也只觉微喘而已,书生脸色却有些白了。

      幸好前方百步之距有个小店,店虽小,店外却挤了好多人,里面却空阔没有几个人,向朝走进去,一眼看到店中供着尊油光满面的神——乾祖。

      走路同手同脚了一段,之后寻个靠窗位置坐下,默默喝了一口热茶,问小二哥:“怎么城外围了这么多人?”

      小二哥笑道:“姑娘不知道?今天是王爷出征凯旋归来之日。”

      向朝神情复杂看向窗边,来时方向扬起滚滚红尘。

      不多久,一支威风凛凛的轻铠骑军出现在路的尽头,骑军前方一个红衣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有点眼熟。

      在向朝愣神之时,小店里外都沸腾起来了:“是王爷,王爷凯旋归来了!”

      他们往那个方向冲去,被两侧官差挡了。

      对了,这位红衣男子就是围歼明月村为首者之一,晟王。

      他卸了铠甲换上华丽红服,金冠高高束起马尾,垂下的红色镶金发带与墨发齐飞,长得好看极了,坐在马上,又冷又飒,光是这长相,难怪众人如此兴奋,几乎堵了城门。

      向朝心中蓦地一痛,捏紧了茶杯,又无力地将之放下。
      他们凯旋归来了,那道士他们是……死了么?

      向朝眼眶发红,报复似地狠狠喝了几口热茶,叫你不要我帮,叫你不要我帮!

      城门外,一太监迎接归来的王师:“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奴才可想死您了!”

      这太监正是上次去接顾王勉的那个福太监,向朝脸色又变,这个太监在这里,那顾王勉他没事吧?

      “陛下特意派奴才来给王爷接风!奖赐王爷万金!还有绸缎珍宝无数!”

      马上之人毫无反应,像木雕那样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也不低头,遥遥的看着远方。

      太监只能边跟着他走边拍马屁:“王爷不愧是圣上最宠爱的王爷,每次出征必凯旋归来,真不愧是百胜将军,还宠辱不惊……”

      两侧女子欢呼盖过了福太监的声音:“王爷好帅啊!”

      浩浩荡荡的长龙,前方威风凛凛的好多将帅。向朝扫了一眼,比起之前攻击妖村,不降反增,恐怕中间加了不少支缓。

      向朝想起那个小小茅屋村落,心中沉闷。

      “走!”向朝猛地拉着元郎挤进人群之中,后者才放下书篓,甚至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就又被拉走。

      热闹人潮中,有不知情者问:“这是哪位王爷?”
      有位书生立刻道:“京城能有哪个王爷?就一个——晟王!是当今圣上堂兄前镇北王之子,其受圣宠之重,连太子都不及万分之一!若谁入他法眼,鱼跃龙门不过如此!”

      有人接话:“是啊,王爷喜欢红的,圣上就斥重金为他铸凤羽红铠;王爷喜欢桃花,圣上给他栽十里桃花;还在宫中为他修一宫殿,粉墙红瓦……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不知情者又问:“可是……圣上对他这么好,他为何还一副苦大仇深样子?”

      书生道:“呃,这……就不知道了,前镇北王府,就王爷他亲爹娘,在王爷不到五岁时被妖族闯入府中残忍杀害,王爷从十五岁起就披战甲灭妖族为己任。”

      “当年的王爷一身轻铠,一手执银枪,一手执缰绳,他昂首坐在马上,马步踏踏,穿过红毯鲜花,不知多恣意潇洒,真是大好少年郎。”

      “五年前王爷十八岁,说要出门历练五年,圣上当时大赐各种护身法宝,不过王爷不到两年突然回来,那是雨夜,他一路纵马狂奔入王宫,不待通报,扬着马鞭谁挡鞭谁,一路没人敢拦,入了永安殿,哦永安殿就是圣上的寝宫。”

      “殿门关上,那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据宫中传出消息——只听到花瓶醉地声,以及王爷的怒吼,毕竟隔着厚厚宫墙,隐隐约约还有王爷的哽咽声,最后声竭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王爷到王宫大闹一场之后大病一场,之后一直没出门……再出门就变成这样了。所以从那以后,大家说王爷就是圣上的儿子,不然怎地包容至此?”

      有个猥琐的人道:“我说……不是,你不见王爷长得好么?嘻嘻,比那祸国殃民的妖妃还要美艳几分,又不爱笑似那褒姒似地,啧啧,说不定圣上爱他美貌……”

      顿时激起一片群怒:“放你娘的狗屁,你爹跟母狗杂交出的你,什么人都敢意淫,王爷降魔除妖为民除害,你还胆敢如此肖想他,猪狗不如,信不信报官捉你!”

      那人灰溜溜跑了。

      旁边的人还在热论纷纷:“咦,之前不是太子也跟去了吗,怎么没见他?”

      “你不知道?太子妨碍王爷公务,已经被圣上罚面壁思过去了。”

      “谁都知道圣上不宠太子,极宠王爷。”

      向朝心道:“是吗,极宠为何不亲自来接风,而是派了个太监来?”

      他一边吐槽一边又忍不住听:“王爷真的很强,年纪轻轻才十四五岁就去剿妖了。”

      “每次都是凯旋归来!”

