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柚栩

1、如愿

　　《如愿》文/柚栩
　　2022/07/01

　　七月，大雨倾盆而下。

　　赵生手拄下巴，望着窗外茫茫大雨叹一口气，“已经下了三天，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临近下班办公室人不多，屋里很安静，没人接话，赵生扭头往旁边看了眼。

　　女孩正低头看书，如葱白的手指握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有碎发掉落，她放下笔，手指划过耳边把头发重新掖耳后，继续看书，安安静静，全然没注意到有人在看她。

　　意识到一直盯女同事看不礼貌，赵生收回视线，陷入短暂沉思，陈曦这样个清瘦乖巧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来东奔西跑的刑侦队实习？

　　窗外大雨还在下，赵生看会儿雨，又扭回头跟陈曦聊天，这次他先敲了下桌子，“雨这么大，下班坐我车回去？”

　　陈曦终于停笔，抬眸看眼窗外，“我坐公交就行，谢谢赵哥。”雨天私家车必然比公交车方便舒适，但初来乍到，她不想麻烦同事。

　　为打发最后十分钟，赵生逮住机会跟陈曦闲聊，“你住哪？”

　　“西陈街。”

　　提起西陈街，赵生想起许多美食，作为标准吃货，给人安利美食是他最大爱好，“那边有家周记面馆，他家的牛肉面特绝，我以前经常去吃，后来搬家没办法经常去了，有时间你一定要去尝尝。”

　　不巧周记面馆是陈曦家开的。
　　她想跟赵生说以后再去吃面免单，可面对不算熟的同事，她像个茶壶，一肚子话硬是倒不出，只干巴巴地对赵生点点头。

　　刚分配实习生时，赵生收到许多来自同事的羡慕眼神，因为这批实习生是市局领导亲选的，领导选的学生成绩自然不会差，在一批成绩优异的学生里，长相漂亮自然成为另一个耀眼点。

　　陈曦长得乖纯，眼神清澈，像惹人怜的小鹿，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赵生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姑娘只看着乖，其实性子有冷淡又无趣，工作之余都在看书，对同事永远礼貌疏远。

　　见陈曦要低下头，赵生忙又扯起新话题，“这么拼，想卷死其他实习生？”

　　“不是。”陈曦抬头慌忙地解释，“我想明年毕业后成为正式警察。”

　　作为过来人赵生知道考进公安系统的不易，能在大批考生中脱颖而出确实要付出很多努力，他建议陈曦考文职，女孩做刑警太辛苦。

　　陈曦摇头，“我要去市局打拐办。”

　　要去，而非想去。
　　赵生听出陈曦话里的坚定，正想问为什么去打拐办，桌上的电话响了，挂断电话，他眉目间闲聊的愉悦散了，唠叨道：“早没活，晚没活，偏偏要下班来活了，有些人真闲的没事干，大雨天不回家睡觉在外面打架斗殴，这事本不归咱们管，今天老张他们忙不过来叫咱去帮忙，走吧。”

　　陈曦麻利地收拾东西跟赵生出门，大家穿好雨衣，坐上警车一路飞驰。

　　打架地点在糖果KTV，一进门满地乱转的经理急忙赶来，“你们总算到了，晚会儿我怕出人命。”

　　“哪个包间？什么情况？”赵生简要询问。

　　经理边带路往前走，边快速讲他了解的情况，“赵公子和周公子是我们这的常客，平时俩人碰面还打招呼，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打起来，打得可凶，进去劝架的服务生都被打了，我怕事情闹大赶快报了警。”

　　赵生颔首，“我们会处理的。”

　　打开VIP包间的房门，浓烈的烟酒味扑面而来，陈曦从没闻过这么浓的酒味，忍不住小声不住咳了下。

　　赵生看她一眼：“你在外面等着。”

　　陈曦偏头深吸一口走廊的干净气息，“不用。”她并非受不了烟酒味，只是猛下闻这么强烟酒混合气味，一时不适应。

　　赵生没再管她，转头看向包间。

　　K歌屏幕下，整整齐齐地蹲着一排双手抱头的男青年，若不看周围环境还以为在警局，屏幕对面的沙发上，坐一排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两伙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包房中央，那里一蹲一站有俩男人，

　　站立的人背对包间门口，寸头，黑t恤，露在外的手臂冷白劲瘦，身下一脚踩地面，一脚抬高踩一箱没开封的酒，手里还拎着瓶啤酒，他偏头用牙齿起开一瓶酒，重重往茶几一放。

　　玻璃瓶与茶几碰撞出清脆响声，泡沫顺瓶口冒出，狠厉带有冷感的声音从他唇齿间蹦出，“周公子既然喜欢喝免费酒，那多喝点。”高傲又轻狂。

　　沙发上的人群满眼雀跃，墙边那排青年畏惧地低下头，全屋没人注意到门口来的几个警察。

　　“喝喝喝！”
　　“刚才的能耐呢？”
　　“……”
　　一阵哄闹声过去，终于有人瞥见门边站的警察，那人起身指着蹲在地中间的人骂：“你他妈玩不起竟然报警。”

　　“草，不是我。”蹲着的男人反驳。

　　吵闹声中，背后门口的寸头男人回头。

　　陈曦瞧见他左耳上戴着颗发旧的银色耳钉，这耳钉她再熟悉不过，抬眸视线穿过斑斓的灯光与宋寻澈远远撞上，灯光幽暗，印在彼此瞳仁的容貌格外清晰。

　　他们谁都没移开目光，就那样看了彼此数秒，直到警方进去问原因。

　　两边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执不休，吵得赵生头疼，一声令下全带回警局。

　　回去路上，赵生开车，陈曦坐副驾驶，后面坐着三个从KTV带出来的人，坐最中间的男人，满身酒气醉醺醺地盯着陈曦侧脸，“哪来的妹妹长得这么好看，今晚跟哥走绝不亏待你。”

　　陈曦回头撞上车窗边过来的沉着目光，视线在空中一触即离，宋寻澈转头看向坐身边的男人，“安静点。”那人再没发出声音。

　　到警局，陈曦负责问基本信息和录笔录，她打开内部系统，今晚网络不稳定，页面总刷不出来，被问话的人进来，相应页面还没刷出，她忙着弄网络没抬头看进来的人，赵生见她那边一直弄不好网，先开口问：“身份证带没？”

　　进来的人没吱声。

　　“没带？报姓名和身份证号。”

　　还是没说话。

　　赵生敲敲桌面，“问你话呢？”

　　陈曦好奇谁敢拒答赵生的三连问，抬眸对上双毫无波澜带着冷感的眼睛，她慌忙低下头，当做没看见。

　　宋寻澈见晨曦抬头，才答了赵生的问题。

　　“今晚6点，有没有在糖果KTV打架？”赵生问。
　　“有。”
　　“为什么打架？”
　　“......”

　　那一眼对视后，陈曦的视线再没离过电脑屏幕，一直到宋寻澈出去。

　　等待下一个人进来的空隙，赵生针对这起醉酒打架事件发牢骚，“那么多有意义的事不做，整天喝酒斗殴，一群不着调的富二代，刚才那个宋寻澈，这月已经第二次来局里。”

　　陈曦那终日处事不惊的小鹿眼，第一次有了波动，主动问：，“也是打架？”话说出口，眸中又恢平日的淡然。

　　“是。”赵生话多，开个头便滔滔不绝，“听说还是警校学生，家里有钱不打算入这行，好像就你们学校的。”他带点嘲讽继续说：“怪不得那些人抱头蹲墙角，原来是咱们半个同行的杰作，本事用不到正地方，白瞎学校的教导。”

　　陈曦不知该如何说宋寻澈的事，只好闭嘴不聊。

　　经过3个多小时的沟通，搞清事情经过，姓周的富二代喝多酒到处找事撒泼，不巧遇见宋寻澈那伙人，两伙人因为一瓶啤酒打起来，等警方赶过去，宋寻澈已用他的方式制服挑事那伙人，简而言之就是富二代之间一场无聊闹剧，双方都不追求责任，也不要求赔偿，当晚在警方的协调与教育下顺利结案。

　　这事赵生和陈曦只是帮忙处理，案子结束他们下班，陈曦上楼收拾好东□□自往楼外走，到大厅瞧见从另一侧走来的宋寻澈，一晚上没仔细看他，这会儿结束工作，陈曦认真瞧了瞧。

　　多日没见宋寻澈剪成寸头，人瘦了，眉眼深邃，下颚线更紧绷，少了少年气，却多了几分成熟感，唯一没变的是眉眼间那股散漫的痞气。

　　她想起在学校，老师经常批评宋寻澈，吊儿郎当痞气太重，缺少人名警察的庄重感，或许不做警察他可以更自由。

　　胡思乱想间，宋寻澈从她身边走过，彼此都没打招呼，甚至没看对方一眼，像不认识的陌生人，擦肩而过的短短瞬间，陈曦闻到熟悉的烟草味，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宋寻澈拐进走廊一侧的卫生间，她才慢吞吞扭回头走出警局。

　　雨还在下，陈曦撑伞小跑到马路边的公交站等最后一班公交，晚上公交少间隔长，不知多久能等到车，她看眼时间，决定再等一会儿公交不来就打车。

　　她从公交站探头往外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公交还没来，正欲收回视线，雨幕中有辆黑色轿车驶来，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车行到公交站前停下，车窗下落露出宋寻澈侧颜，雨滴溅到脸上，宋寻澈没管，偏头对陈曦说：“上车。”