      向朝腹辩:“他杀的就是明月村那种妖村吗?很多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妖民,能不凯旋吗?”

      “听说此次国师大人都出马了,那些妖怪格外的凶狠!”

      向朝心中哼道:“可惜,凶狠的那个是人,还是你们神坛里拜的神明!”

      向朝正腹辩得欢,元郎见他死死盯着那汗血宝马上的人,咬牙切齿的模样,轻笑道:“他没有你好看。”

      向朝猛地回头,看到元郎那张近在咫尺尺的脸,倏的他脸红了:“胡说什么呢,我才没在乎这个。”

      嗯,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这个人变得有些滑舌了。

      街道上人群实在太多了,向朝拉着元朗往外走,希望等人群散去后,再找个客栈住。

      这时一个妙龄女子撞了向朝,匆匆福身道:“抱歉。”又立刻往前跑去。

      向朝被她撞得半个肩膀酥麻,站在原地回头瞪她。

      只见女子终于追上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那人打扮得比元郎还要迂腐,不,应该说是穷酸,他身上衣服打着大大小小补丁,戴着洗得发白的儒巾,瘦骨嶙峋,背着比元郎还要大的破书篓,腰板挺得很直。

      女子撞倒无数人,急急追到那书生身后却又放慢脚步,紧张的整了衣衫才上前,拘谨道:“晚生哥哥,你、你若无处可去,可到寒舍暂住一些时日。”

      向朝耳聪目明,也听到了,心道:“晚生哥哥?有人叫这种名字的么?听着挺风骚。”

      那名字风骚的晚生哥哥看清来人后,却不解风情,脸色很冷:“不必,另外,莫姑娘,你我很熟么?”

      莫姑娘脸上一阵难堪:“我……”血色良久才爬回她脸上,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抱谦,梦公子。”

      她似乎还欲说甚,梦晚生已经转身要走。

      旁边响起一道嘲讽声音:“哟,这不是我们梦村的天才吗?怎么如今到了流落街头,只能靠妓女养这么惨了?”

      一个暴发户打扮的矮胖青年,带了一群人,挡住了梦晚生去路。

      一群人纷纷起哄。

      梦晚生脸色更冷,眼带鄙夷,然左右都让不开这群人,还被暴发户推了一把:“走什么,怎么看到堂哥都不打招呼啊,天才?”

      还有几位去推搡那位莫姑娘的,向朝正琢磨捡哪块石子。

      前方突然一阵暴乱,战马嘶鸣,福大监尖声尖叫:“有小偷,有小偷!偷到咱家面前来了,真是活腻歪了!”

      上周转都看过,就看到有一个像猴子那样上窜下跳的敏捷身影,被一群人追赶着。

      看来就是小偷了,很瘦,看着是个少年模样,穿得破烂污脏,往向朝这个方向奔来。

      那位一直神游天外的王爷,这才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地往这边看来,终于有了些反应,露出一丝疑惑。

      小偷带着一群捉他的官兵上下穿梭,很快跑到这里撞倒那位暴发户,打断了两位堂兄弟的友好叙旧。

      那个叫梦晚生的书生,头也不回走了。

      暴发户带来的人纷纷过来扶,很快又被追来的官兵撞得七荤八素,暴发户被多踩了几脚。

      街道本来就挤,如今更是乱成一锅粥。

      向朝摇摇头拉着元郎,先找个地方歇息,想着元郎这段日子跟着自己属实不易,就想在接下来为数不多的日子让他过得好点。

      他们往一个颇为风雅的客栈走,片刻又从里面出来,几乎是被轰出来的。

      饭京富丽堂皇,比哪里都豪化,也比哪里都冷血无情。

      向朝与元郎都穿得普通,又没钱甩出来打掌柜的脸。

      在大大小小胡同绕了半天,京城的物价远非小地方可比。

      向朝拉着元郎越走越偏,连破破烂烂的小木屋都要百文钱一日,屋中只够摆一张小床,那敷衍的屋顶夜间睡不着还能观天象看星辰。

      还不如去住桥洞!

      向朝回头看元郎,后者倒是没什么反应,从头到尾他就这么任向朝拉着,跟在向朝身后。

      向朝想到他有钱就往最好的客栈冲,没钱跟自己睡深山野林也不哼唧,毕竟到三月考完就能解脱了,不忍再坑他。

      还是原路折回,往那风雅客栈走。

      忽地向朝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正凝神细品。

      “啊啊啊啊啊!”一个人从旁边窄小胡同怪叫着跑出。

      向朝又被一撞,撞得头晕目炫,翻了个白眼,幸好元郎扶他一把,才没摔在地。

      岂有此理,为何饭京之人走路都如此莽撞!

      撞向朝的人自己也摔得不错,连滚带爬爬起,惊恐失措地跑开,口中喃喃:“杀人了杀人了……”

      向朝往胡同里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胡同昏暗,里头墙角躺了一人,那人双目圆睁,口腔大张,面孔扭曲,身上衣服几乎都被撕碎了,胸肩上是爪子刮出来的深深沟壑,腹部开了个破洞,肠子胆汁血水流一地。

      一个瘦削的乞丐静静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任鲜血淌到他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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